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蟬鳴聒噪得像是要把整個校園煮沸。
班主任李老師送走班級里最后一個小朋友,然走到龍雪落身邊,柔聲道,“小雪落,你媽媽剛剛打電話給我,你爸爸媽媽要去果子嶺考察地形,采些土壤回來做實驗,看看那里的土質適不適合種植車厘子。
他們說,今晚可能趕不回來了。
你媽媽問,你是想跟你小姑回去住,還是想留在學校住宿舍?”
龍雪落抬起頭,那雙清澈的杏核大眼望著老師,乖巧地說道,“住宿舍就好,麻煩老師了。”
李老師眼中滿是憐愛,這孩子真是太乖了,忍不住摸了摸她柔順的發(fā)頂,“那老師這就帶你去宿管阿姨那里辦理入住!
“謝謝老師!饼堁┞涮鹛鹨恍,臉頰上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
李老師牽著龍雪落的小手,來到了女生宿舍樓。
宿管阿姨是個五十多歲的婦人,面相和善,麻利地從柜子里取出一床被褥,“來,這是你的被子和褥子,拿好!
龍雪落伸出小手接過,被子太厚,她險些沒抱住,差點連人帶被摔倒。
“謝謝阿姨。”她吃力地抱著被子說道。
宿管阿姨指了指樓梯,“你的宿舍在三樓306,靠窗的那張床位是空的,你住那里就好!
她又想起了什么,特意囑咐道,“對了,宿舍有規(guī)定,晚上十點之后就不許在走廊外面活動了,阿姨會來查寢的,知道嗎?”
龍雪落眨了眨水靈靈的大眼睛,聲音軟糯,“嗯,知道了,謝謝阿姨!
她抱著被褥,小小的身影一步步往樓梯上走。
剛走到樓梯拐角,門房處便傳來宿舍阿姨和打掃衛(wèi)生阿姨之間的談話。
“哎,王姐,你聽說了嗎?”那個打掃衛(wèi)生的阿姨神秘兮兮道,“咱們學校那棟老宿舍樓啊……最近又鬧鬼了!”
龍雪落腳步一頓,身子靈巧地縮到了厚重的墻壁之后。
王阿姨壓低了音量,“又出什么事了?”
“老孫頭前天晚上巡邏到老宿舍樓那邊,看見了兩個穿著土黃色軍服的小鬼子,手里還端著明晃晃的刺刀,追著他要砍呢!當場就把老孫頭嚇得心臟病犯了,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躺著呢!”打掃衛(wèi)生阿姨說道。
王阿姨唏噓道,“唉……這個老孫頭也是個苦命人,老伴死得早,唯一的兒子又不孝順,因為他沒有退休金,把他從家里趕了出來。
還是咱們校長心善,看他孤苦伶仃才給他安排了個差事,讓他住在老宿舍樓的門房,也算有個落腳的地方。
可那老宿舍樓,從我年輕時候起就聽說不太平,以前打仗的時候,那里好像是個亂葬崗,這些年斷斷續(xù)續(xù)就沒消停過。
再這樣鬧下去,老孫頭恐怕過不了多久就得……”
兩人沒有再交談,只剩下一聲長長的嘆息。
墻后的龍雪落微微凝神,抱著被子回到了宿舍。
夜色如墨渲染。
十點整,宿管阿姨查寢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又漸漸遠去。
宿舍里一片寂靜,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蟲鳴。
龍雪落倏地睜開眼睛,她悄無聲息地從床上滑下,沒有發(fā)出半點聲響。
老宿舍樓在校園的西北角,平日里少有人跡,此刻在夜色下更顯得陰森詭譎。
龍雪落小小的身影穿過長廊,徑直推開了老宿舍樓那扇吱呀作響的鐵門。
一股陰冷潮濕的氣息撲面而來,夾雜著塵埃與霉味。
走廊里漆黑一片,只有盡頭似乎有微弱的綠光在閃爍。
龍雪落腳步輕盈,緩緩來到樓梯口。
陡然,走廊盡頭那微弱的光晃動了一下。
兩個穿著軍服的鬼影從黑暗中浮現(xiàn),他們身形佝僂,土黃色的軍裝破爛不堪。手中端著銹跡斑斑的刺刀,刀刃上似乎還凝固著暗紅色的血跡。
鬼影的臉上呈青灰色,雙目空洞,嘴巴無聲地開合著。
陰風陣陣從窗框的縫隙中吹來,令人后背發(fā)涼。
龍雪落凝眸,白嫩的小手中悄然聚起一道冷光。
她雖然是人,但她是林見鹿和龍冥淵的女兒。
她不僅繼承了林見鹿織夢的能力,從小就跟龍冥淵學習奇門遁甲術。對付這些不成氣候的魑魅魍魎,簡直是小菜一碟。
龍雪落這些日子總是反反復復做著一些奇怪的夢。
夢里那些穿著破舊軍服的影子在校園里游蕩,攪得她不勝其煩。
今晚爸爸媽媽出差都不在,她正好可以趁此機會,將這老宿舍樓里的污穢徹底清掃干凈,也讓那位可憐的孫大爺能睡個安穩(wěn)覺。
冷光在她的指尖跳躍,蓄勢待發(fā)。
“唔……”
一只微涼的手,從身后捂住了她的嘴巴。
同時,一道低沉而略帶沙啞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別動!”
龍雪落眨了眨眼,看向身后那個少年。
好端端的校服被他系在腰間,顯得身材勁瘦修長,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長相,卻從那雙星辰般的眸子辨認出來。
她輕聲道,“思玄哥哥,你怎么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