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傳來刀鋒剖開血肉的聲音，似長針般刺穿小鹿的耳膜。
緊接著，她面頰一熱，微涼的血滴飛濺在她側(cè)臉上！
龍冥澤嘴唇翕動，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小鹿將最后一注靈力灌入龍冥澤的體內(nèi)，后者因心魂震蕩昏迷過去。
她揮袖驅(qū)散了那片黑霧，魔氣漸漸消失，可眼前這一幕令她幾乎石化。
龍冥淵擋在她的身前，敖順的佩劍從他體內(nèi)透胸而過。
小鹿耳朵里轟轟響，甚至聽不見自己的聲音，“龍冥淵……”
龍冥淵單手握住劍身，血液從他掌心里流下。
他的面色蒼白如雪，深深凝望著她。
兩人心有靈犀，她瞬間看懂了他眼中的暗語，淚水瞬間模糊了視線，劇烈搖頭。
她做不到……
可龍冥淵卻在逼她，冷聲喝道，“就是現(xiàn)在！”
小鹿閉眼，抬起手中長弓，放弦！
那一箭射出的同時，她感覺的心也隨之碎裂。
一道赤紅如血的羽箭，拖著燃燒到極致的壯麗尾焰，從龍冥淵的心臟穿過，刺入身后敖順的體內(nèi)。
相同的箭傷貫穿龍冥淵和敖順的心腔，鮮血飛濺。
天地間陡然寂靜。
敖順沒想到龍冥淵會用這種玉石俱焚的方式，更沒想到小鹿真的會射出這一箭。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正逐漸化作齏粉，鱗片盡數(shù)崩裂。
奧順劇烈地喘息，發(fā)出不甘的咆哮聲，“啊——”
最終，身體從巖石上向后倒去，在即將沉入江面那一刻，化為烏有。
洪水退回江中，天盡頭綻放出萬道光華，宇內(nèi)皆清。
小鹿抱住龍冥淵搖搖欲墜的身體，睫羽止不住的顫抖。
龍冥淵的魂魄即將消散，可他已將半魂分給了龍冥澤，殘魂無法進入輪回……
她想問他，你怎么每次都擋在我面前，經(jīng)過我同意了嗎？
你答應(yīng)過我要回鹿族提親的，我們才剛剛拜堂，為何你就要走了？
那他們的婚契的怎么辦，那張婚書上寫得都是假的嗎？
她想說得太多太多，可全部化成了淚咽在喉中，連他的名字都叫不全。
“龍……龍冥淵！”
龍冥淵抬手，長指微微觸碰了下她的臉，“別哭�！�
“為什么又要丟下我？”她心痛得無法呼吸，淚水決堤而下。
“對不起……”他的嗓音淡而縹緲，“我此生擁有的光陰吝嗇而短暫，難忘的回憶竟都在與你重逢之后。
但我不后悔擋在你的身前，前世不悔，今生亦無悔。
縱萬劫不復(fù)，我之死靡它……”
他沉沉闔上雙眼，在小鹿的懷中安然離去。
小鹿伏在他已沒有起伏的心跳上，雙目空洞無光，“我不想聽你說對不起，龍冥淵，你答應(yīng)過帶我回鹿族的，你又食言了……”
她抬起雙手，用法力將自己全身血液引出，包裹住龍冥淵和龍冥澤的身體，一同沉入江中。
這是鹿族的封印術(shù)，用血液將他們二人的魂魄封在一起，以千年之期溫養(yǎng)調(diào)息。
千年后，她將在黑龍江畔降生，用自己的血解除禁錮，再次與他重逢。
落日沉下山巒，江面殘紅如血。
她握住龍冥淵的手，唇邊綻出一抹欣然的笑，“龍冥淵，一千年很快就會過去，到時候你要還我洞房花燭呀……”
當(dāng)你站在萬丈高臺，所有人都仰望著你，渴望你的垂憐。
當(dāng)你跌落深淵，所有人都會拋棄你，如鳥獸散。
但我會與他們背道而馳，一往無前的拉住你，帶你重回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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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在歲月長河里輾轉(zhuǎn)反側(cè)，三千年的漫長等待，今生的相守相伴，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萬物寂滅，唯愛跨越時空，縱橫千古，永世不變。
我在彼岸花叢中睜開雙眼，可視線已被淚水覆蓋。
面前那人玄衣墨發(fā)，有著水墨描繪般的眉眼，冷艷欺雪，白璧無瑕。
他率先開口，聲線在忘川的風(fēng)里顯得有些輕柔，“你來了�！�
前世今生所有回憶我都已經(jīng)記起，這三生三世的悲喜交集在一刻，眸光因殘存的痛楚而恍惚。
我苦笑了下，“奶奶卜卦果然從未出錯過，她說你和龍冥澤兩人最終都會害死我……還真是如此！”
龍冥淵靜靜看著我，沒有說話。
我抬眸，“那時候奶奶單獨找你談話，所說的‘一線生機’就是指這個？讓你用替命法術(shù)來換我重生？”
他微微頷首。
我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想罵他兩句，又覺得會連累奶奶。
“你們兩個還真是，瞞得我好苦……”
“千年之期到來時，如果你沒有用血解除我和龍冥澤封印，一切災(zāi)禍都可以避免。但龍冥澤魂魄比我完整，他率先蘇醒，找上了你�！饼堏Y淡淡解釋。
我心下了然，龍冥淵壓根就沒想過與我再續(xù)前緣。
所以他才會說，不會再見到我了。
原來今世第一次相遇，對我來說是初見，對他來說，竟是訣別……
我聲調(diào)控制不住的哽咽，“如果我記不起來會怎樣？不知道你的存在，不知道曾有個人為我而死，像個傻子一樣繼續(xù)活下去？”
龍冥淵見我悲痛欲絕，語調(diào)低柔了幾分，“我不想讓你余生都沉浸在痛苦之中，先給了你希望和快樂，又給你帶來無盡的絕望和痛苦，像上一世那樣……
你已經(jīng)為我流干了兩世血液，今生該有自己的生活，無論是替鹿琰守護魔域結(jié)界也好，還是念完大學(xué)找份工作，過平普通人的生活也罷，都是你的選擇。
但你不該，也不能再為我而死。
回陽間去吧，你陽壽未盡，好生走完這一世�！�
我痛苦地閉上眼睛，“你等在這里不去輪回，就是為了同我說這些嗎？我冒著生命危險闖入陰曹地府，你卻讓我獨自回去？你讓我怎么跟心月交代！”
龍冥淵別過視線，嗓音卻格外殘忍，“如果你覺得痛苦的話，可以去旁邊奈何橋上，朝孟婆討要一碗湯，喝下之后忘卻前塵，再無煩惱。”
“你啊，你啊……”
我氣得恨不得上前搖晃他的身體，抖一抖他腦子里究竟都在想什么！
“就算我的記憶被消除一百次，一千次，愛一個人的感覺是不會變的，我對你是發(fā)自靈魂的喜歡，只要你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就會控制不住的愛上你，難道你要把我的靈魂也抹殺掉嗎？”
說完，我不等龍冥淵回答，摟住他的脖頸，吻住了他冰冷的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