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王宗和御風(fēng)宗本來就離得很近,只隔著一座城,御風(fēng)宗的幾人就住在城里,位置還是離著丹王宗偏近的那種。
幾個人一路回來走走停停吃吃喝喝喝過來找徐司青求助的人甚至比他們先一步到達(dá)。
過來的是幾名萬劍宗弟子,在門口站成一排,像極了酒店大廳迎賓的。
徐司青一靠近,幾個萬劍宗弟子統(tǒng)一口音:“徐宗主好。”
黎漾嚇了一激靈,懷里還揣著兩塊大餅,顫顫巍巍的遞過去一塊。
見他們面色沉重,沒人吃,就自己悄咪咪的鉆進(jìn)家里,找到已經(jīng)睡了一天一夜的球球,戳戳它的屁股,將大餅塞它嘴里。
球球是活生生的被塞醒的。
自打黎漾突破元嬰后期,與她契約的球球的修為也在猛漲,最近吃多睡多,看起來懶洋洋的,實則這也算是它的一種修煉方式。
“元嬰了?”黎漾拍拍球球的腦袋,總覺得有些不可置信。
時間過的真快,球球從一個往生秘境里人人欺凌的小可憐,長成現(xiàn)在的大妖獸,也算是經(jīng)歷了不少。
黎漾有一種養(yǎng)成的快感,還是挺開心的,自言自語道:“我該幫你準(zhǔn)備化形丹了!
等球球修為突破化神,就可以化形了。
球球開開心心的晃晃耳朵,張開雙臂小炮彈一般撲進(jìn)她懷里。
作為一個靈生妖獸,它的修煉路還是挺順暢的,架沒有打幾次,主要是靠著黎漾不斷喂食,以及黎漾不斷破境。
契約就是有這樣的能力,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黎漾破境,球球也跟著不斷漲修為。
徐司青敲門后進(jìn)來,面色也沉重些許。
他將芥子袋里,剛剛黎漾買的東西拿出來,又長嘆息,摸摸黎漾的頭:“小徒弟呀,我又有事情做了。”
丹王宗隱藏的符陣,徐司青不在場,其他人不知符陣等級,不敢擅闖。
這件事耽誤不得,畢竟有好多的丹修都在里面。
黎漾歪歪腦袋:“那,我跟你去見見世面吧!
徐司青笑了,又揉了兩下:“不用了,你們都過來!
他輕聲道:“我承諾半時辰之后過去,在這之前,有些事情想和你們說!
到了這一步,徐司青也知道自己任重道遠(yuǎn)。
丹王宗的符陣,冰天雪地的支援,修為恢復(fù)了,這些事情也順理成章的落在他身上。
青年還是挺自豪的,畢竟事情越多,才越能證明自己的存在感。
不像之前修為下降的時候,御風(fēng)宗上百年都不會來一個人,每次需要幫助的時候,都是幾個長老輪番上陣,他這個做宗主的,只能默默的躲在洞府里。
那時的徐司青看起來懶散,毫不在意的樣子,心里其實挺難受的,畢竟他覺得他什么忙都幫不上,快要變成一個廢物了。
還好現(xiàn)在,他又可以幫上忙了。
但是外面的事情終究是外面的,徐司青知道自己接下來有很多事情要做,他也明白隨著修為提升他隨之而來的各種責(zé)任,這一次離開,又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到這幾個小崽子身邊。
所以在走之前,徐司青還是想跟他們講一下,關(guān)于樓棄的種種事情。
幾個人把門關(guān)上了,在房間里坐成一圈,徐司青坐在最中間,即將開口的時候,還是猶豫了一下,才輕聲道:“其實,樓棄是我在正魔大戰(zhàn)時,從魔族救下來的!
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但大家不知道的是,徐司青繼續(xù)說:“我從一開始,便知道他的身份!
