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白薈的腦中有了瞬間的恍惚,在呆滯片刻后只是一如既往平靜淡漠地點了點頭,發(fā)出一個輕輕的聲音。
“嗯!
林止陌已經(jīng)確認(rèn),師父姐姐身上完好無礙,沒有受傷,看來自己來得很及時。
他松了口氣,回過視線落在洪羲身上,笑容已經(jīng)瞬間收起,面無表情道:“就是你,誘引百姓諂信邪魅,禍亂天下,致使民不聊生戰(zhàn)火四起?”
林止陌說著往前緩緩踏出,龍行虎步,一股無形壓力瞬間四溢,就連幾十步外的洪羲都感受到了那種唯我獨尊睥睨天下的霸氣和風(fēng)度,竟不由自主渾身繃緊了一下。
“你以太平為名,蠱惑民心,殺官造反,太平道死灰復(fù)燃近二十年,大武數(shù)萬萬百姓受你荼毒,又有多少人變?yōu)榱髅,家破人亡??br>林止陌口中不停,腳下也不停,繼續(xù)前行,每一步悄然無聲,可洪羲與他身后那群第二次出現(xiàn)的刺客們卻只覺心頭震動,有種莫大的威壓劈頭蓋臉壓了過來。
“你所謂的護(hù)佑天下人太平,不過是在加速這天下敗亡,不管是魚米江南還是靈秀湖廣又或是中原兩河,百姓日漸艱難,各地駐軍疲于奔命,剿匪之戰(zhàn)持續(xù)愈久,國庫耗資愈大!
林止陌背著手冷冷注視著洪羲,咬牙切齒,像是恨不得生吞了他一般,緩緩說道,“如此這般,你有什么臉面說太平二字?”
現(xiàn)場氣氛一片靜謐與肅然,來自波斯的刺客們聽不懂林止陌說什么,但是已經(jīng)察覺到那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對于阿伊莎的圍殺都暫時停下了,扭頭等著洪羲的下一步命令。
洪羲也看著林止陌,忽然間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然的白牙,陰惻惻道:“陛下這是在教本座做事?”
他在看到林止陌的第一眼就感覺到一股怒火和憋屈沖上了心頭,險些讓他失去理智。
這就是當(dāng)今大武朝的皇帝,就是那個害得自己幾十年努力全都煙消云散的昏君。
要不是他,自己何至于流離失所奔走逃命,甚至最終淪落到了寧嵩那老狗的手下茍延殘喘?
不,我不服!
太和殿中那高高在上的金臺,獨有緣者居之。
當(dāng)初的大武開國皇帝不也是靠著帶兵造反拿下的皇位么?憑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
只是洪羲有些懊悔,剛才昏君的突然出現(xiàn),居然讓自己心神有瞬間失守,這讓他有些掛不住臉面。
所以在林止陌洋洋灑灑說完那一大篇廢話后,他只是回了一句簡簡單單的,而且據(jù)說是那昏君曾說過的話。
“你在教我做事?”
洪羲眼中帶著譏諷和不屑,歪著頭斜睨林止陌。
他對自己的反應(yīng)十分滿意,也繼續(xù)看著林止陌的眼睛,想看看他有什么反應(yīng)。
暴跳如雷?惱羞成怒?又或是啞口無言?
一定很精彩!
可是出乎他意料,林止陌臉上的冰冷和惱怒忽然間消散不見。
“我又不是你爹,管你去死?”林止陌戲謔一笑,“跟你廢話那么多,當(dāng)然是在拖延時間包圍你們!
“什么?!”
洪羲大吃一驚,猛地回頭,然后他赫然看見,身后那片林子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了一點點冰冷的銀光,那是五城兵馬司。
再往另一邊看,不遠(yuǎn)處那連綿的小山之中也如山魈般探出約莫百來個身影,車輪般的大弓已經(jīng)拉滿,箭矢上弦,穩(wěn)穩(wěn)地對準(zhǔn)了他們,那是赫溫克神射手。
他們,包括來自波斯的刺客,第二批出現(xiàn)的太平道隱藏高手,以及他,洪羲本人。
洪羲的臉色終于變了。
此時此刻他只想狠狠抽自己一嘴巴,因為在來大武之前他就暗暗告誡過自己,此行目的只是阿伊莎,只是為了完成寧嵩的任務(wù)。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要做,一擊即退,千萬不要做無謂的多余之舉。
可是千算萬算他還是錯了,在意外發(fā)現(xiàn)圣母也在現(xiàn)場并且被他圍住時他興奮了。
在看到粉碎他太平道的元兇,那個大武昏君時,他則變得亢奮了。
人在情緒失控之下就容易做出錯誤的判斷,洪羲是個老狐貍,但是他也錯了。
就只是錯了這一次,如果還有下一次,他一定會在見到這個昏君的第一時間掉頭就跑,絕對不會猶豫。
可惜千金難買早知道,在他腦子里飛速盤算著這次如何脫身時,就聽林止陌開口輕喝:“大春,上!”
一道黑色的旋風(fēng)猛然間席卷而來,手中繡春刀如出籠的餓虎,挾著凜冽的風(fēng)聲和殺氣向洪羲襲來。
“抓住阿伊莎和那個女人!”洪羲斷然下令,回身一刀擋住徐大春的進(jìn)攻。
當(dāng)?shù)囊宦暰揄,兩人各自被震退幾步?br>洪羲原本想著借這一招之力順勢轉(zhuǎn)向去攻戚白薈,可是卻錯誤的判斷了對手。
他愕然看了一眼面前的徐大春,怎么都沒想到這個據(jù)說是拍馬屁升到錦衣衛(wèi)二把手的渾人,居然是個這么厲害的高手,只憑這一交手,他就察覺出對方的實力竟然比當(dāng)初的兩位圣女要高出不少,只是比圣母差些而已。
“嚯!這信球好大的力氣!”徐大春則只是搓了搓手腕驚嘆,腳下絲毫不停,重新沖了上去。
洪羲的盤算落了空,已經(jīng)被徐大春纏上。
不遠(yuǎn)處的草叢中,幾個腦袋湊在一起偷偷看著熱鬧。
蒙珂一臉破案了的古怪表情,轉(zhuǎn)頭看著身邊的茜茜:“你的河南話原來是徐大人教的?”
茜茜則根本沒聽到她在說什么,只是震驚地看著那邊,喃喃道:“徐大人原來這么厲害的嗎?”
在她的記憶里,徐大人就是一個先生身邊的隨從,乖巧懂事但是不太會說話,總是會惹怒先生而被罰俸祿,據(jù)說他現(xiàn)在只能每個月問他夫人要零花錢,日子過得很苦的。
薛白梅:“噓!戚姐姐也動手了,快看……喂喂,純兒你要干嘛?”
波斯刺客和太平道高手已瞬間全都涌向阿伊莎,四周已經(jīng)被圍上,他們毫無退路,為今之計只有挾持阿伊莎和那個女人做人質(zhì)了。
可是,當(dāng)他們才剛沖上,迎接他們的卻是一抹鬼神莫測的森然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