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叔叔來啦!”
拉諾基亞家的小院里,孩子們像一群歡快的小鳥,叫嚷著一股腦兒沖出院子。
院門口,一輛出租車穩(wěn)穩(wěn)停著,瞬間被這群小家伙圍得水泄不通。
孩子們眼睛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小手掌激動地拍打著車窗,那股熱乎勁兒,真要把車玻璃給拍碎了。
貝爾尼滿臉笑意,輕輕推開車門。
后備箱一打開,大包小包映入眼簾。
他彎下腰,雙手不停地忙碌著,把禮物一件件掏出來,分發(fā)給周圍早已迫不及待的孩子們。
“別搶,一個一個來,每個人都有份兒!”他的聲音溫和又帶著幾分爽朗,就像今天下午,曼徹斯特難得的陽光。
想當(dāng)初在國際米蘭踢球時,貝爾尼就和拉諾基亞一家親近得很。
拉諾基亞的孩子們,都對貝爾尼那濃密的大胡子很喜歡,還俏皮地給他起了個“大胡子叔叔”的昵稱。
“哇哦,克里斯!瞧瞧你,都長這么高啦,都快到我的肚子了!”
貝爾尼滿臉驚喜,看著眼前的小男孩,眼中滿是慈愛,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又看向一旁扎著漂亮辮子的小女孩,笑著說道:“索菲亞,你這辮子可真漂亮,像個小公主。在幼兒園里,現(xiàn)在不會動不動就哭鼻子了吧?”貝爾尼刮了刮拉諾基亞女兒的小鼻子,小女孩吐吐舌頭,故意做了一個哭泣的鬼臉,然后像爬樹一樣,攀在貝爾尼的身上。
此時,拉諾基亞、唐龍、博納佐利三人,早已在門口等候多時。
一年沒見,老隊友之間的情誼不僅沒淡,反而愈發(fā)深厚。
一見面,幾人便熱烈地寒暄起來,你一言我一語,連進(jìn)屋都顧不上了,就站在門口敞開了聊。
“別在門口傻站著啦,都快進(jìn)屋坐!”
拉諾基亞的妻子,系著一條干凈的圍裙,臉上掛著熱情的笑容,從屋里走出來,和貝爾尼行貼面禮,就像在招呼許久未見的自家人。
這次貝爾尼從紐約奔赴曼徹斯特,是為樂隊在歐洲的巡演做準(zhǔn)備。
他在紐約組建的天街樂隊,經(jīng)過兩年時間的摸爬滾打,在搖滾樂壇嶄露頭角,漸漸有了些名氣。
之前樂隊就來歐洲巡演過一次,不過這次,那陣仗可比上次大多了。
整個樂隊,從經(jīng)紀(jì)人到工作人員,浩浩蕩蕩二十多號人,陣勢十足。
而讓人意外的是,歐洲巡演的首站,既不是繁華的倫敦,也不是浪漫的巴黎,更不是時尚之都米蘭,而是選在了曼徹斯特。
“哈哈,這可是我強(qiáng)烈要求的!第一呢,英國的搖滾氛圍那叫一個濃厚,在這兒肯定能吸引一大波粉絲;第二嘛,當(dāng)然是想第一時間來看看兄弟們啦!你們最近咋樣?我可太想你們了!”
