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王八長壽這件事情,在幻境里的所有人中,除了黎漾,樓棄是最有發(fā)言權(quán)的。
畢竟從前在御風(fēng)宗的他,經(jīng)常會去靈獸峰與冥甲龜深切交流,學(xué)習(xí)博大精深的王八文化。
如果了解王八是一門課程,樓棄起碼是一個博士生。
冥甲龜是徐司青的寶貝,是萬萬不能殺掉的,他本來也沒想對可憐弱小無助的小龜龜做什么,只不過是想和它一起研究王八文化。
但是久而久之,樓棄發(fā)現(xiàn)冥甲龜真的很能活,不管怎么折騰都沒事,尾巴燒掉烤的焦香焦香最后被冥甲龜自己啃了,都可以很快的長出來。
當(dāng)時的樓棄把自己定位為王八殺手,把被王八坑的仇連帶給其他王八,現(xiàn)在想想,他后悔了,恨不得回去一巴掌把自己扇飛。
王八多可愛呀。
樓棄浮想翩翩,忽如其來的,竟然還有些小愧疚。
但當(dāng)他看見黎漾那個得意洋洋,挑釁般的小眼神,明晃晃寫著【壽命肯定比樓棄長】幾個大字。
樓棄氣笑了:“我們是共生契約,你壽命再長也沒有用,我死,你就必須跟著死!
被怪物包圍的兩個人,竟然還能聊到以后的話題上。
樓棄一邊說著,一邊手上的動作不斷。
捏著符文筆燃起靈火,抬手揚起,在漫無邊際的恐怖黑夜里,一道道燃燒的符文自他手中向上飛起,紅黃交接的顏色,與林涯的有些弱小稚嫩的光竟然意外的搭配。
幻境都變得不恐怖了,漫天飛舞的符文,猶如一個個被人放上天空的孔明燈。
小林涯被這煞是好看的顏色晃到眼睛,與黎漾一起,不約而同的發(fā)出沒見過世面的感嘆。
黎漾&林涯:“哇??????*??(????*??????????)??????*??”
而下一秒,符文即將燃燒殆盡的之際,樓棄大手用力向下一揮,諸多符文猶如煙花一般綻放疾速墜落,每一張都精準(zhǔn)的貼在了怪物妖獸身上。
火光轟然間炸開,僅僅一瞬的功夫,妖獸被炸的四分五裂,小坨一點的一下子就炸死了,大坨的還能活著不過也缺胳膊少腿。
樓棄成功的炸出一條路,馱著林涯拎住黎漾,身貼疾速符,在諸多炸毛妖獸之中靈活穿行而過。
白玉感嘆的鼓掌:“好漂亮的符文,大師兄竟然還會弄這種花里胡哨的攻擊,真稀奇啊。”
符文秀像是一場絢麗的煙花表演。
將無限的危機藏匿在浪漫背景之中。
魔書雪揉了揉眼睛,歪頭好奇的問:“夫君,這個符文的使用方法。”
魔翊:“……”
魔翊摸摸鼻子,別過頭,悄咪咪的紅了眼眶。
這個符文陣,是他自創(chuàng)的一種,當(dāng)初拿來追魔書雪時用的。
魔翊心頭疑惑不止,他確實有將陣法記錄在書籍里,但他清晰的記得,那本書被他當(dāng)成至寶藏起來,根本沒有交給樓棄。
就算交給樓棄了,他從拿到書到現(xiàn)在,一直在幻境中哄孩子和揣著孩子逃跑,根本沒有機會看書。
他怎么就會了呢?
一時之間,魔翊以為見鬼了。
但事實上,魔書雪把家里所有的寶貝都翻出來塞進樓棄房間時,就帶著一個盒子,里面有魔翊的私房錢還有這本書。
樓棄學(xué)的很快。
旁邊的小王八都跟著饞壞了,眼巴巴的問:“大師兄,這是什么陣法呀,好酷炫!
樓棄挑眉,繞行到一條狹窄蜿蜒的小路時,他松下黎漾,兩人十分默契的護著林涯穿過去。
樓棄大方承認(rèn):“我娘給我的,應(yīng)該是某些無聊的人拿出來炫耀自己本事的小把戲!
魔翊:“???”
黎漾被他這個亂七八糟的形容詞弄的懵了懵:“哈?”
