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不分場合的一家人
“我……”劉紹東被懟的一時語塞，我了半天，也沒個所以然。
周鑫和董璐這幾天在聚星的待遇，聽楊飛詳細說過，高明遠也覺得劉紹東做的太過分了。
所以一點情面也沒留，“小劉，你可真夠缺德的，300塊錢打發(fā)要飯的嗎？拿十幾年前的標準糊弄人家什么都不懂的年輕人？自己損就別怪人家不愿意干，你但凡有丁點的誠意，人家小年輕也不會投靠我們易家�！�
被一頓奚落，劉紹東面兒上掛不住，“你給他們開得什么待遇？”
“2000底薪，談成一單提50�！�
劉紹東斗氣一般，幾乎沒過腦就脫口說道：“我給你們2500底薪加提成，跟我回去！”
這句話，他是對著董璐說的。
董璐平時話少，老實巴交，而且又比較怕他，被他大聲一嚷，后退了兩三步。
周鑫擋在董璐身前，“我們是講誠信的人，不是你工資給得高就會跟你走！”
“講誠信？”劉紹東譏笑一聲，“講誠信，你們能才干幾天就跳槽？不就是看易家給的底薪高嗎，在我面前有什么好裝的？”
周鑫從小到大受家庭教育影響很大，把誠信看得比什么都重。
被劉紹東諷刺沒誠信，當場氣得紅了臉。
他拿出手機，播放了一段音頻。
“入駐星河時代的裝修公司里，就屬我們最有實力……我們是他們的一倍還多，已經簽了八單了�！�
“劉總監(jiān)，這是你自己說的話吧，結果我昨天向你詢問的時候，你是怎么說的？一單都沒成？后來那對母子我也追過去問了，人家定金都交了，結果你是怎么呵斥我的？”
這時候，高明遠拿出一份紙面文件。
“我們易家可比你們聚星正規(guī)多了，跟周鑫董璐是簽署了勞動合同的�！�
劉紹東的臉色變得深沉，音頻，還有勞動合同。
原來他是被易家狠狠算計，擺了一道。
“高明遠，真有你的，為了挖我的人，居然用這么下作的手段�！�
面色陰沉的劉紹東說著說著，突然大笑起來，“聽說上個月，你的別墅項目被一品裝飾搶去了，是不是難受了好久？上個月我跟王總一起吃飯的時候，聽他提起過�！�
高明遠有些詫異，“你認識王尚強？”
“不止是認識，我們私下關系還非常的好，他之前常跟我提起，要逐步擠壓蠶食你們易家，我當時還勸他，都是同行，別下手這么狠�！�
他側目瞥向高明遠，冷笑道：“我覺得我有必要打個電話，跟王總商量一下，應該怎么合作，然后一步步蠶食掉你們�！�
高明遠聽了這番話，差點沒捧腹大笑，這家伙消息也太滯后了吧。
一個多月以前，一品是一品，易家是易家。
一個多月之后的今天，沒有一品，只有易家。
“你趕緊打電話，現(xiàn)在就打，誰慫誰是孫子！”
劉紹東本來就在氣頭上，被高明遠一激，真的摸出手機，給王尚強打了一通電話過去。
“王總，一段時間沒聯(lián)系了，最近怎么樣？哈哈，是吧……對了，跟你說個事，之前你不是說有擠兌易家，吃掉他們的想法么，我也有這個想法，要不咱倆合作一下？啥？晚了？一品裝飾已經被易家收購了，你現(xiàn)在是易家的經理了？喂，喂喂！”
高明遠全程目睹，親眼看到劉紹東臉上表情的變化，從高興到興奮到吃驚，最后再到震驚……
然后就被老王無情地掛了電話。
“小劉啊，你跟老王關系好像也不咋地嘛，還沒聊上幾句就被掛了電話�！�
劉紹東氣急敗壞：“高明遠，你別得意！你在星河時代掛這么多廣告橫幅和圍布，經過人家同意了嗎？怕不是招呼都沒打，直接掛的吧？”
“這點你倒沒說錯，確實是沒打招呼，直接掛的，有什么問題嗎？”
“我如果現(xiàn)在把羅總叫過來，你猜他會不會讓你們馬上拆除？”
高明遠依然油鹽不進，“你趕緊打電話，現(xiàn)在就打，誰慫誰是孫子！”
劉紹東瞪著高明遠，惡狠狠點了點頭，電話撥通后，“羅總，我在三期房一單元這邊，麻煩您過來一下�！�
周鑫沒想到事情會變得這么復雜，有些不好意思，低聲說：“高經理，給你們添麻煩了�！�
高經理擺擺手，根本沒當回事。
過了大約十分鐘，身穿灰色西裝的羅總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由于辦公室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羅總一路小跑而來，微胖的身型增添了不少負擔，喘著粗氣。
“劉總監(jiān)，什么事情要我專程來一趟？”
劉紹東大步迎了上去，指著樓上義憤填膺：“羅總，我要向你舉報，他們易家裝飾，亂貼圍布廣告橫幅，您看看，從14樓到25樓，每一戶都被他們打上了廣告，還沒個您打招呼，簡直不把星河時代當回事，不把羅總你當回事！”
羅總扶了扶黑框鑲金線的眼鏡，抬頭朝樓上望去，不禁感慨：“挺壯觀啊。”
劉紹東看向高明遠，冷笑一聲，“羅總，您覺得這事該怎么辦？”
按他的想法，羅總接下來一定會大發(fā)雷霆，勒令易家裝飾將廣告橫幅和圍布拆除。
他還等著看高明遠臉上精彩的表情。
可結果卻是，羅總只是不冷不淡的說了句：“貼了就貼了，什么怎么辦？”
劉紹東當場僵住，“這，您這邊不處理嗎？”
羅總很不耐煩的回了句：“楊總在自己的房子外面打廣告，你想讓我怎么處理，拆了他房子？”
“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嗎？14樓到25樓總共72套房子的業(yè)主叫楊飛，那你知道楊飛是誰嗎？”
劉紹東茫然地搖了搖頭。
“你什么都不知道，在這瞎胡鬧什么！楊飛就是易家裝飾的老板！人家用自己的房子打廣告天經地義，你是不是有病�。 �
“我忙得暈頭轉向，盡給我添亂！”
羅總來了不到兩分鐘，罵罵咧咧的走了。
劉紹東傻愣在原地，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不對啊，高明遠，你不是易家裝飾的老板嗎？怎么變那個什么楊飛了？”
高明遠笑了笑，“跟著楊總有肉吃，不然你以為老王為什么整個公司都合并過來了�！�
劉紹東兩度被打臉，一聲不吭埋著頭走了。
……
下午五點剛過，楊飛審完一批圖紙，和童躍升、楚河易交代了幾句，便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去赴‘老丈人’的晚宴。
謝美婷從門外經過，敲了敲門，站在門口，“今天你這么早就下班啦？”
楊飛把孫一丁上次送的兩瓶傳承藍賴茅翻了出來，擺在辦公桌上，站起來把衣服整理了一下，“今晚約了人一起吃飯�！�
“徐菲菲��？”謝美婷偷偷看了楊飛一眼，試探著問。
“對啊�！�
“唉，到底是女朋友啊，人家叫你就隨叫隨到，我想請你吃頓飯，就比登天還難。”
謝美婷靠在木門上，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楊飛正色道：“這回是‘老丈人’叫我吃飯，長輩的面子不能拂�！�
“噢，原來楊總還是個尊重長輩的好男人，那下次我干脆也把我老爸請出山，叫你吃飯好了�！�
楊飛奇怪的看了謝美婷一眼，謝美婷黑溜溜的大眼睛轉了一圈，轉身往外面走，“不耽誤楊總赴約，我忙我的去咯�！�
楊飛笑了笑，“呵，陰陽怪氣。”
剛走出辦公室，王風華又找上了他。
“楊總，臻尚的單總和美逸的牛總約你明天去他們那坐坐，您的意思是？”
這段時間，楊飛有意訓練王風華的業(yè)務能力，沒事就讓他跑建筑材料公司，并且是帶著價碼去的，手上正在做的有哪些項目，未來有哪些項目，都擺到明面上，讓他去談。
