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誰家的小孩
劉世超既然已經(jīng)這么說了,楊飛也沒在堅持,隨他上了車。
后備箱里放著一套趕緊的西裝,聽劉世超說,這是他今天剛從干洗店取回的。
本來楊飛把這么重要的事情給忘了,劉世超是要發(fā)飆說他幾句的。
轉(zhuǎn)念一想,楊飛和陳正平之間的關(guān)系,話到嘴邊臨時改了口:“這事也怪我,應(yīng)該提前給你打電話知會一聲,也不會出這種差錯。”
楊飛明白他的意思,這事確實自己有責(zé)任,當下也沒吭聲。
在劉世超開車的時候,坐在后排換衣服。
只能透過后視鏡看個大概。
劉世超和他身高身材差別巨大,正裝穿在身上,該長的地方短,該窄的地方寬。
僅僅是上半身看著就已經(jīng)極其別扭,不用想,站起來后,肯定更加不協(xié)調(diào)。
下車后,楊飛對著建筑大玻璃照了照。
不照還好,看到全身像后,比他想象的還要雷人。
西裝短了,肩膀?qū)捔,褲子也短了,露了大半截襪子在外面。
還是那種已經(jīng)過時了的淺灰色。
配上一雙運動休閑鞋,怎么看怎么別扭,有種農(nóng)民工初次進城抖面子的感覺。
也太土了!
“劉叔叔,我能不能不穿?”
劉世超上下打量,“先這樣吧,正式場合,不穿西裝人家都不會讓你進場!
楊飛皺了皺眉,也只能先將就一下了。
今天過來,是為了跟各方商界大佬混個臉熟,相比生意做得成功的人,應(yīng)該不會只盯著穿著外貌。
他深呼了口氣,對著玻璃整理領(lǐng)帶,跟在陳世超準備走進大門。
金碧輝煌大門外,鋪著紅毯,兩邊各站八位迎賓,統(tǒng)一白衣黑裙高跟,身高都差不多,面貌也很甜美。
“這么隆重?”
這種排場,楊飛第一次見,不由有些吃驚。
剛踏上紅毯,站在兩邊的迎賓臉上當即洋溢著燦爛的笑容,“歡迎光臨!
外邊雖然熱情,但走進大門需要出示請柬。
整個一層和二層都被包下,沒有請柬根本進不了門。
劉世超出示請柬,兩人抬腿走了進去。
還沒走出幾步,劉世超電話突然響起,他接了電話,臉上瞬間掛滿笑容。
聊了沒幾句,扭頭說:“小楊,你先自己上二樓宴會廳,我出去接個朋友,等會上來找你!
“上去了坐哪?”楊飛問道。
可惜,劉世超似乎很心急的樣子,話音還沒落下,人就出了大門,一路小跑走了。
“先生晚上好!
剛上二樓,迎賓小姐熱情歡迎。
“晚上好!睏铒w禮貌回了句。
剛要一腳踏入宴會廳,卻聽見身邊傳來笑聲,他余光一撇,原來是迎賓小姐沒忍住,笑出了聲。
楊飛心想,還是自己這身打扮太過滑稽。
明明是個精神抖擻的青年小伙,愣是整得又土氣又老氣。
“看來以后得在辦公室備兩套衣服,再碰到這種情況時也不怕唐突了!
宴會廳金碧輝煌,天花足有七八米高,十分氣派。
“要是能接到這種級別的酒店設(shè)計裝修,得賺多少錢?”
楊飛日常分析感嘆的同時,尋思著應(yīng)該在哪一桌落座。
偌大的宴會廳里,已經(jīng)落座三分之一,前中后都有落座。
他心想,這些人應(yīng)該不會是隨意落座,不然先來肯定全部擠在前排去了。
劉世超這種身份的人應(yīng)該坐在靠前的位子?
還是中間的位子?
楊飛初次來到這樣的場合,劉世超人又不在,怔在場中像只無頭蒼蠅一樣。
“劉叔叔的公司竟然能成為北府古鎮(zhèn)的開發(fā)商,實力一定不俗,坐在后面肯定不行,坐在中間,可能也差了一點,再怎么樣,也應(yīng)該是前三排吧?”
他不敢托大,來到最前面第三排中間靠右的一張桌子落座。
舉目四望,還有很多賓客沒到,坐在前三排的賓客寥寥無幾。
他這一番落座,頓時引來了多人目光注視打量。
“這人是誰啊,眼生的很!
