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寒小時候生得活潑可愛,一直被當(dāng)做女孩子養(yǎng)。
那時候的他穿著紅衣,扎著兩個圓鼓鼓的包子頭,尾巴上還系著兩個小鈴鐺,走路的時候發(fā)出一串清脆的叮當(dāng)聲。圓圓的臉,水汪汪的大眼睛,尤其惹人憐愛。
滿皇宮里的人都十分寵溺這位漂亮的小殿下。
唯獨,國子監(jiān)里的其他皇子常常會忍不住逗弄他,總是把他弄哭,因為他哭的時候嘟嘴的樣子更漂亮。
就連赫連修也誤認為他是女孩子,便出手教訓(xùn)其他欺負他的皇子。
那時候的赫連修還是眾人眼中意氣風(fēng)發(fā)的三皇子,三兩下就把其他孩子揍趴下了,他們都癟著嘴忍著眼淚甚至不敢回去向各自的母妃告狀。
就連國子監(jiān)的帝師鄧國公也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一見義勇為的英勇舉動,換來赫連寒崇拜的眼光,他是除了哥哥赫連鈺以外,第二個保護他的人!
同樣崇拜他的,還有一同在國子監(jiān)讀書的鄧國公孫女鄧凝兒,那時候赫連修的英雄形象就深深的烙印在她心里。
后來他們二人的關(guān)系便日漸好了起來,熟絡(luò)了以后,赫連修才知道,這個粉妝玉砌的小娃娃,竟然是他的七弟而不是妹妹,感覺略失望。
天真的赫連寒還特意回后宮傻傻的問當(dāng)時還是妃位的王娘娘:“母妃,弟弟和妹妹到底有什么區(qū)別啊?”
那時候的赫連寒還很天真很好騙,他母妃告訴他,“當(dāng)妹妹會被哥哥保護,當(dāng)?shù)艿苷{(diào)皮搗蛋會被哥哥打屁股。”
“那我要當(dāng)妹妹!”靠賣萌為生的赫連寒如是說。
然而,她的謊言也僅僅維持到了赫連寒五歲半的時候,他很不理解為什么自己不能和公主一起洗澡,一位老嬤嬤義正言辭的告訴他,因為他是男孩子,所以不行!
這一天,赫連寒感覺自己的天已經(jīng)塌下來了!
原來自己才是會被哥哥打屁股的哪個!
這件事實在是超過了他的認知范疇, 于是他甩開了宮女太監(jiān),一個人跑到了御花園里想靜靜。
那一天王娘娘勃然大怒,太監(jiān)宮女們滿皇宮里頭都找瘋了。
赫連鈺自告奮勇:“母妃別著急,我和三弟去找他。”
皇宮的御花園很大,就連大人也很容易迷路,最后是赫連修率先找到了趴在井沿邊上,哭的滿臉金豆豆的赫連寒。
這里是御花園西北方向一處很隱蔽的角落,周圍草木茂盛,只有一只陳舊的秋千架,還有一口廢棄的枯井。
后來,這里就成為了他們的秘密基地。
“七弟,別哭了!毙⌒〉暮者B修已經(jīng)有了幾分大人的成熟,輕聲安慰他。
赫連寒撲閃著圓溜溜的大眼睛,里面分明畜滿了淚水,霧蒙蒙的看著他,有些哽咽:“三哥……怎么是你……”
隨后,赫連鈺也找來了這里。赫連寒看到他,哭的更兇直接撲進了他懷里:“哥哥……”
“別哭啦,我們回家!
赫連鈺和赫連修一人拉著他一只手。
赫連寒眼眸忽的一凝,小心翼翼的發(fā)問:“母妃說……當(dāng)?shù)艿苷{(diào)皮會被哥哥打屁股,那你們會打嗎?”
兩人對視一眼,難道這個幼稚鬼哭就是為了這個?
“不會。”
“不會!眱蓚小小的少年面容堅毅。
“真的嗎?”眼底的暗芒一瞬間散去。
兩人微微用力握緊了牽著他的手,點點頭:“哥哥什么時候騙過你?”
赫連寒破涕為笑:“那拉鉤哦!
赫連鈺和赫連修同時罵道:“切,幼稚鬼!”
又同時伸出了小拇指,三個小小的人兒手指頭緊緊的勾在一起,將他們的心意也緊緊連接在了一起……
那時候,他們?nèi)齻人身體里流著一樣的血液,是兄弟,是知己,是朋友,他們相伴相知,擁有世間上最純粹的情誼。
……
雍王被誅殺那日,賀昭藍被軟禁于后宮不得隨意出入,負責(zé)看守的人就是璟帝身邊的紅人大太監(jiān)喜公公。
喜公公四十多歲身形微胖,面相看著十分和藹,又是極為擅長察言觀色的,在宮中的地位也是非同一般。
“娘娘,事到如今,陛下拿賀家下手是注定了的。我剛剛得到消息,大殿下帶著飲下毒酒的雍王尸體回宮復(fù)命了!
賀昭藍像是瘋了般,十指用力抓住喜公公的衣襟:“不,不可能!他不會死的。!我要出去,我要見他……我要見他!”
