麓王大軍內(nèi)部。
在使者的帶領(lǐng)下,韓羽很快就被帶到了中軍大帳之前。
伴隨著大帳的門簾打開,韓羽緩緩朝前走去,臉色平靜,沒有絲毫的猶豫和害怕。
面對麓王,他怡然不懼。
來到大帳中央,韓羽修長的身軀筆直而立,毫無待宰羔羊的畏懼感,反而傲然無比。
“大膽來人!”
“見到麓王,還不速速跪下!”
頃刻間,側(cè)廳的一位肌肉虬結(jié)的壯漢惡狠狠地瞪著韓羽,怒吼道。
這等刺耳的怒吼聲,換做別人怕是得被嚇得臉色蒼白,但是韓羽卻仿佛鐵石人般神色毫無波瀾,腰桿子依舊挺得筆直,當(dāng)然,也絲毫沒有要下跪的跡象。
韓羽平靜地收斂視線,筆直地盯著高位上的麓王,微微拱手道:“青陽縣城學(xué)子,韓羽,見過麓王爺!”
麓王李存道年約四十五左右,臉色略顯黝黑,身材健碩無比,整個人的氣場像是有泰山磐石般那么厚重,他臉色嚴(yán)肅至極,一雙鋒利的鷹眼像是能夠看穿一切。
看著眼前絲毫沒有下跪意思的韓羽,李存道眼眸微瞇,鋒利的視線死死地盯著韓羽,輕撫胡須,淡淡道:“你便是青陽縣城的韓羽?最近聲名鵲起的文學(xué)大家?你的那兩句千古絕唱,我也略有耳聞!
韓羽微微點頭,平靜笑道:“多謝麓王爺抬舉,學(xué)生只是湊巧寫出了兩句好詩而已。”
“哼!”
李存道臉色一凝,冷哼怒道:“大膽!本王來問你,你見到本王,為何不跪?!身為青陽學(xué)子,難不成已經(jīng)忘了至圣先師的教化?忘了我大恒王朝的綱常倫理?”
韓羽直起腰來,臉上笑容更盛,道:“麓王爺,此言差矣。”
李存道聞言,神色微變。
韓羽笑了笑,接著道:“麓王爺,若是放在平常,學(xué)生一介布衣學(xué)子,見到身份尊貴的麓王爺,自當(dāng)磕頭請安。但是現(xiàn)在……是特殊情況!
李存道冷冷道:“你什么意思?”
韓羽道:“麓王爺,您現(xiàn)在親率大軍包圍了青陽縣城,我韓羽作為青陽縣城的使者,自當(dāng)是代表著大恒王朝的朝廷臉面,既然如此,身為使者的我,怎會向麓王爺下跪?”
韓羽歇了口氣,接著道:“如果我下跪了,那豈不是說,大恒王朝的朝廷,龍椅上的陛下,在向你麓王爺下跪?我韓羽丟了性命不要緊,但若是因此而讓麓王爺蒙受了不白之冤,那就是學(xué)生的不是了!
說著,韓羽微微拱手示意。
而后,韓羽笑了笑,又道:“若是連這點小事都想不明白,我韓羽豈不是枉讀了這么多年的圣賢之書?”
李存道聞言,緊皺的眉頭緩緩舒展,緊繃的嘴角竟然緩緩地浮現(xiàn)出了幾分笑意。
他凝注韓羽,接著竟是笑出了聲:“有趣,有趣!
“哼!”
李存道雖然不介意韓羽的油嘴滑舌,但他身旁脾氣火爆的將軍卻忍受不了了,當(dāng)即怒道:“混賬東西!油嘴滑舌!扯什么朝廷臉面,面對麓王爺,你就該下跪!真以為本將軍不敢宰了你嗎?”
說著,那彪炳漢子霍然起身,作勢就要對韓羽出手。
韓羽怡然不懼,甚至眼皮都沒有眨一下,只是平靜地看著眼前的李存道。
他相信,以李存道的智慧應(yīng)該能看清楚這其中利害。
若是連這個都看不清楚,那么韓羽自認(rèn)高看了這李存道。
韓羽淡笑道:“麓王爺,兩軍交戰(zhàn)不斬來使,試問,你們這待客之道,確實符合禮儀廉恥嗎?”
“你!混賬!”
那彪炳漢子當(dāng)即暴怒,大手猛地拍出。
“住手!”
眼看嚇不住韓羽,李存道當(dāng)即喝止道:“你們都退下!”
“是!
眾位將領(lǐng)有些無奈,但也不敢不遵從李存道的命令,只能乖乖退下。
眼看著那幫彪炳漢子漸漸地消失在營帳內(nèi),只剩下韓羽和李存道二人,韓羽的嘴角浮現(xiàn)出了笑容,看向李存道稱贊道:“王爺英明!
