紛亂過后的死寂尤為可怕。
碩大的瓦礫組成殘垣廢墟。
淪為死城的D城,水電停止,核輻射污染水肆意流淌,陰森廢棄的大型中心醫(yī)院,腐敗空蕩,空氣中彌漫著腐臭、硝煙、風塵混合起來無法形容的味道。
以廢棄醫(yī)院急救中心為根據(jù)點,兩輛模糊血肉覆蓋的大型裝甲臟車,正“八”字型停在一堵坍塌的石墻前,那堵墻顯然被撞塌不久,圍成了一道銅墻鐵壁,形成了較好的防御形式。
微弱的光束,從裝甲車臟污渾濁幾乎不透光的玻璃窗絲絲漫入,映照在倚墻小憩的冷艷女人頭頂,光暈中,她完美的側顏無可挑剔,精致的瓊鼻,微翹的下頜,優(yōu)美的弧影,投射在腐朽的木門上,恍若災后廢墟中最后一抹唯美剪影。
只有藏月陪在她身邊,德爾塔和德萊斯,不知去哪了。
她置身的是一間急診治療室,昔日的干凈整潔早已不復存在,沾染干涸黑血的碎玻璃滿地,診療室內的藥品柜空空如也,墻上滿是噴濺的黑血和恐怖的手印,腐化為白骨的殘肢斷臂零落分部,門外陰森的走廊,甚至還回蕩如鬼叫的風聲,和“哐當”亂砸的巨響。
“還沒修好?一天了!你干嘛吃的?”
藏月起身,走出門,朝門外走廊右邊徑直快步,拐角樓梯口,往二樓的化驗區(qū)鄙夷的大吼了句。
彼時的二樓化驗區(qū)。
德萊斯蓬頭垢面,手拿精密的螺絲刀和測電筆,蹲在抽血檢驗區(qū),抱著一臺大型血液檢測器,一動不動,擰眉沉思。
而遠在三樓婦產(chǎn)科B超中心的德爾塔。
在花費一整天的時間,修復好大型B超機器后,還不忘將B超室清掃的干干凈凈,鋪上從醫(yī)院物資庫內找到的一次性手術床單,然后快步奔走回他們休息的區(qū)域,領著顧煙蘿來了三樓。
“我沒出血,可以確定!
“那也不能掉以輕心!彼嗫谄判牡膭。
顧煙蘿難得服從,躺在老舊的檢查床上,兩眼望天,出血指的是腹痛導致的身下出血,那是先兆流產(chǎn)的警示。她解下戰(zhàn)術服,撩開迷彩短袖的衣擺,露出平坦性感的腹部,任由德爾塔抹上從車里拿來充當B超耦合劑的食用油。
那是一臺老款彩色B超機,年久失修,好在逃亡帝國氣候干燥,保存完好,德爾塔倒弄了一天就修好了。
十分鐘后。
一張彩色B超報告,由德爾塔遞交至顧煙蘿手中。
顧煙蘿低垂頭,彎曲的發(fā)絲垂落兩頰,眼尾上翹,眉目妖而魅惑,她怔怔的盯著模糊的彩超圖片,三個月左右,胎兒已初具成型,有胎心率,能看清模糊的輪廓,報告顯示,胎兒發(fā)育正常,正突破重重障礙,茁壯成長。
他異常頑強的生存在母體中,即使環(huán)境再苛刻艱難,可依舊繼承了他父母的卓越精神,永不言敗。
顧煙蘿嘴角勾起,哼笑了一聲,云淡風輕,小心翼翼的將報告上的彩照照片撕成照片大小,從戰(zhàn)術服內掏出那張私藏的秦無妄相片,放在一起。
如信仰,是砥礪前行的支撐。
找到C4最終的合成成分,徹底治愈秦無妄的癌癥,精彩美好的生活在前方不遠處等待著他們。
還有,一個完整的家。
這時,門外樓道傳來德萊斯氣勢如虹的冷喝——
“檢測儀修好了,下來抽血!”
