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冥淵神色悲憫,嗓音卻毫無溫度,“沒有。生老病死、六道輪回,乃是天命,神明亦不能例外!
我疲憊地閉上眼睛,將側(cè)臉貼在龍冥淵的掌心里,試圖尋找一絲藉,“龍冥淵你知道嗎,小的時候我經(jīng)常會想,為什么自己沒有一個哥哥呢?
這樣他就可以在我受欺負的時候站出來,不顧一切的保護我。
給我遮風擋雨,給我買許多好吃的、好玩的,我可以不用辛苦打工賺錢,有哥哥來養(yǎng)我!
那時候看到龍心月依偎在你懷里撒嬌,我實名羨慕。
或許是我的心聲被老天爺聽見了,它真的給了我一個哥哥,很好很好的哥哥!
可我才剛剛找到他,為什么他就要死了?”
我說著說著,聲調(diào)已成哭腔。
龍冥淵神情有些復雜,長指輕輕擦去我眼梢的淚水,柔聲道,“我可以代替鹿琰照顧你,但我永遠也無法取代他!
我沉浸在鹿琰即將離去的情緒里不能自拔,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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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醫(yī)師過來叫我們,說鹿琰醒了。
我飛快跑到鹿琰床前,尾音都在輕顫,“混蛋,你總算醒了,想嚇死我就直說!”
鹿琰蒼白的面容透著一股死氣,唇角扯出一抹淡笑,“吃飯了嗎?”
我點點頭,其實也沒吃多少,心里記掛著他的傷勢,什么都吃不進去,被龍冥淵強行喂了幾塊牛肉干。
“我都忘了我妹妹現(xiàn)在是個凡人,凡人要吃一日三餐,五谷雜糧,餓了一整天怎么行呢!”
鹿琰看向坐在床邊的赤那,似調(diào)侃般的笑道,“兄弟,以后你可得記著定點投喂,不要餓到我妹妹!
赤那鄭重回答,“你放心,以后小鹿要什么我就給她什么。她就算要我的心臟,我也會毫不猶豫地拿刀把它挖出來!”
我往墻角里縮了縮,“不必了大兄弟,我不吃人,狼也不吃!”
鹿琰抬手刮了下我的鼻尖,眼里滿是寵溺。
我咬著下唇,依依不舍地問道,“哥,你能不走嗎?”
鹿琰喉結(jié)滾動,艱難開口,“妹妹,是哥哥不好,今后沒法再護著你了。蒼狼與我是同生死共患難的兄弟,把你交給他,我很放心。”
我低頭,默不作聲。
鹿琰看出我在回避,挑明說道,“剛剛醫(yī)師都告訴我了,我只剩不到兩日的時間,那么明天一早就給你和赤那舉辦婚禮!倉促是倉促了點,但我實在等不及……”
赤那那雙郁金色的狼眸中混雜著苦澀,“兄弟,我都懂,你能撐到現(xiàn)在已是極限了,就是要委屈小鹿了!”
我本不想在這種時候違背鹿琰的意思,但我再不說上幾句,他可能都要開始收份子錢了!
“哥,我不能嫁給赤那!蔽依潇o道。
鹿琰深深睨著我,強撐著從床上坐了起來,“妹妹,你別再任性了好不好!”
“我沒有任性,我已經(jīng)嫁給龍冥淵了,我們二人結(jié)成了婚契,是刻在魂魄里的那種,除非身死魂消不得反悔!”我義正嚴辭的說道。
鹿琰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眸底隱有怒氣,但語調(diào)還算溫和,“沒關(guān)系,我們草原兒女不拘小節(jié)。
你跟赤那的婚約是從出生起便定好的,你中途跟著龍冥淵跑掉,赤那都沒有責怪過你,只要你日后不再負他,他不會計較這些……”
我倍感無力,這些都是什么人啊,連已婚婦女都不肯放過嗎?
“他不在乎,我在乎!我喜歡的人一直都是龍冥淵,我跟赤那沒有感情,我不要嫁給他!”我正色說道。
赤那聽了我的話,那張俊朗的面容閃過一抹傷痛之色,“沒有感情?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怎么可能對我沒有感情,我……”
鹿琰重重咳嗽了幾聲,打斷了赤那的話,“兄弟,你先別激動,小鹿的確把之前的事都忘了,她現(xiàn)在只是個凡人,不過我可以用鹿靈的記憶回溯,讓她想起來自己的前世!
“不行!”一道冷峻的嗓音從身后響起。
龍冥淵踏夜而來,許是冷風將燭火吹得搖搖曳曳,他修長的影子也莫名輕晃。
“龍冥淵!”我知道他是來救自己脫離苦海的,立刻跑到他身側(cè)。
半是哄勸半是打諢地對鹿琰說道,“哥,你現(xiàn)在不能妄動靈力,也別瞎操心什么婚姻大事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你還是好好歇著吧!”
“龍冥淵,你來得正好,我還有賬沒跟你算呢!”赤那劍眉染上怒氣,拔出彎刀直指龍冥淵。
龍冥淵眼風淡淡掃過,波瀾不驚道,“我不是來和你打架的,就算真的要打,你和鹿琰兩人加起來也打不過我,我不能欺凌弱小。”
我險些一口老血噴出去……
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讓他收斂點兒,別再把我哥給活活氣死了!
赤那怒不可遏的吼道,“小鹿是我的,把她還給我!”
龍冥淵眉心微蹙,語調(diào)冰冷,“林見鹿是人,是獨立的個體,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她有自己的思想,你應該尊重她的選擇,而不是把她當成自己的戰(zhàn)利品!”
說得好!
要不是看在我哥臥病在床的份上,我真想為龍冥淵鼓掌。
什么你的我的……女人不是又物件,干嘛把我當皮球一樣踢來踢去!
赤那冷聲道,“龍冥淵,你是怕小鹿記起那些前塵往事,就再也不會喜歡你了吧?我不知道你當初是用什么花言巧語把小鹿拐走的,既然她現(xiàn)在回到了我們身邊,你別想再哄騙她!”
我實在忍無可忍,對鹿琰說道,“哥,我留下來是因為擔心你的傷勢,請你不要再給我安排什么婚禮,我說過,我跟赤那沒有感情!前世的那些事情我不想記起來,我這輩子只活我自己,誰也別想改變我的決定!”
鹿琰似乎還想說些什么,一口氣沒提上來,又開始劇烈咳嗽。
赤那用仇怨的目光瞥了龍冥淵一眼,轉(zhuǎn)身去給鹿琰倒水。
我很想過去看看鹿琰的傷勢,但我知道,如果我現(xiàn)在走向他,就意味著要對他低頭服軟,他只會變本加厲讓我妥協(xié)。
我逼自己狠下心,跑出了王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