從縫隙穿過去的時候,兩人的樣子都極為狼狽,灰撲撲的,像從泥潭蹦跶出來的兩條大泥鰍。
白玉下意識的攥拳。
想洗。
小林涯的狀況比他們好上很多。
他被保護的很好,完全沒有受傷,只不過是灰撲撲的,像一只并沒有活太久所以不臟的小泥鰍。
一家三口都是灰頭土臉,鉆過縫隙到了一個狹窄的山澗。
后方活著的妖獸統(tǒng)統(tǒng)被樓棄激怒了,又因為太大坨進不來,不約而同開始撞擊山壁。
“咚”
“咚咚……”
石頭墜落,黎漾抬手放在林涯頭頂,仰頭一看。
她瞬間毛骨悚然:“大師兄……”
樓棄剛剛喘息片刻,跟著抬頭,在山壁兩側(cè),有著幾十雙幽綠的眼睛。
“蝙蝠?”
樓棄擰緊了眉,抬手燃起一道防御符,先用現(xiàn)成的符文防御。
妖獸在外,蝙蝠在里。
那些個蝙蝠瞬間飛下,不要命的撞在符文之上。
符文的作用肯定是沒有符陣好,犧牲了三四只蝙蝠后,剩下的便俯沖而下。
黎漾抬手在空中弄出一片淺綠色紗衣,用王八殼來抵擋接下來的攻擊。
黎漾:“起碼是化神期!
這個幻境真正恐怖的地方,并不是那些長相猙獰的妖獸,而是幻境真正的實力。
凡是遇見的每一只妖獸,最弱小的也在化神期。
樓棄趁著她幫忙防御的間隙,將林涯抱下來抱在懷里,即便是他,碰到這樣的場面,也是很難應(yīng)對,加上一路不斷的打打殺殺,已經(jīng)有些疲倦了。
樓棄故作鎮(zhèn)定,抱著林涯先行開路,在滿天蝙蝠的目光下繼續(xù)前行,黎漾跟在后面幫忙保護。
林涯被他托著屁股,以抱小寶寶的姿勢揣在懷里,緊張兮兮的摟住樓棄的脖子,吭哧吭哧往上爬了一丟丟。
好不容易爬到肩膀處,他緊張兮兮的盯著黎漾看。
黎漾跟在樓棄后面,倒是沒什么危險,只需要一邊跑一邊揮舞她那飛上天的淡綠色紗衣。
不光沒危險,看起來還挺輕松的。
她甚至抬手給小林涯比了一個耶,與他進行友好交流:“害怕了嗎?”
林涯慫搭搭的動動耳朵,小表情像極了被主人兇時耳朵放下去的小奶狗。
他沮喪,又故作堅強的握緊拳頭:“我不怕!
黎漾嘿嘿笑:“那巧了,我也不怕,我膽子可大了,想當(dāng)年,我初入江湖的時候,只是一個弱小無助又可憐的單純小王八,還沒化形就被兩個變態(tài)盯上了,他們?yōu)榱藸帄Z我大打出手,都想要得到我的身體!
擔(dān)心林涯害怕,黎漾格外熟練的給他編故事,完全不考慮同樣聽故事的樓棄的死活。
樓棄跑的好好的,險些摔下去。
好不容易站穩(wěn),他聽到林涯很是憤怒的小奶音:“那他們太可惡了,姨奶奶,你別難過,這種壞人以后遲早會遭報應(yīng),他們一定會遇到比他們還變態(tài)的變態(tài)!
樓棄:“……”
在魔方里無辜躺槍的齊不離:“……”
齊不離淡定的點了點頭,可以說是心安理得的接受了林涯的怒罵:“嗯,他說得對!
他們已經(jīng)遭到報應(yīng)了。
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黎漾,就是他們的報應(yīng),就是那個比他們還要變態(tài)的變態(tài)。
黎漾彼時還沒有這個想法,很是滿意的抬手摸摸小林涯的腦袋:“你很懂事!
小林涯:“嘿嘿嘿(??????`??)*????*”
不愧是熊孩子組合,即便林涯變成小孩,黎漾也能和他找到共同話題。
樓棄無奈的嘆氣,卻又沒有阻止。
他抱著林涯,自然能感覺到,小孩從一開始的緊張兮兮身體僵硬,到現(xiàn)在,即便仍舊有很多怪物,拼命的向著他們而來,他的身體還是神奇的放松下來,彼時在樓棄懷里乖乖的,還和他姨奶奶聊的很開心。
林涯在御風(fēng)宗是一個不愛說話的人設(shè),不過小時候的林涯,感覺性格和白玉很像,在逐漸信任對方依賴對方之后,變成了一個小話嘮。
對話一:
林涯:“姨奶奶,你好像什么也不怕的哇~”
黎漾挑眉,得意洋洋:“別這么說,人無完人龜無完龜,我也有害怕的東西。”
林涯單純的表示好奇:“害怕什么?”
樓棄頃刻間豎起耳朵。
不光是他,魔方里的所有人也跟著一起豎起耳朵。
黎漾回答的那叫一個大方,毫不客氣的給所有人展示她的缺點:“我這個人狠起來,連我自己都害怕!