喜公公慢慢靠近她,粗礪的手指頭輕捻著她的發(fā)絲,在她耳邊說道:“這人都沒了,娘娘您現(xiàn)在去了也無濟于事啊。若您出去了,奴才可是要受罰的呀!
賀昭藍聽出他話里有話,直接的問:“說吧,你要怎樣才肯放我出去?”
“娘娘的鳳顏天姿宮中無人不知,奴才十分傾慕娘娘,想要親眼‘瞻仰’娘娘的鳳姿……”
他是個太監(jiān),雖然不能人道,可是當(dāng)他有了權(quán)勢后,心就越發(fā)空虛。
他的話語再明顯不過,賀昭藍旋即一笑,“喜公公膽子倒是不小,你可知道覬覦本宮的下場會是什么?”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這輩子不幸做不了男人,爭取下輩子做個風(fēng)流鬼。”
對于賀昭藍來說,她可以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女人的身子對她來說也不過是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
眼下最重要的是,她想要出去,后面的賬可以慢慢算,于是她伸手解開了束衣帶子,華麗的長袍欣然落地……
赫連修聽到母后被軟禁,雍王被太子毒殺的消息,一時間也失了主意,想找他母后商議對策。
來到后宮就看到他的母妃衣衫不整的從殿內(nèi)狂奔出去,甚至無暇顧及他,身后喜公公臉上浮現(xiàn)得意的笑容從殿內(nèi)大步出來。
赫連修的雙手緊緊攥成拳頭。
他雖然是個孩子,卻也懂得發(fā)生了什么事,他高貴端莊的母妃,與這樣一個下賤的太監(jiān)做了怎樣的骯臟交易……
母親與一個太監(jiān)私相授受,讓他曾經(jīng)引以為豪自己的皇子身份,被烙印上了永遠洗不掉的骯臟污點。
那是怎樣的一種恥辱?
喜公公走過他身邊的時候睨了他一眼說,“三皇子殿下,你們賀氏一族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皇宮可是一個吃人的地方,沒有了權(quán)勢,只有死路一條。你與其想著報復(fù)奴才,不如想想怎么保住自己要緊!
從那一天起,賀昭藍因為瘋狂誅殺賀氏族人,被貶謫廢后,權(quán)傾朝野的賀氏一族從此落沒。
赫連修從萬眾矚目最有望繼承大統(tǒng)的人,變成了任人踐踏的落魄皇子。
他牢牢記住了,那些人的丑惡嘴臉,沒有權(quán)勢,只會被人踩在腳底下,茍延殘喘。
……
王娘娘被封為新后,執(zhí)掌鳳印寵冠六宮,赫連鈺也被封為了太子,因此赫連寒八歲的生辰宴會舉辦的尤為隆重。
那日,宴會上來了許多人。
“快看,皇后娘娘的儀駕過來了!”人群中不知是誰高喊了一聲,眾人抬眼望去,一身華服的王皇后從精致的鳳輦車緩緩移步走下來,她的儀態(tài)雍容華貴,讓人移不開眼睛。
“這就是皇后娘娘的儀駕嗎?太威風(fēng)了吧?”小小的慕凌雪一臉憧憬的仰望著,“皇后娘娘可真美啊,我長大了也要當(dāng)皇后,也要這么風(fēng)光……”
“就憑你也配當(dāng)皇后?”京都又一位貴女宋絮蘭一臉嫌棄的看著她,“看到那邊的鄧凝兒沒?那才是真正的大家閨秀,就連圣上也經(jīng)?洫勊屎竽锬镆彩窒矏鬯,這才是京都貴女的典范!”
她順著目光看過去,王皇后正與鄧凝兒不知說了些什么,笑的落落大方……
“誰不知道你們慕家在外面養(yǎng)了個私生女,你那點家教有什么資格當(dāng)皇后?真讓人笑掉大牙!你快點帶著你的傻瓜妹妹離我們遠一點!”
“我一定要當(dāng)皇后!”慕凌雪氣憤的直跺腳,“我長大了一定要當(dāng)上皇后給你們所有人看,讓你們敢看不起我!”
“姐姐,姐姐……”年幼的慕凌霜攥著姐姐的衣角,可憐巴巴的看著她。
慕凌雪看著這個傻瓜妹妹,心中燃起沒由來的怒火,索性把她帶到了御花園里。
“妹妹,咱們玩?zhèn)捉迷藏的游戲,你在這里閉上眼睛,從一數(shù)到一百,然后來找我怎么樣?”
慕凌霜看了看陌生的周圍:“姐姐,這里太大了,我找不到你怎么辦?我不想玩啊……”
“你要是不玩,以后都不要跟我玩了!
“那好吧,我玩。姐姐,你快去藏好,等我數(shù)數(shù)完就去找你……一,二,三……”慕凌霜靠在一處大樹后面,用手背捂著眼睛開始數(shù)數(shù)……
慕凌雪冷哼一聲,沒有逗留而是回到了宴會上。她才不要玩幼稚的游戲呢,皇宮的御花園可大了,把她丟在這里,等著她找不到自己的時候哭鼻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