“這么年輕,照理說不該默默無聞吧,至少樣子還是熟悉的,完全沒有印象!
“穿著打扮又老又土,他怎么進來的?”
“也有可能是某位巨擘的公子也說不定,年輕人的審美,我們這些老家伙猜不盡透啊!
其實能坐在這里的都是經(jīng)商多年的商賈,如果不是楊飛穿著太過‘另類’即便坐在前三排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勾起他們的好奇心。
察覺到一雙雙眼睛朝自己瞥來,楊飛本想調(diào)整下坐姿,用大半背影面對他們,但轉(zhuǎn)念一想,萬一等會人多起來,劉世超來了不好找他,只好硬著頭皮面對宴會廳大門。
讓別人把他的臉看得一清二楚。
坐在后排角落一張桌子的一個女人注意到了他,眼中先是露出異色,隨即揉了揉眼睛,再次確認一眼后,擦著厚厚粉底的臉上,浮現(xiàn)一抹怪異的笑容。
她笑著問身邊的男伴,“蘇哥,你還記得他嗎?”
被稱作蘇哥的男人只覺得這人十分眼熟,但又記不太清是什么時候見過。
可以確認的是,這人以前一定給他留下過很深的印象,不然怎么會有這種十分熟悉又覺得陌生的感覺呢?
“蘇哥,我們過去跟他打個招呼,你馬上就能回想起他到底是誰了。”
濃妝艷抹的女人穿著連衣包裙挽著‘蘇哥’的胳膊朝楊飛走去。
楊飛目光一直盯著大門口,沒注意到有人朝自己走來。
直到走到跟前了,才愣了一下。
“楊飛,真巧啊,居然能在這種上流場合見到你!
這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前女友陸曉楠的閨蜜——袁雪。
那個拜金綠茶,影響到陸曉楠價值觀的胭脂俗粉。
而她身邊的男人,楊飛也一眼就認了出來,正是他的老同學(xué),家中暴富,后來橫插一腳的富二代蘇旭翼。
袁雪挽著蘇旭翼的胳膊,依偎在他懷里,突破了普通朋友間的親密。
不用想,去年被楊飛絕地反擊后,陸曉楠對他留戀,讓蘇旭翼臉面無光拂袖而去,兩個人肯定沒辦法破鏡重圓了。
這袁雪本身就拜金綠茶,肯定嫌現(xiàn)任男友不如蘇旭翼多金,于是一腳蹬了投入了蘇旭翼的懷抱。
他冷笑一聲,蘇旭翼口味可真好,什么樣的女人都能吃得下。
這時候他看見袁雪那張綠茶臉就一陣作嘔。
“你們怎么會在這?”楊飛疑惑問道。
他略微吃驚的表情被袁雪看在眼里,突然生出些優(yōu)越感來。
迫不及待把其中原因吐露出來。
“我們是跟著康仁藥業(yè)總裁柳洵一起來的。”
康仁藥業(yè)是全國五百強企業(yè),真實實力,能排進前五十,全國縣級市都有藥店。
總裁柳洵年近八十,身體依然硬朗。
讓他奇怪的是,蘇旭翼家里是靠建材生意發(fā)家的,身家還不到一億,怎么會和康仁藥業(yè)攀上關(guān)系?
袁雪自從上次和陸曉楠一起被楊飛打臉后,就一直記恨在心里。
她清楚記得楊飛看她時的鄙夷和不屑。
嫉妒心一起,見有機會,就像立馬找回場子,將楊飛狠狠踩上一腳。
見楊飛一臉疑惑的表情。
笑容更甚也更得意,說道:“不怕告訴你,蘇哥的父親有位如親兄弟一樣的堂兄,正是康仁藥業(yè)總裁柳洵的女婿,我們可是柳老爺正經(jīng)八百的親戚!可不是這種中了幾個億的小暴發(fā)戶可以比較的!