公司要盈利，成本控制很重要，相同質量的材料，誰給的價格可以更低。
楊飛需要能夠長期合作的建材公司，用以壓縮成本。
臻尚和美逸，就是王風華從眾多公司里比較出來的兩家。
“你們都談妥了？如果還是第一個階段，就沒必要我出面談�！睏铒w慢慢朝公司大門走。
王風華跟在旁邊，“都談妥了，這兩家規(guī)模最大，價格最低，現(xiàn)在就差你拍板了�！�
楊飛點點頭，“行，那就明天去一趟�！�
“好勒，我現(xiàn)在給他們打電話，預約見面時間�！�
“嗯�！�
坐上勞斯萊斯，把兩瓶傳承藍賴茅放在后排座位，楊飛給徐菲菲打電話，“把你們家定位發(fā)過來吧�！�
一個小時后，楊飛開車來到了徐菲菲居住的龍嶺苑小區(qū)。
徐菲菲早已在大門口等著，車子進了小區(qū)，她直接坐上副駕駛位，然后指揮著楊飛左拐右繞，來到了自家樓下。
“這三個車位都是我們家的，這個車位是特地給你留的。”
面前的三個停車位里，左邊和中間各停了一輛車，左邊那輛是徐菲菲的粉色M8，中間那輛是一輛黑色的奔馳大G。
楊飛將車停進車位，提著酒下車，指著奧迪車問：“這是你爸爸的車嗎？”
他對徐衛(wèi)國的印象是個偏儒雅的中年人，沒想到座駕會是一輛這么硬派的肌肉型SUV。
“我爸今天沒開車回來，這輛是親戚的車。”
“今天不是就我們幾個吃飯么？”
“兩個小時前，親戚打電話說要來串門，誰也沒想到。”徐菲菲嘆了口氣。
“平時都不怎么來往的，誰知道他們今天怎么會突然過來�！�
楊飛笑了笑：“幸虧我?guī)Я撕镁七^來，不然都不好意思進門了�！�
“你開了車，還要喝酒��？”徐菲菲眨著眼。
“我不喝，我看他們喝�！�
經徐菲菲介紹，這回來的親戚其實是暴發(fā)戶，以前住在農村，后來城市擴建，開發(fā)到他們那邊去了，自修的幾間房子一拆，得了幾千萬，搖身一變，成了土豪。
楊飛聽了直感嘆，房子這種東西，真的能改變人一生的命運，甚至可以替代一些人一輩子的努力。
不過這種暴發(fā)戶和徐衛(wèi)國這種靠實業(yè)發(fā)家的相比，理念上存在差異，只怕聊起天來會牛頭不對馬嘴。
“他們家兒子也來了，嘚吧嘚吧個不停，聽不懂他在說什么，辛虧你來的及時，我才得空下來喘口氣�！�
楊飛訕笑：“沒這么夸張吧？”
“等會你上去就知道了�！�
進了家門，徐菲菲邊幫楊飛拿拖鞋，邊喊著：“爸，楊飛來了。”
徐衛(wèi)國穿著圍裙從廚房里探出個頭來，“小楊，找地方坐，別客氣�！�
楊飛換好鞋，穿過玄關，看到客廳沙發(fā)上坐著幾個人。
鄭倪萍他見過，坐在單人沙發(fā)里，另外三個是兩男一女。
兩個男人皮膚微黑，偏瘦的身形，臉比較圓，看起來年紀差不多。
年輕點的脫了外套，里面只穿一件咖啡色羊毛衫，一條閃亮的白金項鏈掛在胸前。
楊飛看了沒說話，心里在想，這是什么搭配？
不過也奇怪，不是說親戚兒子也在么，怎么是兩個中年漢子。
楊飛把酒放在茶幾上，喊了聲：“鄭阿姨好。”
鄭倪萍跟著徐衛(wèi)國吃過不少酒席，對茅臺還是有些認知的。
“哎喲，叫你來吃飯，怎么買這么貴的酒？”
楊飛心想，反正是別人送的，他轉手送人也不心疼，嘴上卻說：“第一次來做客，哪能空手來，便宜的酒我也拿不出手�！�
“害，小楊你也太客氣了，以后再來家里吃飯，什么都不用買。”鄭倪萍笑瞇瞇說道。
楊飛幫自家老徐的那些事情，她都知道，對楊飛的印象也越來越好。
徐菲菲在一邊低聲吐槽了句：“面對自家閨女都不見她笑的那么燦爛�！�
楊飛呵呵一笑，悄聲說：“這種醋壇子有啥好踢的？”
鄭倪萍給楊飛做介紹：“這一位是老徐三姨奶兒子的表兄胡八萬，叫胡叔叔就可以了，這一位是童阿姨。”
“他是胡叔叔的兒子，胡正德，比你小一歲�！�
楊飛聽了，當時表情就不對勁。
