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的大武報頭版刊登了一條重要消息,當(dāng)今圣上又將迎兩位妃子入宮。
這種皇帝的私事出現(xiàn)在普羅大眾面前的事情已經(jīng)不是稀罕事,但是消息中的內(nèi)容還是迅速抓住了百姓們的眼球。
其一為漢陽王外孫女,賜封號為“慧”,意為賢淑聰慧。
其二為京城杏林齋女醫(yī),賜封號為“明”,意為明行正性。
這消息一出,別的地方倒也罷了,但是京城之中一片哀嚎。
漢陽王的外孫女他們不熟,甚至都沒見過,也就沒所謂了。
但是杏林齋女醫(yī),那不就是顧小醫(yī)仙么?明行正性,也正符合她為人和善妙手回春的形象。
顧清依那一身白衣飄飄的樣子早就深入人心,那往來于街巷為百姓治病的倩影不知道被多少人暗中偷畫了畫像放在床頭,有事沒事拿出來看看,聊以慰藉暗戀情思的同時還能祈禱平安。
小醫(yī)仙的名頭已經(jīng)蓋過了當(dāng)初在逍遙樓中彈琴奏曲的花魁酥酥姑娘,迅速成了眾多才子心中的女神,甚至就連眾多從外地趕來京城等待秋闈的學(xué)子都迅速成為了她的擁躉,并且暗中相約發(fā)誓等秋闈高中后就去杏林齋求親。
可是現(xiàn)在沒了,女神被陛下截胡了。
消息傳開之日,不知道多少人在暗中痛哭流涕并大罵皇帝王八蛋不要臉,吃得多占得多,可是沒辦法,人家是皇帝,有優(yōu)先擇偶權(quán)。
“阿嚏!阿……嚏!”
御書房中。
林止陌今天已經(jīng)不知道打了多少噴嚏,連鼻子都紅了。
王青一臉擔(dān)憂地問道:“陛下,奴才去請?zhí)t(yī)來看看吧?這莫不是著涼了!
林止陌擺擺手:“不必了,朕覺得這不是著涼,是有好事要來了!
正說著,門外忽然傳來通報,陳平來了。
王青很自覺的退了出去,陳平進門,行禮叩拜后說道:“啟稟陛下,柴麟來報,山西與松江之事俱都順利,蔡佑入套了。”
林止陌笑了笑,沒有感到奇怪。
他在明,蔣晨陽在暗,拖著周家老二那個蠢貨下水,聯(lián)手設(shè)套,蔡佑哪怕再精明也很難不掉進坑里。
畢竟自己是皇帝,有些事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的,這是蔡佑絕對難以防范的。
他笑了笑,說道:“不錯,讓柴麟繼續(xù)盯著,蔡佑也該有所回?fù)袅,到那時……”
林止陌沒有說透,但是陳平已經(jīng)明白了。
“是,臣已暗中布下了各路眼線,以防疏漏!
林止陌點點頭,對陳平的辦事能力還是很放心的。
接著,陳平又取出一封信:“陛下,浙江密信!
林止陌頓時精神一振,接了過來。
來自浙江的密信沒有別人,只有他早早安排過去清除逶寇的周家峰,這幾個月里他沒有增派人手,就靠周家峰帶著他那支神機營游走于浙江沿海,并不時有捷報傳來。
他傳授的鴛鴦陣和給神機營配置的連環(huán)弩,在最初的時候就給了逶寇一個大大的驚喜,首次交鋒就滅了數(shù)百。
當(dāng)林止陌的火藥和火器工藝逐漸有了進展之后,又命人暗中發(fā)了不少過去。
從此之后神機營一發(fā)不可收拾,漸漸的,逶寇幾乎是聞風(fēng)喪膽,別說看到,就是聽到神機營的名頭都遠遠遁開,不敢相觸。
這是林止陌組建的第一支神秘的特別部隊,到現(xiàn)在也沒有公之于眾,朝中或許有人略聽說過些風(fēng)聲,但也絕不會多。
神機營,林止陌在將來是要派大用場的。
“看看這小子又有什么好消息了!
