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雪中送炭
這幾天京城里不太平,岳興阿也隔三差五的往外頭去,佟國維擔心他陷進去,就直接把他叫到書房,看孫子依舊恭恭敬敬的,佟國維直接開口:“你想的,都實現(xiàn)了,該好好讀書,準備明年秋闈了!
岳興阿知道他指的是李四兒那兩個孩子,點了點頭說:“祖父說的是,孫兒明天就閉門讀書!
“外面都是些頭腦發(fā)熱的莽夫,得了一點信就編出一臺戲來,這朝政、人心可比看戲復雜多了!
“瑪法教訓的是,孫兒平日并不與人談論此事,舅家表哥也預備下場,孫兒這幾回都跟他一起,去了附近的幾座道觀!痹琅d阿說!班,你那表哥人很聰明,你好好讀書,你二堂叔那里也要常去請教。你資質(zhì)不錯,以后你們這一房還要你撐起來!辟S說著咳嗽了兩聲。
岳興阿這段時間一直有些躲著祖父,突然聽他咳嗽心里突了一下,紅著眼睛上去給他拍背,“瑪法要不要叫太醫(yī)看看,去年您咳嗽也是吃了藥才好的!
佟國維搖搖頭,“你不用擔心,瑪法總要撐到你能獨當一面的時候,說來也快,你今年已經(jīng)十五了,明年要是中了,我們佟家又多一位年少的舉人老爺了。明年怎么也要給你議親了!
岳興阿對娶誰并不在意,到了年紀就像父輩一樣娶妻生子,“孫兒聽瑪法安排。”
佟國維放他回去,自己坐在書桌前想心思,有人來報,“老爺,三爺那里又鬧起來了!
佟國維眉頭皺起來,一甩袖子往后院去了,遠遠就聽隆科多在那叫喚,“玉柱呢?我兒子呢?快叫他過來,你們這些該死的狗奴才……”
“不要叫了,他流放寧古塔了,族譜里除了名,他便不是你兒子了!辟S冷冷的說。
“阿瑪,阿瑪……他才多大?怎么能流放呢?他受不住的!阿瑪求您救救他,他才大病了一場,還沒好透呢,他會死的——他才十幾歲呀!甭】贫噜弁ň凸虻,眼淚都流下來了,期盼的看著佟國維。
佟國維冷冷的看著他,“這一家子,差點為了那個孽障都跟著陪葬,你以為你為什么能活下來,不過是你姑姑和你姐姐的面子,如今跟皇上的情分已經(jīng)被你用的差不多了,你再讓皇上想起你來,皇上不殺你,老子也一刀劈了你!
隆科多愣愣的不敢言語,他胡鬧慣了,不過是因為佟國維和康熙慣著,康熙這回明顯怒了,佟國維第一次說會要他的命,他一時有點嚇著了。
佟國維尤不解氣,“縱了你三十多年,由著你胡鬧,也對得起你我父子一場了。如今你兒子已經(jīng)長成,可以頂門立戶了,你要不想活,扯了腰帶吊房梁上就是,”
“等你死了,佟家會給你風光大葬的,你的喪事辦成明中堂那樣也不是不行,便是皇上那里,我也能舍了老臉給你討一份賜祭的榮光來。我如今還有幾分體面,要埋哪里你也可以自己選,就是要你那小妾陪葬我也答應你!
“你若不想死,就閉上嘴,好好在這個院子里待著,吃喝上不會短了你!辟S看他一臉頹廢,又看向岑姨娘,“伺候好你們?nèi)隣敚獙に勒l也不許攔著,等他死透了再往上報!庇址愿朗亻T的,“去庫里領(lǐng)幾根結(jié)實的棍子來,但凡他邁出這個院子,立刻打死!誰要是讓人跑了,我就打死他一家子!