眾人:“……”
對話二:
林涯:“姨奶奶,你和爹爹都是劍修嗎?那你們誰更厲害一點鴨?”
這個問題嘛~
黎漾認(rèn)真想了想:“這么說吧,這外面的任何一只妖獸,只要我想過去打,就隨時都可以被他們打死,這點你爹就不行,他就知道跑!
林涯恍然大悟:“那還是你厲害鴨~”
樓棄:“???”
黎漾傲嬌叉腰:“哼哼,畢竟我是你姨奶奶,他在我眼里,就是一個叛逆的小孩,他還年輕著呢!
樓棄一個平淡的目光掃了過來。
黎漾當(dāng)即來了一個態(tài)度的大轉(zhuǎn)變:“當(dāng)然了,你爹也挺厲害的,你看他,他長的就像很厲害的樣子……”
林涯捧著小臉,迷茫的歪歪腦袋。
對話三:
林涯:“姨奶奶,我總是分不清方向,該怎么辦鴨?”
黎漾:“很簡單,你只要記住八個字,上左下南左西右東!
林涯掰著手指頭數(shù),正好八個字,眼睛亮晶晶的:“好,謝謝姨奶奶,我記住了!
“……”
“……”
對話n:
林涯:“姨奶奶,你跑了這么久都不累,感覺身體很好的鴨,至少還能再活好幾十年!
黎漾:“???”
我和你交心,你詛咒我早死?
兩人聊了一路,黎漾覺得口干舌燥,樓棄耳朵都快聽出星星了。
他們順著林涯指的方向一路前行,避過風(fēng)險之后,終于算是成功到了下一站。
一處幽暗的湖泊上面。
說來也是奇怪,不知道何時開始,后面的追兵越來越少,而到了這里的時候,追兵徹底消失了。
黎漾瞬間躺倒,睜大眼睛看天,驚呼:“你們看天上。”
無邊的黑暗中,和剛才的峽谷一樣,藏著數(shù)不清的眼睛。
密密麻麻,數(shù)不清的殺意,這里簡直是潔癖人群和密集恐懼癥患者的地獄。
樓棄仰頭,竟然卸下一口氣,輕聲道:“還好剛才沒有御劍。”
云層之上的怪物,是地面上的十倍,甚至百倍。
它們好像是被阻止住了,隔著一層無形的屏障,無法俯沖下來,只能用眼睛盯著他們。
樓棄打量四周,道:“這有一個小型的陣法,將妖獸都擋住了!
同為符修,黎漾也能感覺到,疑惑:“那我們又是怎么進來的呢?”
小林涯抓住她的手指。
終于能幫上一些忙了,他努力露出可愛的微笑:“是我拜托劍劍噠~”
賤賤?
劍劍?
黎漾坐起身子,看到一直被林涯背在身后的浮光劍。
劍刃散布淡淡的金光,猶如無邊黑夜里,給人希望的救命燈光。
光暈在一點點放大,竟然能在黑暗中,形成一個小型的防御罩。
黎漾驚嘆:“浮光劍有這種能力嗎?”
樓棄思索良久,給予回答:“若是在外面,浮光劍顯然不可以做到這么極致的效果,但這里是暗黑魔淵。”
是林涯心魔中的黑暗幻境。
而林涯是浮光劍認(rèn)定的劍主,他的身心,便是劍的依靠,打個比方就是家里來敵人了,作為一家子的成員,浮光劍會比外人更加努力。
而且它本身就是用來應(yīng)對魔族的神器,應(yīng)對黑暗,只要林涯的光靈根能給它一些能量,它便能發(fā)揮它最大的作用。
黎漾一知半解,稀里糊涂的點了點頭。
鳳程問:“我沒聽懂,既然浮光劍有這個作用,剛才逃跑的時候林涯為什么不用呢?非要等到他們逃到這里,樓棄和黎漾都受傷了啊。”
這個問題,這些年輕的正道弟子都不能給予一個正確的解釋。
魔翊卻可以,
他笑了笑:“因為林涯的心魔,在被一點點的化解。”
他一個小男孩,被人追殺以后莫名來到這里,孤獨的停留良久,無依無靠,前途迷茫,對外界充滿畏懼……
這一切的種種,任何細小微不足道的情緒,放在暗黑魔淵這里,都會被最大化,慢慢變成心魔。
害怕,迷茫,也是林涯心魔的一部分。
無心插柳柳成蔭,他們逃往的路上,不管怎么樣也沒讓林涯受傷,沒有丟下他不管,這在一個自幼離開父母渴望被關(guān)心的小男孩眼里,就是最大的善意。
心魔的減弱,給了光靈根和浮光劍機會。
魔翊道:“心魔啊,當(dāng)你正視它的時候,它其實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