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武,京城。
林止陌從實驗室出來,滿臉疲憊,渾身像是生銹似的,連動動胳膊都帶著聲響。
他已經(jīng)在這里泡了連著三天了,一直都沒有回宮,沒人知道他在干什么,就連岑溪年找他都見不到人。
徐大春將他扶上馬車,一臉心疼道:“陛下,你也悠著點,哪有這么拼的,萬一傷著自己可怎么好?”
“喲,大春的馬屁是越來越熟練了,到底是有了婆娘的人,嘖嘖……”
林止陌調(diào)笑了一句,又問道,“你和安詡他娘什么時候辦酒?朕可把禮金都備好了!
“快了快了!毙齑蟠侯D時咧嘴笑了起來,滿臉幸福,隨即卻又愁眉苦臉道,“就是不知道安詡現(xiàn)在怎么樣,翠翠現(xiàn)在每天都想念兒子,都快嘮叨死我了!
翠翠就是王安詡的母親王賀氏,當(dāng)然,等到改嫁給徐大春后就該叫徐賀氏了。
王安詡被林止陌安排去了西南,陪鄧禹最小的兒子鄧元鎮(zhèn)守辛崎縣去了,到現(xiàn)在沒有任何信件回來。
兒行千里母擔(dān)憂,何況王安詡才十四歲,又去的是那種正在作亂的地方。
林止陌看了他一眼:“你就別套朕的話了,等時機到了你就知道了!
徐大春當(dāng)即住嘴,不再多問,他跟著林止陌已經(jīng)很久,知道自己這位陛下說一不二,能說的早就告訴自己了,不能說的再問也沒用。
畢竟說起雞賊,可沒幾個人比得過陛下。
于是他換了個話題,從懷里掏出一封蓋著火漆的信,說道:“陛下,周家峰傳信來了。”
林止陌坐到車上,閉上眼睛道:“你念吧,我休息會!
“是!毙齑蟠捍蜷_信封,說道,“周千戶說,南磻事畢,一切順利。”
林止陌道:“哦?那妞當(dāng)上攝政女王了?”
“正是,赤霽王按陛下教的,宰了個皇帝身邊的大太監(jiān),用清君側(cè)的借口強行拿去了朝權(quán)與兵權(quán),她在朝中本就人緣和人脈都好,便順順利利地接手了,稍有些反對的也都被暗中做掉了!
林止陌繼續(xù)閉著眼睛點頭道:“早該這樣,當(dāng)斷不斷反受其亂,有時候該果斷的時候就得果斷,心要狠,臉皮要厚,就像那回……咳咳……你接著念!
徐大春只當(dāng)沒想起棲紅館那檔子事,一本正經(jīng)地繼續(xù)念道:“南磻皇帝果然與太平道妖人暗中茍合,已布下五萬大軍在西南邊境,只待時機到來便會大軍過境幫太平道作亂。”
林止陌皺了皺眉,他知道太平道暗中聯(lián)合了南磻,卻沒想到南磻皇帝手筆這么大,能借這么多兵。
這么多人借出去,他所期望得到的回報當(dāng)然更大,還好自己事先一一拆解了,不然還真的不好解決。
徐大春卻已經(jīng)滿臉的佩服,嘆道:“陛下果然英明,派遣奇兵斷其后路,這樣一來太平道指望不了南磻,自然也就成了咱們簍子里的蛤蟆了。”
林止陌糾正道:“你可以改個說法,叫甕中之鱉!
徐大春一臉驚嘆:“甕中之鱉?好!好一個甕中之鱉!不愧是陛下,微臣……”
“今日份馬屁有點超標(biāo)了,接著念!
“哦哦,周千戶說了,他就在南磻等著陛下召喚,另外天機營也已經(jīng)散了出去,正在搜集南磻國內(nèi)礦藏的資料。”
林止陌點點頭,對此很滿意,他不辭辛苦派人去南磻,可不僅僅是顧念和段疏夷的一夜之情,主要是……南磻啊,那就是他前世的云南,被譽為是有色金屬王國,是得天獨厚的礦產(chǎn)資源寶地!
有這么好的機會,怎么能不插一腳呢?