原來這是一對父子，不是一對兄弟啊……
那個叫胡正德的，長得也太老成了吧！
辛虧剛才沒急著叫人，‘兩位叔叔好’差點脫口而出。
胡正德拿起楊飛提來的酒，直接打開了包裝，將藍黑色的酒瓶拿了出來。
“鄭阿姨，這種酒才3000多一瓶，其實算不得多好的酒�！�
他拿著酒瓶面朝親媽，“上次公司同事給我過生日，擺上桌的都是一萬塊錢一瓶的洋酒�！�
呵呵。
這小子，說話完全不看場合的嗎？
楊飛打量了他一眼，一開口就語出驚人，難怪徐菲菲受不了，要跑下去接他透透氣。
鄭倪萍摸了摸額頭，有些頭大。
胡家兒子說這種話，當父母的怎么也不提醒一下？
這家人雖說是親戚，可來往少，感情淡。
楊飛以后可是自己的女婿，關系親密程度明顯不在一個層次，她現(xiàn)在就擔心楊飛因為這小子生氣。
“馬上開飯了，你們先上桌子，我去廚房看看�！�
鄭倪萍進了廚房就開始‘體罰’徐衛(wèi)國，可憐他肉乎乎的胳膊被扭起一大塊肉來。
“老徐，等會說說你家親戚，楊飛好心帶著酒來，胡家兒子開口第一句就嘲諷人家買的酒太便宜，這頓飯還要不要吃了！”
徐衛(wèi)國頭大，“好好好，你別掐我呀！”
一大桌鮮美可口的菜肴上桌，徐衛(wèi)國到底是大廚出身，認真露一手，就賣相來說，不熟星級酒樓。
被‘一家之主’提醒過，上桌剛坐下，他又開始重新介紹。
“楊飛，是我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也是菲菲的男朋友�！�
他這番話有講究。
先是強調合作伙伴的關系，再提跟菲菲的關系，這是在提醒胡家三口，楊飛不是普通的晚輩。
一般人聽了，都會留個心眼，一會吃飯的時候，注意下分寸。
可胡家人并不是一般人。
胡八萬嚷著一口鄉(xiāng)音，“老徐，你生意做那么大，小伙子怎么可能跟你是合作關系，怕不是看在菲菲的面，帶著他幫你做事喲。”
他一點不客氣，直接問楊飛，“小伙子，看你平平無奇，是做啥子工作地？”
鄭倪萍聽了不高興，又開始‘施壓’徐衛(wèi)國。
徐衛(wèi)國皺了下眉頭，正要發(fā)話，楊飛卻搶先說道：“我是做室內設計的。”
“室內設計？”
胡正德突然接過了話。
“你們室內設計是不是經常要畫3D效果圖啊？”
“嗯？”
“3D效果圖就是個低端技術，學會3DMAX就行了，也不用精通，只要會建模，調材質就行，哪像我們做動畫的，Maya、Zbrush、AfterEffect等多個軟件都要精通才行……你們工作用的電腦最多一萬塊就綽綽有余，我們用的都是二十幾萬起步的工作站，我們公司最好的那臺電腦，得一百多萬……”
胡正德一臉優(yōu)越感的夸夸其談，完全不理會其他人聽了什么感受，一個人一口氣說了足足有五分鐘才停下。
他以前是個中專生，后來家里發(fā)跡，花了好幾萬送他去學動畫，后來在一家影視傳媒公司上班。
當初那個培訓學校里，也有不少學室內設計的，學3DMAX，學CAD。
他們這些學MAYA的天然鄙視學3DMAX的，認為是平民3D軟件，而且同樣是三維制作，他們動畫部的面對室內設計部的，有天然的優(yōu)越感。
就像在鄙視鏈中，做角色動畫的鄙視做建筑動畫，做建筑動畫鄙視效果圖，處于絕對的上層鏈。
楊飛懶得理他，效果圖只是輔助設計的工具，跟他們那種做動畫的就不是一個行業(yè)，只以軟件難以作比較，未免也太低級了。
“不好意思，我不畫效果圖，也不畫施工圖�！�
楊飛看著他，笑著補充道：“我現(xiàn)在每天的工作只有一件事�！�
胡正德睜著眼睛好奇地望著他，“什么事？”
“坐在辦公室里，指揮手底下四十多號人干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