都說孕婦金貴,惡劣環(huán)境下的孕婦更是寶貝。
顧煙蘿穿回黑色戰(zhàn)術服,站在模糊破碎的鏡子前重新盤好一頭油光發(fā)亮的烏發(fā),轉身下了樓。
用他們帶來的醫(yī)療設備抽了一管血后,德爾塔和德萊斯就在檢測區(qū)等血液分析儀提交的報告。
能讓廢棄32年的醫(yī)院設備重新運轉,他們大費周折,好在功夫不負苦心人。
血液報告顯示,顧煙蘿的孕酮等各項指標,均正常。
藏月研究著報告,若有所思的謹慎道:“都正常,那就能排除先兆流產(chǎn)和胎停的可能了,腹痛非病理性,那就是生理性的,推測是勞累沒休息好,加上子宮增大刺激骨骼,又或是長途駕駛,久坐保持一個姿勢,雖說無大礙,但接下來的路,你還是不要開車了!
出診斷結果的時候,廢棄醫(yī)院外的天空,落日余暉印染火紅的天際。
為確保安全,德萊斯再次擅作主張,再在醫(yī)院內休息一晚,明早出發(fā),繼續(xù)趕路。
那天晚上,為了慶祝顧煙蘿無恙,德萊斯奢侈的開了4瓶科羅娜啤酒,他3瓶,藏月一瓶,顧煙蘿沒得喝,三人一機械人圍坐在溫暖的篝火前,述說著對未來生活的向往。
“我想環(huán)游世界,去南極看企鵝,去北極摸白熊,不要打打殺殺,你也不要再受傷。”
藏月歪著頭,乖巧的靠在德萊斯寬厚的肩側,圈住他的手臂,抱得很緊,很緊。
“行,只要我活著一天,就一直陪你到處走走看看……”過快樂而平淡的幸福日子。
“你會一直活著的!辈卦律碜右恍,枕在德萊斯堅硬的大腿上,仰眸掀睫,專注認真的道,轉而話鋒一轉,看向顧煙蘿,“煙煙,你呢?”
“愿望是世界和平,危險遠離,避開陰謀,帶著秦無妄好好生活,彌補他缺失的幸福,重新給他一個家!
然后,再也不分離,連同死亡都無法將他們分開。
篝火旁,德爾塔自始至終很沉默,仿佛進入了待機休眠狀態(tài)。
它并沒有告訴顧煙蘿。
數(shù)萬里之外的阿爾法,開啟了和它之間的秘密聯(lián)絡。
阿爾法發(fā)來了一條加密訊息——
主人高燒顱內感染,陷入昏迷,重危!
“這鐵人怎么不說話。”德萊斯把酒瓶蓋,彈指飛向德爾塔的鐵腦門。
德爾塔的機械眼瞬間亮起,銳利的電子藍光投射向德萊斯,透著機械冰冷。
德爾塔沒有說話,只是脖頸90度旋轉,眼不眨的盯著顧煙蘿許久。
告訴,還是不告訴。
經(jīng)德爾塔的情感系統(tǒng)再三分析評斷后。
它選擇拒絕轉述,暫時保密。
因為,就算告知真相,他們短時間內,也無法離開這個不毛之地,告訴,只會徒增麻煩,孕期的女人情緒喜怒無常,少惹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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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跨逃亡帝國板塊2000多公里,穿越路況復雜的沙漠戈壁,途經(jīng)多個廢墟城市,原計劃半月抵達Z鎮(zhèn),可顧煙蘿他們路上狀況百出,足足延遲了三周才最終抵達目的地。
一個月已過,他們進度緩慢,至今才獲取了“麗茲細菌”這一種合成菌株。
逃亡帝國的惡劣環(huán)境,比顧煙蘿想象的還要復雜,難以應付。
數(shù)萬公里外,京都顧氏私立醫(yī)院,重癥病房。
昏迷了二十多天的秦無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