這也是恢復(fù)記憶之后,樓棄決定保守的秘密。
一個正道大能,御風(fēng)宗宗主,竟然背著所有人去養(yǎng)一個魔族余孽,這說出去,終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
更何況,樓棄的身份并不只是普通的魔族余孽。
徐司青再次嘆息,看看四周,用氣息感受四面無外人,才小心翼翼的提及:“魔族中其實有不少人都是厭倦了戰(zhàn)爭,不喜殺戮,也早就反感魔尊的殘忍,鬼族的上一任族長魔翊和他的夫人就是那種人。”
他們厭倦了打打殺殺的生活,本來的打算是放下族長身份,卸下?lián)舆h(yuǎn)走他鄉(xiāng)。
說來也巧,鬼族本就是精通控制靈魂的符陣之術(shù),算得上是魔族的符修家族,魔翊與徐司青有過交集,兩人曾經(jīng)打過無數(shù)場,算得上是惺惺相惜。
鬼族族長想要離開魔族,但鬼族不同意,魔尊不同意,仿佛全世界都不同意。
不光如此,那時大戰(zhàn)才剛剛開始,魔尊還要求鬼族族長全心全意加入戰(zhàn)爭,以鬼族的控制靈魂之術(shù)來控制無數(shù)正道弟子。
他不愿意,魔尊就拿他的家人相逼。
那時的鬼族長老中,有一名叫魔祿的人,他是魔曦的父親,也是現(xiàn)在的鬼族族長。
魔祿為了討好魔尊,控制魔翊,便趁著魔翊夫婦不注意,在還是小寶寶的樓棄身上布下了控制靈魂的陣法。
魔翊發(fā)現(xiàn)之后,與魔祿打了很久,兩敗俱傷,他自知斗不過魔族,干脆帶著妻兒跑路,
然而沒跑多遠(yuǎn),他們便被抓了。
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造就了樓棄多年的心魔,他們一家在跑路的過程中,被魔族追趕,他的父母為了保護(hù)他,雙雙身亡。
多虧了徐司青的到來,救下樓棄的性命。
魔族中,大多數(shù)人的名字都是姓魔,或者帶一個魔字的。
徐司青為了讓樓棄脫離過去的生活,給他改了樓棄這個名字,帶回御風(fēng)宗撫養(yǎng)長大。
……
黎漾恍然大悟,敲了敲掌心:“所以說,大師兄在之前的戰(zhàn)爭中,對我們這么冷漠,只是為了撇清關(guān)系?”
畢竟徐司青偷偷養(yǎng)一個魔族的人,已經(jīng)違背了正道的規(guī)矩,若是被發(fā)現(xiàn),他這一宗宗主的身份不保,御風(fēng)宗,也可能不保。
他養(yǎng)的不是普通人啊,那是鬼族上一任族長的兒子,算得上是魔族的骨干成員了。
黎漾眼巴巴盯著徐司青:“師尊,那你怪厲害的呀。”
白玉好奇:“你是怎么把大師兄身上的魔氣隱藏下去的?”
徐司青語氣停頓,隨即苦笑,緩緩開口:“用我的命!
這也是他接下來要說的,樓棄離開的真正原因,
徐司青在大戰(zhàn)中,根本沒有中毒,他身上的毒,其實是來源于樓棄。
是魔祿在樓棄的靈魂上留下的東西。
徐司青把樓棄寶寶偷回宗門之后便發(fā)現(xiàn)了問題。
為了控制魔翊,魔祿在樓棄身上可以說是下足了功夫,他不光用了符陣,還聯(lián)合血族用了毒。
小寶貝回來的第一天,就已經(jīng)昏迷不醒了,眉心的魔族印記在慢慢淡化,是即將離開這個世界的表現(xiàn)。
那時的徐司青大概是腦子抽了,他看著弱小無助的小寶寶,竟然真的決定給他一個家,不管他是正道還是魔族,都要把他養(yǎng)大。
為了救下樓棄,徐司青以命陪命,他以自己的靈魂為陣,直接將樓棄身上來自血族的致命毒轉(zhuǎn)到了自己身上,并且布下陣法,將鬼族的靈魂陣一點點消耗掉,同時隱藏他身上的魔族氣息,將他關(guān)于那一部分的記憶一并抹去。
這一來二去之下,樓棄確實沒事了,反倒是徐司青,中了更為奇怪的毒,也就是讓他修為一直下降的毒。
當(dāng)天御風(fēng)宗也有很大的波動,宗門上下散布魔族氣息。
不得不說,樓棄是真的強(qiáng)大,他本就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天才,他的力量本就不容忽視。徐司青救活他的那一刻,猶如寶物降世在御風(fēng)宗。
當(dāng)天很多人看到,為了隱蓋樓棄的身世,徐司青悄悄在思過崖外的隕星谷留下烏云,對外稱是他從魔族拿到一個寶貝。
具體是什么寶貝,徐司青不說。
最可笑的是魔尊,大怒大罵的帶人找了整整半個月,將魔族上下翻了個遍,也不知道徐司青偷了什么好東西。
結(jié)果這件事情,久而久之的,竟成了一個謎團(tuán),很多人都以為徐司青手里有一樣魔族至寶,是魔族老祖宗留下的好東西,就連魔族人也信以為真。
但其實,徐司青只留下一個樓棄,還是用命留下的。
他用自身修為做的屏障,切斷了樓棄與魔族之間的聯(lián)系,這么多年過去,所有人都以為魔翊一家都死了,其實還留下一個樓棄,無人知曉。
只能說徐司青為了樓棄,隱瞞了太多。
他摸摸心口,無奈的笑:“你們平時看我挺懶散的,其實真正的原因,是我也不想恢復(fù)修為!
