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長鶯飛的初夏時節(jié),草原上忽然塵煙飛揚,八萬大月氏鐵騎朝著一個方向奔馳而去。
哲赫懷著滿腔的憤怒和悲慟,在高高豎起的帥旗下追擊圖巖大汗和寧嵩。
他在馬背上咬牙發(fā)誓,這一次必定要將他們兩個抓到并且碎尸萬段!
只是……
在大軍行進不到五十里時,一騎快馬飛奔而來,并且?guī)е鴥痛蠛沟氖至睢?br>“什么?!要我停駐?”
全速飛奔中來了個急剎車,哲赫滿臉的不敢相信。
可事實就是如此,手令上寫得清清楚楚,三軍原地駐守,不得擅離寸步。
哲赫頓時泄了氣,不得已之下傳令,突襲終止。
誰懂那種正在沖刺階段滿腔激情就要噴薄而出時,忽然來了個查房時的尷尬和難受?
哲赫現(xiàn)在就是,但父汗之命不敢違,他只能帶著八萬大軍灰溜溜的停下了。
額仁湖畔,連綿的氈包房錯落,其中一座格外醒目,因為帳外有一桿大旗高高矗立,正是韃靼王圖巖大汗的象征。
但,這只是個幌子,真正的圖巖此時并不在其中,而是在額仁湖南十五里外的一片山丘之中。
這里是草原上少有的地形,一個個不算太高的山頭組成了一片緩沖帶,也是前往額仁湖的必經(jīng)之路,而現(xiàn)在,圖巖正在其中一個最高的山頭上,手中拿著一副大武產(chǎn)的望遠鏡,正無比緊張地看著遠方。
“怎么還沒來?相父,咱們能截得住他們吧?”
圖巖有點虛,他們在這里只埋伏了八千人,雖說火炮已經(jīng)架好,可他們的目標是引來哲赫的大軍,那至少都是幾萬起步的。
寧嵩低眉斂目,安靜的坐在一旁,不像是在埋伏,更像是在這初夏時節(jié)來郊游的。
他淡淡開口:“哲赫心燥易怒,一個明蘭之死就夠他發(fā)狂了,何況還有羌人族叛逃,若無意外,他必定會揮兵而至!
聽他這么說,圖巖算是心里有了點底。
可寧嵩低垂的眼中卻閃過一抹凝重,只是他的臉側(cè)著,并沒有讓圖巖發(fā)現(xiàn)。
前方山道中忽然一騎快馬奔來,寧嵩的眼皮一下子抬起,看向來人。
那是他軍中斥候,在前方打探的眼線,果然,斥候很快來到山下,一道急報迅速送了上來。
“大軍半路停住并四散開來,不再前進了?”
聽到這個消息時圖巖愣住,又懵逼的看向?qū)庒,“相父,不是說他們……”
話剛說一半,又有幾騎快馬從山丘后方奔來,才到山下就跳下馬來,瘋了一般飛奔上山。
“報!西北方有大軍來襲,其勢迅疾,已至身后三十里外!”
寧嵩猛地起身,臉上罕見的露出震驚之色。
“鬼兵大軍?不是說他們尚在阿爾泰山之北么?”
沒錯,他用計將明蘭救出,并套出了儺咄背后的倚仗,就是來自羅剎的援軍,一支足有五萬人的鐵騎。
寧嵩故意將帥營設(shè)立在額仁湖畔,還騷包地豎起大旗勾引哲赫,為的就是想趁這支鬼兵大軍還沒來得及開來的時候打一個時間差,先將哲赫的大軍吞滅一部分。
可是沒想到意外還是發(fā)生了,那支羅剎援軍居然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xiàn)了,還來得那么迅速。
“傳令,大軍向東撤退!快!”
一種不好的預(yù)感升上心頭,寧嵩來不及再等待了,立刻下令。
山谷中只有幾千人,但是韃靼大軍全都分布在山谷后方,原本為的是在這里打哲赫一個措手不及后蜂擁而至來個大包圍,可是結(jié)果好像他算錯了,或者說被儺咄反算了一局。
寧嵩治軍很嚴,就算突發(fā)狀況引發(fā)了一點小騷動,卻也無傷大雅。
軍令傳遞得很快,掩藏在山丘后方的韃靼大軍迅速動了起來,有條不紊地往東邊撤離。
然而他的反應(yīng)似乎還是慢了一步,遮天蔽日的塵土飛揚,一支面目猙獰滿身毛發(fā)的羅剎騎兵倏忽而至,長刀雪亮,在陽光下閃著森冷的光芒,如潮水一般奔襲而來。
一場完全沒有意料到的遭遇戰(zhàn)就此展開,剛才還寧靜祥和的草原上變成了一片修羅地獄。
高大壯碩的羅剎騎兵勢不可擋地撕開韃靼軍倉促建起的防線,慘叫聲此起彼伏,殘肢斷臂到處散落。
從交戰(zhàn)到屠殺,只在短短的時間內(nèi)轉(zhuǎn)變。
寧嵩和圖巖從山上迅速撤離,而此時的哲赫又收到第二份手令——進攻。
剛才還一臉憋屈憤恨的哲赫重新來了精神,嘶吼下令,大軍再次發(fā)起沖鋒,只是這次他們稍稍換了個方向,朝著東邊掩殺而去。
原本淡定設(shè)伏的韃靼大軍忽然變成了被伏擊的對象,并且還是南北兩邊夾攻,一場注定的慘敗就此展開。
……
京城,皇宮。
御書房中,戶部三巨頭剛前來求見,徐大春忽然匆匆而至,將一份急報呈上。
林止陌將急報打開一瞥,原本散漫的表情也難得愣了一下。
寧嵩設(shè)計誘敵,預(yù)備伏擊哲赫大軍,卻遭大月氏反包圍,慘敗而逃,傷亡逾兩萬,另,羅剎五萬鐵騎越境而來,與大月氏中軍匯合。
寧王見林止陌看著那份急報久久不出聲,忍不住好奇問道:“怎么了?又是哪里鬧幺蛾子了?”
林止陌回過神來,卻看向下方安靜等候的方惜醉,笑了笑道:“方秀才,你的計策成了,但是被儺咄反算計了一回!
說著他將急報給三人觀看,無奈一笑。
沒錯,用一招縱火救出明蘭,將鍋扣在哲赫頭上,然后套出大月氏暗中與羅剎有染的計策是方惜醉出的。
儺咄對韃靼的游擊戰(zhàn)術(shù)一直視而不見,隱而不發(fā),顯然是另有倚仗的,所以方惜醉在百忙之余給了個小建議,從被廢的明蘭身上找機會。
結(jié)果是成功了,套出了羅剎插手相助儺咄的事實,可是沒料到儺咄似乎也已經(jīng)知曉,并且順勢而為擺了寧嵩一道。
方惜醉看完急報,只是淡然一笑:“任他們誰強誰弱誰吃虧,反正都在陛下預(yù)料之中,誰敗都無所謂,反正臣未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