韓羽這神情,看得李存道直有些恍惚。
這韓羽就像是個小人精一樣,性格古怪,舉止異常,但言辭和邏輯卻又清晰明朗得讓人覺得可怕。
難怪就連楊潺、楊韜、范子鶴等人都會韓羽贊賞有加,看來,果然是個奇貨可居的人才。
李存道凝注韓羽,嘴角擠出笑容道:“韓羽,說起來,本王也仔細(xì)讀過你寫的詩詞,寫得確好,但是卻不曾想,你我的第一次想見,竟然是在這樣的場面下!
韓羽拱手笑道:“學(xué)生也早就聽說過麓王爺?shù)亩ΧΥ竺,麓王爺乃是我們大恒王朝?shù)一數(shù)二的帥才,今日得見,乃是學(xué)生的無上榮幸!
李存道聞言,忍不住哈哈大笑,然后道:“韓羽,你我之間,便不必這樣互相吹捧了,F(xiàn)在,本王想知道,現(xiàn)如今這青陽縣城,是你說的算嗎?”
韓羽堅定地點了點頭,道:“王爺,學(xué)生既然親自前來,自然是有決斷的能力。只是……”
李存道眼眸微瞇,冷冷道:“只是什么?”
韓羽笑道:“只是,如果王爺您的要求確實太離譜的話,超過了學(xué)生心里的防線,那么此事就不能學(xué)生自己能夠做得了主的了!
李存道生澀地笑了幾聲,眼珠轉(zhuǎn)了幾轉(zhuǎn),似是陷入了思考當(dāng)中。
直到此刻,李存道才有些看明白了韓羽,這小子雖然年紀(jì)尚輕,但心眼卻不少,甚至可以說是精明無比。
與此同時,韓羽對于李存道的印象也有了一個初步的預(yù)估,李存道身為麓王,能夠在京都朝廷的腳下將自己的勢力一步一步地發(fā)展到如今的境地,確有他自己手段。
雖然韓羽不清楚這些手段究竟是什么,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李存道的鐵腕很硬!很硬很硬!
如此,也無怪乎李存道當(dāng)年是那張龍椅的有力競爭者。
雖然在當(dāng)年的奪嫡之戰(zhàn)中他輸了,但現(xiàn)在,麓王李存道正在卷土重來,甚至他的謀劃已經(jīng)完成了一大半了。
此刻,無言的沉默在兩人中間徐徐地蔓延開來。
沉默良久后,李存道忽然開口道:“韓羽,你覺得,事已至此,你我雙方該如何化解?”
韓羽早已經(jīng)在心里準(zhǔn)備好了答案,抱拳回應(yīng)道:“麓王爺,前幾日青陽縣城內(nèi)的動亂,是誰也沒有料想到的,但是,李左慈世子的人手圍攻公主和蕭小姐,這是不爭的事實!
韓羽歇了口氣,接著道:“學(xué)生來時,也曾勸告過公主殿下,發(fā)生這樣圍殺之事,并非出自李左慈世子心中所愿,而是他的屬下自行所為,與麓王府無關(guān)!
李存道漠然一笑,淡淡道:“所以,公主相信了?”
可笑,誰要是相信,誰就是傻子。
韓羽搖搖頭,道:“麓王爺,實在抱歉,學(xué)生人微言輕,即便我在城內(nèi)大肆搜查那個名叫‘南楓’的世子心腹,但最終無果。若是能夠?qū)⑵渚境鰜恚僖試?yán)刑拷問,或許可以證實圍攻之事與麓王府無關(guān)!
韓羽微微低下頭,有些為難地道:“不過,暫時公主殿下確實很難相信與麓王府無關(guān)。”
李存道眼眸微瞇,鋒利的視線死死地盯著韓羽。
韓羽這番話,說得很柔軟,表面上看似是在幫他們麓王府說話,希望幫他們麓王府?dāng)[脫問責(zé),但其實,是變相地告訴他李存道——公主殿下不是傻子,她勢必會追究到底!而且,此事已經(jīng)板上釘釘?shù)鼐褪锹赐醺闹\反之責(zé)!
李存道渾濁的視線中仿佛有精芒暴射而出,冷冷道:“如此說來,我兒子是白死了?朝廷既不打算稍加安撫,甚至還要追究我麓王府的責(zé)任?”
“若是這樣的話……”
“咔嚓!”
李存道緊握一旁的扶手,猛地用力,扶手鏘然碎裂成塵。
緊接著,他冰冷的聲音幽幽傳出:“本王便反給朝廷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