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后,摩格一個人鬼鬼祟祟往山下走。
林子里昏暗無光,我和龍冥淵跟在他身后,與他保持著將近三百米的距離。
摩格走著走著,突然停下來去摘樹上的稠李子。
十月里漫山遍野都是這種果子,酸酸甜甜,有止咳化痰的功效,小時候我總跑到后山去摘。
我眼看著他摘了一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龍冥淵見狀,伸長手臂摘了一把,去掉葉子遞給我。
我一邊吃著李子一邊問他,“你說,摩格相中的女孩會是什么樣子?該不會是兔子精、松鼠精之類的吧?”
他沒有回答。
摩格摘夠了果子,繼續(xù)朝山下走去。
鹿族的腳程很快,短短幾分鐘就能行幾里山路。
一小時后,我們來到了山腳下。
要不是我體內(nèi)鹿靈血脈覺醒了,還真追不上他。
我躲在樹后,看到摩格走入敖魯古雅牧民區(qū),輕車熟路地來到一個撮羅子外面,吹了聲口哨。
少頃,從帳子里走出一名穿著鄂溫克長袍的少女。
那女孩長相淳樸又清秀,二十歲左右的模樣,頭埋得很低,一副生怕別人看見的模樣。
他們中間隔著很寬闊的距離,一前一后來到小溪邊。
女孩這才抬起頭,沖他盈盈一笑。
摩格拿出自己懷里的稠李子,遞給她。
兩人相互依偎的身影倒映在波光粼粼的小溪里,仿佛一對璧人。
我恍然大悟,“原來摩格心儀的對象是個人類啊,這事麻煩了……”
龍冥淵不解,“人類怎么了?”
我抱著樹干嘆了口氣,“雖然我自己是個人類,但鹿族能接納我,全因我體內(nèi)留著九色鹿的血。
鹿族可以說是所有妖中最親人的種族了,大家把人類當(dāng)成自己的朋友,可如果誰找了人類當(dāng)伴侶,這事的性質(zhì)就不一樣了!”
龍冥淵瞬間了然。
以前他總對我說,妖與人族相戀乃是逆天而行。
我當(dāng)時不以為意,等前世今生的回憶走完一遍才發(fā)現(xiàn),跨越種族的戀情的確充滿艱辛。
像我這種父母親人都不在身邊的倒還好說,有幾個家長會允許自己的寶貝女兒和非人類在一起呢?
更何況,摩格將來是要繼承族長之位的,他的壽命非常長久,而那個人類女孩最多只能陪他百年,百年之后又該如何自處?
在我的立場上,我崇尚婚戀自由,摩格心儀之人只要能對他好,對鹿族無危害,那么我絕對不會阻攔。
但那些族中長老們能同意嗎?
想到這里,我看向小溪邊那對甜甜蜜蜜的小情侶,深深嘆了口氣。
龍冥淵摟住我的肩膀,低聲道,“現(xiàn)在見到人了,你也能放心了吧?夜里涼,回去吧!
我點點頭,與他并肩往回走。
兒孫自有兒孫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關(guān)要渡,外人是幫不上忙的。
等到他有勇氣把這女孩帶到我面前的時候,再頭疼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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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我和龍冥淵留在鹿族住了兩個月。
十二月底,山上氣溫已經(jīng)接近零下四十度,我凍得整日躲在王帳里玩手機,哪里都不想去。
整個人憊懶得厲害,像只要冬眠的樹袋熊,一天恨不得睡十八個小時。
夜里,龍冥淵燒了一桶洗澡水,用手試探了下水溫,來到我的床邊,把手機從掌心里抽走,“快來洗澡,待會兒水又冷了!
我只得軟綿綿地起身,靠在他胸膛撒嬌耍賴,“你幫我脫!
龍冥淵薄唇溢出笑意,伸手去解我的扣子,脫下了我的外衣。
內(nèi)衣當(dāng)然還是得我自己動手,讓他幫我脫的話,這個澡的性質(zhì)可就變了。
自從上次被他纏著泡完溫泉,我再也不敢和他一同沐浴,就連洗澡時都要用簾子遮起來,以免他獸性大發(fā)……
我把自己浸在木桶里,閉眼享受著氤氳的熱氣,“龍冥淵,這里好冷!我看狼鹿兩族已經(jīng)整改得差不多了,要不咱們還是回水底龍宮貓冬去吧?”
其實早就該走了,只是我最近身子乏得很,不愛動彈,所以遲遲沒有出發(fā)。
但馬上就要面臨三九天,最低溫度能接近零下四十五,我是真的撐不住了。
龍冥淵隔著簾子回應(yīng)我,“好!
我泡完澡,從木桶里出來,涼意瞬間鉆入皮膚,凍得我飛快躲進厚厚的被褥之中。
龍冥淵語氣頗為無奈,“頭發(fā)還濕著,明天又要頭疼!”
“不是我不想吹,實在是太冷!”我哆哆嗦嗦道。
他坐到我枕旁,我自覺地將頭枕到他的膝上,長發(fā)柔順地順著他腿側(cè)垂下。
拿過吹風(fēng)機,他動作輕柔地幫我吹頭發(fā),帶著薄繭的指腹緩緩蹭過我的頭皮。
我閉上雙眼,無比享受此時的溫馨,“回去之后可以先看看王嬸,昨天讓族人幫我打了一袋子榛子,送給她當(dāng)特產(chǎn)。
還有心月,不知道她現(xiàn)在是在龍宮,還是在扎龍濕地,我給她留了點松子,我記得她挺喜歡吃的……”
龍冥淵默不作聲地聽我絮絮叨叨,沒有打斷我。
直到頭發(fā)徹底吹干,他把我放回枕上,“早點休息吧!
我扯著他的衣擺不撒手,眨了眨眼,“你今晚又要做什么?”
龍冥淵俯身,在我嘴角輕吻了下,“還有點公務(wù)沒處理完,你先睡!
我有些心疼,自從龍冥淵重回萬龍之首的位置,他明顯更加忙碌了。
雖然他對我還是像以前一樣,在生活起居方面照顧得我無微不至。
可他現(xiàn)在要處理之前四海龍王留下來的爛攤子,還要管理水族和海運之間的矛盾沖突,他已經(jīng)連續(xù)好幾個晚上沒有休息過了。
“心月不能幫你嗎?”我問。
龍冥淵思忖了下,“好,我把公務(wù)還給心月,今晚陪你!
我心滿意足地環(huán)住他的腰,莫名發(fā)覺自己最近有些粘人……
以前我們兩人總是聚少離多,就算我再粘他,也是自己忙自己的。
現(xiàn)在他明明每天在我面前晃悠,可我就想讓他時時刻刻都抱著我才好。
難道我得了什么皮膚饑渴癥?
龍冥淵長指熟練地解開我胸前扣子,順著往下。
那張俊美精致的臉貼近了我,我臉頰終于升騰起了熱意,咬唇,“你動作輕點,別把冷風(fēng)灌進來了……”
他嚴絲合縫地把我抱住,覆在耳朵旁低語,“這樣還冷嗎?”
我沒有回答他,而是抬手摟住他的脖頸,像兩只交頸纏綿的鴛鴦。
很快,我們都變得汗津津的,分不出誰的汗更多些。
王帳外的寒風(fēng)嗚嗚咽咽了一晚。
直到太陽初升,我才恍惚想起,明天看來又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