林止陌笑著拆開密信,一眼掃過,笑容卻收了起來。
周家峰沒有辜負(fù)他的信任,在短短幾個月時間里已經(jīng)清剿了不少逶寇,前些日子更是端掉了逶寇一處藏身點。
但是他在俘虜中發(fā)現(xiàn)了一人,據(jù)他招供,原本盤踞浙江的逶寇有相當(dāng)一部分轉(zhuǎn)移去了福建,似是與當(dāng)?shù)厥兰野抵泄唇Y(jié),假冒海盜打劫來往商船。
大武是嚴(yán)禁海運貿(mào)易的,這是前幾任先帝就立下的鐵律,但是官方禁止不代表就真能禁止,福建沿海一帶依然有走私船只往來,絡(luò)繹不絕。
福建有著名的東方巨港泉州,有新近興起的漳州月港,名義上都在朝廷的把控之中,另外還有各個大大小小的港口,卻是在各世家手里。
皇帝在宮中不知道南方的海邊有那么多走私船,但是林止陌知道,他有著前世的記憶,因此早就特意收集過福建沿海的信息。
現(xiàn)在事情果然被證實了,逶寇在浙江吃了癟,轉(zhuǎn)戰(zhàn)去了福建,還和當(dāng)?shù)厥兰夜唇Y(jié)打劫商船。
說實話,那些走私船被打劫是和林止陌無關(guān),但是想想那些巨額財富平白被逶寇還有那些世家劫去,進了他們的口袋,林止陌就十分不爽。
那么多錢,都該是餓滴,餓滴,還是餓滴!
他沉吟了片刻,忽然問陳平:“朕記得,蔡佑就是出自福建吧?”
陳平應(yīng)道:“回陛下,正是!
林止陌的嘴角勾起:“那不巧了么?”
……
唐王姬景穆回京了,是為了宋王謀反一事前來請罪的。
林止陌沒有見他,而是將一應(yīng)審查權(quán)限交給了岑溪年,三司會審,宗人府見證。
宋王已經(jīng)被凌遲處死,但是他的謀反一案還沒了結(jié),趁著姬景穆回來,正好來一場徹底的清查。
然而讓人沒想到的,是戶部尚書蔡佑在這期間連續(xù)彈劾舉報多人,稱與宋王唐王有所勾結(jié)。
于是在短短兩日之內(nèi),一個又一個官員被錦衣衛(wèi)請去喝茶,然后紛紛打入詔獄。
這些官員之中有六部的,有翰林院的,有地方上各司各署各州府的,但是他們之中大部分人有個共同點——寧黨中人。
一時間朝堂之上陰云密布波詭云譎,無數(shù)人在私下里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蔡佑彈劾寧嵩的人,這是要做什么?他瘋了?
這種行為,沒人看得懂,包括寧嵩,他也看不懂,但是他生氣了。
寧嵩自認(rèn)是個很寬厚的,待人雖談不上多真誠,可是卻很能容人,對于蔡佑,他曾經(jīng)視其為心腹死黨,也將大部分秘密分享給他,可是沒想到這次他竟然出賣自己。
寧府書房之中,寧白急躁地說道:“父親,蔡胖子怎的忽然發(fā)癲了,他要做什么?”
寧嵩今天沒有看書,而是看著一封信件,那是周家送來的,心中說著汪家最近暗中連續(xù)破壞他們的生意,甚至還有縱火燒他們作坊的。
報復(fù)?為了上次的鹽引事件?
寧嵩冷笑,那就是個誤會,自己想和蔡佑好好談一下,可他上次竟然給自己看臉色,拍桌子。
沒想到事情愈演愈烈,竟到了這個地步。
蔡佑,你到底是哪里來的底氣,敢和我公開翻臉?
寧白又惡狠狠的說道:“禮部的鐘康也被他彈劾得入了詔獄,眼看秋闈在即,蔡胖子這是在抽咱們的臺階。「赣H,要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不能再任由他如此下去了!”
寧嵩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思忖著,他的大計已經(jīng)預(yù)備得差不多了,現(xiàn)在就是在等時間而已,在這當(dāng)口不宜和蔡佑出現(xiàn)任何矛盾。
他發(fā)癲,自己還是要保持冷靜,不能讓多年準(zhǔn)備毀于一旦。
終于,寧嵩再次睜開眼來,搖頭道:“莫管,隨他去!
寧白急道:“可是這么下去咱家一地雞毛,他也不見得有什么好處,他圖啥啊?”
寧嵩再次拿起桌上那本沒看完的書,捧在手中,只淡淡說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