袁雪這么一說,一些零碎的塵封依舊的記憶浮上心頭。
楊飛想起來了,蘇旭翼確實有位大伯,好像叫蘇英俊,上大學(xué)的時候來過學(xué)校幾次,因為長得異?∶雷屗∠筇貏e深刻。
當時班上的女生大都被迷得神魂顛倒,聲稱這種成熟帥氣的大叔,才是她們心目中的理想伴侶。
他當時年少氣盛,對此噗之一鼻了很久。
沒想到,帥氣成熟的大叔,卻委身成了柳老爺家的上門女婿。
沒記錯的話,那時候的蘇英俊是有老婆孩子的,就是普通人。
難不成結(jié)識了富婆,一腳踹了原配糟糠之妻和可愛的女兒,才順利當上柳老爺家的上門女婿?
如果真是這樣,說實話,挺渣的。
“蘇旭翼,我記得你大伯有家室啊,怎么會是柳老爺?shù)呐觯俊睏铒w對此十分好奇,故意問道。
蘇旭翼臉上掛著冷淡笑容,像是述說雞毛蒜皮小事的語氣說:“有更好的選擇,為什么不去選擇?”
他說的挺理直氣壯的,頗有把拋棄妻女追求榮華富貴奉為圭臬的意思。
“噢,原來是這樣!
楊飛搖搖頭,十分不屑。
袁雪本來是帶著蘇旭翼過來耀武揚威,不但沒能嚇住楊飛,反而遭到譏笑,心里頓時堵了一口氣,迫得她喘不上氣。
“楊飛,你怎么來的?也是收到請柬被邀請的嗎?”袁雪故意問道。
“你去年走狗屎運中了五億,現(xiàn)在應(yīng)該花了不少了吧,今天的宴會,落座無不是身家百億以上的巨擘,你區(qū)區(qū)三四億的財產(chǎn),沒資格進來吧?”
“我是被一位叔叔帶進來的!睏铒w淡淡說道。
“叔叔?叫什么名字,他人呢?”
楊飛本來見她就惡心的緊,多看一眼都覺得辣眼睛,也不想跟他透底。
當即半轉(zhuǎn)過身去,隨口說:“跟你很熟嗎,為什么要告訴你?”
袁雪一陣好笑,看他轉(zhuǎn)身只當是心虛了,又不愿意說是誰帶進來的,難道……他是自己偷偷溜進來的?
越想越覺得可能性大。
對,就是這樣,才解釋得通!
“你的請柬呢?能拿出來給我瞧瞧么?”
“我說了跟一位叔叔來的,請柬在他身上!
“那就是沒有請柬了。”
袁雪和陸曉楠多年閨蜜,對楊飛家里情況知道的一清二楚,什么叔叔,都是一幫鄉(xiāng)下佬,唯一有個大伯和姨媽有點小錢,但和真正的有錢人相比,卻如平民窟里的乞丐。
所謂叔叔,就是個幌子。
她故意大笑起來。
“呵呵咯咯,楊飛,半年不見,你臉皮真是越發(fā)的厚了,撒起謊眼睛都不眨一下!
“沒有請柬,偷偷溜進來也就算了,還大搖大擺落座于前三排,你是腦子被門夾了嗎,不知道這是什么場合嗎!”
她越說越激動,越說越興奮,越說聲音越大。
已經(jīng)入座的所有商賈們?nèi)砍@邊望過來,臉上紛紛露出驚色和怒色。
守在門口的保安聽到喧鬧聲,朝里面走進來。
“請問這位小姐,這邊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嗎?”
今天可不止南喬一省的商賈到場,東海、京都都有富甲一方的大佬會現(xiàn)身。
絕對不允許有人擾亂秩序,大聲喧嘩。
嘴上雖然客氣,但稍有沖突,他們將會以雷霆之勢,將鬧事者轟出去。
“這個小子沒有請柬,偷偷溜進來的!”
袁雪指著楊飛,眼中閃爍著光亮。
保安朝楊飛看了一眼,整個外形滑稽無比,與上流富商形象格格不入,說他是偷溜進來的,還真有幾分意思。
“這位先生,請出事您的請柬。”
和袁雪說話時還是禮貌詢問的語氣,這時候卻變成了強硬。
“我和一位叔叔來的,他去接朋友了,請柬在他身上!
“請你現(xiàn)在與他聯(lián)系,我們需要驗證你的身份!
袁雪和蘇旭翼站在一旁看好戲,“快給你叔叔打電話啊,讓我們見識一下,究竟是何方大佬!
楊飛拿出電話,給劉世超撥電話。
可不巧的是,一直顯示通話中,連續(xù)撥通好幾個,就是打不進去。
“他好像在跟人打電話!