若修為恢復(fù),他在樓棄身上的封印自動解開。
樓棄的身份也就暴露了。
這件事情也是不可阻止的,樓棄的修煉速度太快,他為了報答徐司青的養(yǎng)育之恩,也為了光大御風(fēng)宗日夜努力,他修為越高,封印越弱,心魔也就越強(qiáng)大。
這也是徐司青不想樓棄接觸魔族人的原因,他接觸魔族人,也會不受控制的放大心魔,當(dāng)心魔強(qiáng)大到無法殺死的時候,徐司青的封印會破開。
徐司青有些低落,道:“樓棄的封印在那天破開了,他恢復(fù)了記憶!
“他不愿意回來,一是不想我被同道之人指責(zé),不想我背下養(yǎng)魔族余孽的罪責(zé),第二個原因就是……”
他閉上眼睛,苦笑:“你們也看到了,解除他的封印,我就變成那個樣子,快要死翹翹了的,他知道我的性格,如果那天,他跟我回去,不管怎么樣,就算用我的命,也要再把他封印回去……”
樓棄只不過是不想讓他再次去拿命賭……
不管賭輸賭贏,樓棄都覺得自己不會多開心。
“……”
“……”
房間里聲音安靜,氣壓很低,
黎漾覺得快喘不過氣來了,別過頭看窗外,透過門縫看到一團(tuán)小小的綠。
是跟著他們住到新家的冥甲龜。
她愣了愣,發(fā)了很久的呆。
正當(dāng)徐司青起身,決定離開去到丹王宗支援時,黎漾輕聲問道:“師尊,我們能幫到大師兄什么嗎?”
徐司青背影僵硬。
先是無奈搖頭,又試探的提出要求:“我只是希望,你們不要因為這些事情記恨他。”
不會記恨,所有事情連成線的時候,黎漾能感受到樓棄的無奈。
未來如何無人知曉,但就目前的形勢來講,樓棄沒辦法留下來,保持冷漠的離開,是他想到的最好的解決辦法,那個時候走的越快,徐司青獲救的也就越快,只有他離開,徐司青才有一線生機(jī)。
黎漾懂了,認(rèn)真點頭:“師尊,我不記恨!
“有什么好記恨的?”白玉故作輕松的笑笑:“大師兄又沒真的對我們做什么。”
招招式式看起來致命,又都不致命。
林涯摸摸鼻子:“這么說,大師兄早就看穿我隱藏修為了。”
揍小師妹的時候不用力,揍他的時候,就差揍死他了。
莊楚然輕飄飄道:“我討厭他!
場面又一次安靜下來。
黎漾望過去,看她抱著劍安靜坐在一旁,皺眉,又舒展開來:“等他回來,揍死他。”
二師姐的樣子格外認(rèn)真,黎漾沒忍住,笑了。
徐司青也笑,笑著笑著,眼眶紅了。
他背過身,道:“我該走了,接下來你們?nèi)P家吧,路上注意安全!
他沒有說怎么幫樓棄,因為他心知肚明。
心魔的存在,是上天給予修士最嚴(yán)厲的考驗,能否通過這個考驗,還有沒有機(jī)會回來,靠的還是樓棄自己。
徐司青往外離開。
他走之后,房間里沉寂良久。
幾個人好像都心事重重的樣子。
外面的世界不穩(wěn)定,他們也一樣,御風(fēng)宗,宗門被毀,宗主長老全部外出,首席弟子進(jìn)到魔族下落不明。
只剩下這幾個弱小可憐的小崽崽抱團(tuán)取暖。
黎漾問:“我們,等下還吃烤肉嗎?”
“當(dāng)然要吃。”白玉很是配合的站起來,直接跑出去:“我來幫你準(zhǔn)備好了!
黎漾跟著出去。
走到門口,冥甲龜在外面乖乖趴好曬太陽,看到她的時候尾巴朝天晃晃,懶洋洋打著招呼。
黎漾抬頭看天,陽光明媚,萬里無云。
莊楚然在身后輕聲道:“別多想了!
她也抬頭:“大師兄會回來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