這下隆科多徹底安靜下來了,只敢偷偷讓岑姨娘去打聽玉柱如何了,岑姨娘不敢應也不敢不應,到赫舍里氏這里來求主意。赫舍里氏還真知道,赫舍里家有人專門盯著玉柱,出了河北沒多久玉柱就染了風寒,嬌生慣養(yǎng)的公子哥哪里挨得了病,一跤摔下去就沒了氣。官差在當?shù)啬昧宋臅,人就地一埋,就回京城交差了,如今該到京城了?br>
“你就說到衙門使了銀子,衙門里說有了信就來報。等過了年就說到了地方了。他要是摸了銀子出來,讓送銀子過去,你就自己收著。當然你也可以告訴他:人出了河北就沒了,官差都快回到京城了。就看你喜歡哪樣。”赫舍里氏的聲音極慢、極溫柔。
岑姨娘手一抖,心里冰涼,玉柱八成真的沒了,她不敢問,唯唯諾諾的退了下去,原來她只當赫舍里氏善良,沒想到她也有這樣狠的一面,心里對她更小心恭敬了。
那日岳興阿跟佟國維說完那番話后,就把事情告訴了赫舍里氏,哭著說:“就是離了佟家,也再不讓額娘受苦!蹦且,赫舍里氏的淚水就沒干過,后悔自己為什么要忍?為什么要讓?為什么會覺得隆科多會在乎她?狗屁的青梅竹馬!該死的表哥表妹!變了心的男人連狗屎都不如。
赫舍里氏看著晃動的門簾,自嘲的一笑,“這樣容易的一件事情,我居然傻到要信男人的心,若不是兒子說不定我真就死在那院子里了。”
這日下午,胤禛和齊虹帶了兩車吃的、用的到了上駟院,看管的是大阿哥的人,也是勛貴家的子弟,如今形勢不明,對哪個皇子都不敢放肆,好聲好氣的請兩人進去,隔著柵欄見到了胤礽和二福晉。
二福晉盡量保持著整潔,仍能看出一分狼狽;太子卻萎靡的厲害,蓬頭垢面的,身上的錦袍也破了邊,胸前臟污一片。
齊虹拉著二福晉的手就紅了眼圈,“二嫂……”后面就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只覺得什么話都不足以安慰。
二福晉卻對她笑笑,“多謝四弟妹雪中送炭,給你們添麻煩了!
齊虹搖搖頭,“二嫂待我一項極好,如今別的做不了,也只能偶爾來看看了,這是些吃的用的,好歹日子能好過一些!
守門的侍衛(wèi)幫著把東西搬進去,哐當又關(guān)上了大門。
二福晉苦笑一下,張張嘴卻沒說出來。
齊虹說:“二嫂可有話帶給三格格!睂懶乓苍S不行的,帶一個口信出去倒不是難事。
二福晉眼圈一下紅了,語帶哽咽的說:“有勞四弟妹,告訴她:讓她好好的,和睦妯娌,孝敬公婆,別的都不要操心,也不要因為閑話而難過!
胤礽聽到妻子的話,扯扯嘴角,“除了對不住妻兒,如今我實在是踏實了,做了三十多年太子,二十多年沒睡好覺了,來了這里倒一直好睡的很好。你們想爭就去爭吧,反正我是爭夠了!
胤禛嘴角抽抽,冷著臉,不知道說些什么好了。
胤礽哈哈一笑,舉手投足還是那樣矜貴,“你一向厚道,對哪個都好,若真是這樣也好;若藏了心思,日子想來也不會好過,這些人說是兄弟,更是仇人,人人斗的跟烏眼雞似的,現(xiàn)在想來,沒意思的很!所以,你該羨慕我才是。”
胤禛搖頭苦笑,上一世可不是不好過,老大上躥下跳,到處拉人頭;老八暗戳戳的拉幫結(jié)派,后來還想恢復八王議政,試圖架空自己,老九老十跟著起哄,老十四也讓人煩心,為了壓服他們真是吃足了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