袁雪忽然大笑起來,“楊飛,都這個時候,還擱這演戲呢?把我們都當傻子忽悠嗎?”
她對保安說:“我們都認識這家伙,他就是一家設(shè)計公司的普通設(shè)計師,沒資產(chǎn)沒人脈,快把他轟出去,這種上流場合不是他這種下流人能呆的!”
“先生,請你現(xiàn)在立即離開!”
保安強勢的語氣變成了警告,楊飛稍有遲疑,他們就會動手抬他出去。
楊飛此時面對大門,正好看到劉世超和另外一個五六十的大伯一同走了進來。
保安看他沒反應(yīng),也不二話,“動手!”
四個保安一擁而上,把楊飛凌空架了起來。
楊飛沒有做反抗,任憑他們把自己給架了起來。
劉世超和旁邊的老友正說著要介紹一個年輕人與他認識,誰知,剛一扭頭,就看見楊飛被一群保安一人抬一肢凌空架著往外走。
“住手,你們在干什么!”
劉世超臉色一沉,楊飛是他帶來的,還答應(yīng)過陳正平會好好照顧楊飛,現(xiàn)在卻當著他的面被一群保安以這種不雅的動作往外抬,一時間臉上火辣,展露怒容。
保安認得劉世超,因為他身邊這位,正是星都酒店的老總,鄧邱!
兩人私交很好,經(jīng)常約局,都很臉熟。
“劉總,嘿嘿,是這樣的,剛才我們例行檢查,發(fā)現(xiàn)這小子沒有請柬,也說不清是誰帶來的,加上有那位漂亮小姐的指證,證明這小子沒有請柬是偷偷溜進來的,我們正要把他扔出去,省得污了各位老板的眼!
保安頭頭擠出極其諂媚的笑容說道。
鄧邱在場,他當然要大肆表現(xiàn)一番,要是能得鄧總賞識,不說升職,只要能加薪,就賺到了!
誰知,精心組織的話語剛落,就迎來劉世超暴怒呵斥。
“瞎了你的狗眼!楊總是我專程請來的,你是不是也想把我也給轟出去?!”
幾個保安一聽,嚇得趕緊松開了手。
保安頭頭傻了眼,“劉,劉總……他,這位先生是您帶來的?”
劉世超今天的目的就是帶楊飛跟大老板們混臉熟,言語上很注意。
強調(diào)道:“他是我專程請過來的!”
這時,站在一旁的鄧邱突然問道:“劉總,難道你剛才說的要介紹給我介紹的青年才俊,就是這位小哥?”
鄧邱是做酒店生意的,楊飛主業(yè)又是設(shè)計裝修,兩人認識,說不得以后會有合作。
而且聽說楊飛投資廣泛,手里握有多個項目,年紀輕輕有膽識有魄力,再過幾年會成長到什么樣,誰也說不準,加上有陳正平這層關(guān)系在,現(xiàn)在認識,對雙方都有益處。
“沒錯,鄧總,我說的就是他,楊飛,楊總。”
話說到這個份上,在沒有眼力勁,也該看出來這穿著古怪的青年不是一般人了。
保安頭頭冷汗直流。
一雙筆直的腿哆嗦個不停。
“誤會,一場誤會,楊總,剛才多有冒犯,咳,還請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小的一般見識!
保安頭頭一改之前強勢跋扈的態(tài)度,卑躬屈膝起來。
“好你個何大強,今天這么重要的日子,你卻給我掉鏈子鬧出這么大的笑話!”
鄧邱雙眼微瞇,說道:“從現(xiàn)在起,你被開除了!”
那保安頭頭何大強眼眶一下就紅了,“鄧總,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是聽了那女人的唆擺,都是她們一口咬定,我這才……”
“同樣的話,需要我說第二遍嗎?”
冰冷的聲音環(huán)繞在耳,讓何大強如墜冰窖,冰寒徹骨。
“鄧……鄧總……楊總,對不起!
何大強心中懊悔不已,居然無語倫次起來,看看鄧總又看看楊飛,不知道該怎么辦。
“滾!”
一聲呵斥,何大強神色一黯,默默朝大門外走去。
這時,始作俑者袁雪和蘇旭翼正要偷偷溜回座位。
卻被劉世超給喝住。
“你們兩個,是誰家的小孩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