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堂嘩然!
漢陽王,真的是漢陽王?!
這位大武軍神退隱多年,沒有半點行蹤消息露出,今天怎么就忽然間就如此高調(diào)的出現(xiàn)在太和殿上了?
就連寧嵩也抬頭看了一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昨天林止陌去城北找崔玄,自然有眼線傳入他耳中,只是漢陽王的府邸四周戒備森嚴(yán),明里暗里的哨不知道多少,所以具體皇帝和崔玄談的什么,他們完全一無所知。
寧黛兮在片刻的驚愕后先回過神來,開口道:“漢陽王免禮,久已不見,近來可好?”
崔玄拱手:“回太后,老臣因傷病離朝數(shù)年,如今已盡數(shù)治愈,多謝太后惦念!
寧黛兮又問:“那漢陽王今日入殿,所為何來?”
崔玄淡淡一笑:“病好了,自然就該回來了!
簡簡單單一句話,就像一塊石頭丟進(jìn)了池塘,頓時激起一片驚呼聲。
“什么?漢陽王要回來?”
“回來做什么呢?”
“這怕不是陛下去特地請來的吧?”
“你看陛下的笑容,分明就是啊!”
說這話的人還不由自主悄悄看了一眼前列的寧嵩,希望從他臉上看出些不一樣的情緒來,可惜他失敗了,寧嵩入主內(nèi)閣許多年,早已練得心如堅鐵、面似沉水了。
啪啪啪!
王青連甩三聲凈堂鞭,喝道:“靜!”
嘩然聲漸漸退去,林止陌這才說道:“我大武,如今外有大月氏西遼諸國侵?jǐn)_,內(nèi)有太平道亂黨賊心不死,即便是眼下,就有多地災(zāi)后亟需恢復(fù)民生,然太后雖芳華正好,卻也精力有限,更無法親赴各地平復(fù)亂象!
寧黛兮在簾后暗啐了一聲,卻沒插話,百官也都安靜聽著,只是他們無一例外都察覺到了一場大風(fēng)暴即將來臨。
林止陌頓了頓,接著說道:“故,朕欲拜漢陽王為天下兵馬大元帥,統(tǒng)領(lǐng)大武諸衛(wèi)各營,平亂黨,御賊寇,還我大武一片清平盛世!”
轟!
剛才如果算是嘩然的話,現(xiàn)在林止陌這番話一出,整個太和殿瞬間炸開了鍋,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驚詫。
漢陽王文韜武略無一不精,只是性格剛烈,脾氣火爆,偏生又心機(jī)深沉,曾經(jīng)在朝中堪稱先帝之下獨一人。
那時的崔玄真是呼風(fēng)喚雨無所不能,連寧嵩都不敢直面于他,稍有不對便會被他噴得狗血淋頭體無完膚,偏偏先帝還無比寵信崔玄。
寧嵩都如此,更別說其他人了,就比如現(xiàn)在正站在殿上的禮部尚書朱弘,就曾因出言不慎,被崔玄在金殿上一頓暴打,滿朝文武……哦不,武官都在叫好,文官們則敢怒不敢言。
也因此在漢陽王說出要回來時,不少當(dāng)時親眼見證那個事件之人都不由自主將目光投向了朱弘,而朱弘則面色不變,就這么低眉垂目站著,仿佛什么都沒聽到。
那時有個說法——漢陽王,在軍中是軍神,在朝中是瘟神。
他喪子之后退隱,不知道有多少人暗中燒香并拍手叫好。
可是今天,他竟然又毫無征兆地回來了,頓時很多人心慌了,比如朱弘,但也有很多人喜出望外,比如勛貴集團(tuán),他們世襲封蔭,與漢陽王是同一隊列的。
鄧禹等三位國公這幾年被打壓得太厲害,早就不知道多少次盼著皇帝崛起,或者……就是漢陽王回歸。
但是他們知道這事沒那么容易。
果然,剛才就出列的那名御史率先急聲開口道:“陛下,臣反對!”
林止陌抬了抬眼皮瞥他一眼:“反對什么?”
那御史像是吃了槍藥似的,厲聲喝道:“天下兵馬大元帥,我朝無此先例,豈可因陛下一言而定?”
林止陌反問:“那御史一職是何人所定?”
那御史一滯,因為御史就是大武朝的太祖皇帝一言而定設(shè)立的,當(dāng)時太祖也沒和誰商量,就直接一言欽定了。
又一個御史跳了出來,梗著脖子高喊道:“御史一職主糾察百官作風(fēng)、庭殿禮儀等,豈可與什么兵馬大元帥相提并論?”
接著一個又一個御史出列,包括六部給事中還有許多各部官員,一時間堂下如同菜市場,吵鬧聲幾乎都要掀翻了這太和殿的屋頂。
出列的這些官員未必都是寧黨中人,但是大武朝重文輕武,文官們素來是看不起武將的,更何況林止陌提的這個頭銜太過駭人聽聞了。
天下兵馬大元帥,這權(quán)勢能有多大,誰都不敢想象,這次連勛貴集團(tuán)都面面相覷,不敢出聲了。
“肅靜!”
垂簾旁的老太監(jiān)尖聲一喝,所有人才漸漸安靜下來。
寧黛兮的聲音從簾后傳出:“皇帝,你這兵馬大元帥一職太過匪夷所思,哀家的意思,你要三思,不如先聽聽內(nèi)閣如何看?”
林止陌點點頭,看向?qū)庒浴?br>寧嵩緩步踱出,朝上一拱手,淡淡說道:“敢問陛下,天下兵馬大元帥,可是要集大武所有兵力于其掌中?”
林止陌道:“不錯,大武任一衛(wèi)、營、所乃至鄉(xiāng)兵,都可歸元帥調(diào)遣!
“那便是不妥之處!
寧嵩抬眼看向他,像是看一個白癡似的,“敢問陛下,若是漢陽王有朝一日造反,然兵力盡在他手,陛下又該如何應(yīng)對?”
滿朝文武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林止陌身上,想看他怎么回答,因為他們所有人想的都是同一個問題。
林止陌笑笑:“寧閣老是說崔王叔會造反?”
寧嵩搖頭:“臣并非此意,只是假設(shè)!
林止陌道:“假設(shè)不成立便不能稱之為假設(shè)!
“為何不成立?”
“造反是為當(dāng)皇帝,但是崔王叔當(dāng)了皇帝做什么?”
做什么?當(dāng)皇帝還要問做什么?忽然有人反應(yīng)了過來。
對啊,崔玄現(xiàn)在已經(jīng)六十五歲,年事已高,最主要的是,他無后了!
無后,即沒有子嗣傳承,那他要做皇帝干什么?就為了顯擺接下來的最多二三十年的余生?
寧嵩當(dāng)然也明白,卻依然說道:“還是不妥,以臣之見,陛下可為漢陽王另擇職權(quán),但這天下兵馬大元帥……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蔡佑朱弘等一眾寧黨同時跨出,高聲道:“請陛下收回成命!”
林止陌靜靜地看著他們,面如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