徐大春卻遲疑道:“陛下,咱們?nèi)绱瞬贿z余力助那赤霽王上位,萬一她以后做大了翻臉,咱們豈不是養(yǎng)虎為患?”
林止陌搖搖頭:“她是個聰明人,這次見識到了神機營的厲害,其實就是朕的厲害,她不會隨意翻臉的,另外她還是個很重感情的人,她弟弟如此對她,她不是照樣沒舍得下手,非要到被欺負得無處可躲時才反擊么?”
徐大春恍然,佩服地看了眼林止陌。
赤霽王早在棲紅館那次就知道了陛下的厲害,至于感情……一日夫妻百日恩,一日就夠了,應(yīng)該是很有感情了。
對的,就是這樣!
馬車朝著城中而去,車廂簾子被曠野的風(fēng)吹得一動一動,風(fēng)鉆入車內(nèi),林止陌愜意地合上了眼,漸漸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林止陌迷迷糊糊中忽然好像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們想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還有沒有王法?”
林止陌揉了揉眼睛坐直身子,這個聲音清脆霸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可是卻還有些少女的稚氣。
他撩開簾子往外看去,果然,正是他想的那個。
卞文繡,此時正攔在一個清秀的少女面前,怒目瞪著面前幾個家丁打扮的漢子,旁邊還圍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
咦?打抱不平?
林止陌都不用提示,徐大春已經(jīng)將車停住,回頭低聲問道:“陛下,咱們要不要……”
“先看看!绷种鼓皼]有下車,就這么隔著車窗觀望。
那幾個家丁上下打量了卞文繡一眼,趾高氣昂道:“什么強搶民女,這是我們家老爺?shù)牡谄叻啃℃,不知道為啥跑了出來不回家,咱們幾個好不容易找見了她要將她帶回去。”
“我不是,我都不認識他們!
那個清秀少女滿臉驚慌和焦急,連聲解釋著,臉上已是哭得滿是淚痕。
卞文繡也瞪眼道:“對啊,你們說是就是?我還說我是你娘呢,你怎么不給我磕頭?”
她這潑辣剽悍的勁頭讓周圍看熱鬧的百姓都哄笑了起來,那說話的家丁也臉色變了變。
“這位姑娘,我家七夫人乳名小環(huán),右手小臂上有塊胎記,不信你自己問她!
卞文繡愣了一下,看看那幾個家丁,又看看少女。
少女臉色煞白,竟然沒有反駁,因為這家丁說的都是對的。
卞文繡一看她的樣子就明白了,她本以為是強搶民女,于是毫不考慮的就站了出來,可是現(xiàn)在是他們的家務(wù)事,自己就不方便插手了。
幾個家丁見她遲疑,互相遞了個眼色,吆喝著上前繼續(xù)拉那個少女。
少女尖叫掙扎,家丁說道:“七夫人,你要再這樣可就別怪咱們做下人的不敬了,有什么話回府關(guān)上門慢慢說就是了,小少爺還等著你回去喂奶呢!
他說著還轉(zhuǎn)頭卞文繡笑了笑,示意她讓讓,卞文繡猶豫了一下,果然沒有再攔。
林止陌搖了搖頭,這種情況一看就是有貓膩,可嘆卞文繡這傻妞竟然被人一句話就唬住了。
于是他撩開簾子下了車,開口道:“慢著!”
幾個家丁怔了一下,見到又有人來,卻是個邋里邋遢頭發(fā)蓬亂的男子,看著不像什么有頭有臉的人物,于是傲然道:“你又是哪來的?告訴你,我家老爺可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要是讓我家七夫人跑了,看我不把你抓去府衙!
卞文繡一眼見到竟是林止陌,頓時一喜,急忙過來:“林大哥!
出門在外,林止陌都是以林楓的別名現(xiàn)身,這一點她也知道,于是就用了這個稱呼。
家丁道:“喲,還認識?那就好辦了,姑娘,讓你這朋友閃開點,莫要礙了咱們的事!
說著他手一揮,其余幾人繼續(xù)去拉扯那少女。
忽然,林止陌抬腿踹在了他身上,那家丁一聲慘叫摔了出去,滾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