貝爾尼一邊說,一邊張開雙臂,做出要擁抱大家的姿勢,臉上的笑容燦爛得如同盛開的花朵。
唐龍嘴角微微上揚,笑著打趣道:
“我們能咋樣,還不是每天和足球打交道,你又不是不清楚。倒是你,在紐約過得咋樣?還住地下室呢?”說著,他挑了挑眉毛,眼神里帶著一絲調(diào)侃。
貝爾尼一聽,臉唰”地一下紅了,提高音量反駁道:
“怎么可能!那都是老皇歷了,現(xiàn)在我可是住在紐約中央公園附近的豪華公寓里,舒坦著呢!”他一邊說,一邊挺了挺胸膛,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回想起之前和唐龍打視頻電話,畫面里貝爾尼住的房間,光線昏暗,家具陳舊,東西擺放得也雜亂無章。
經(jīng)不住唐龍再三追問,他才道出實情。
剛到紐約那會兒,人生地不熟,兜里的錢也不多。
雖說在意大利踢了好些年球,可除了十幾年前在乙級聯(lián)賽有兩個賽季擔(dān)任主力門將,其余時間大多都是在當(dāng)?shù)诙、第三門將,薪資有限,平均一年也就二三十萬歐元。
再加上他朋友多,平時愛請客吃飯,這么多年下來,積蓄也所剩無幾。
來美國的時候,身上就帶著 20萬美元,還得省著花,畢竟大部分錢得留著做樂隊經(jīng)費,每一分都不敢亂花。
好在老天不負(fù)有心人,天街樂隊這兩年時來運轉(zhuǎn),慢慢有了起色。
辦小型演唱會的時候,門票一度賣得火熱,貝爾尼的收入也水漲船高,都快趕上他在國米時候的水平了。
拉諾基亞的妻子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幾杯熱氣騰騰的咖啡走了過來。
拉諾基亞趕忙迎上去,雙手接過托盤,然后親自拿起一杯咖啡,遞到貝爾尼面前。
“我可真羨慕你啊,貝大叔,你知道嗎,好多球員退役后都無所事事,就算有工作,也大多和足球沾邊?赡愕购,一個人跨越大西洋,跑去發(fā)展演唱事業(yè),這股子勇氣,我們打心眼里佩服!
拉諾基亞看著貝爾尼,眼神里滿是真誠與敬佩。
貝爾尼微微一笑,兩手搭在沙發(fā)上。
“足球什么的都是過去式了,我感覺我現(xiàn)在的事業(yè),比以前在替補席上揮毛巾,那可是更有價值的多,哈哈!”
“還有,我要批評你啊隊長,你們還年輕呢,怎么就開始琢磨退役后的事兒了?說實話,你們羨慕我,我還羨慕你們呢!我這輩子都沒踢過歐冠,可你們?nèi)齻,本賽季說不定,啊比,一定能捧起歐冠獎杯!”他的臉上滿是期待。
唐龍和拉諾基亞對視一眼,相視一笑,這是提前開香檳嗎?
這時,小將博納佐利笑著打趣道:“借你吉言,說不定我們真能拿歐冠。到時候,我把歐冠獎牌送你,你要不要?”
貝爾尼一聽,頓時朗聲大笑起來,笑得胡子一顫一顫的,就像被微風(fēng)吹動的草叢。
一旁拉諾基亞的兩個孩子,眼睛睜得大大的,呆呆地看著貝爾尼,被他這副模樣逗得入了神。
“要,當(dāng)然要,不要白不要!要不你把歐冠獎杯也從陳列室偷出來送我得了!”貝爾尼一邊笑,一邊半開玩笑地說道,擠眉弄眼,臉上的表情夸張又有趣。
雖說貝爾尼已經(jīng)離開足壇兩年了,但和老友們湊在一塊兒,三句話不離本行,話題自然而然就回到了足球上。
飯桌上,拉諾基亞的妻子精心準(zhǔn)備了一瓶 1982年的拉菲。
軟木塞“砰”地一聲被打開,酒香幽幽。
四人端起酒杯,輕輕一碰,酒杯碰撞的聲音清脆悅耳。
他們仰頭開懷暢飲,歡聲笑語回蕩在整個屋子里。
平日里,唐龍可是滴酒不沾的人,可這兩年,為了貝爾尼,他破了兩次例。
每次都是貝爾尼從美國回歐洲,和老隊友們相聚的時候。
正喝在興頭上,貝爾尼突然話鋒一轉(zhuǎn),說起了曼城的門將奧納納。
“哎喲,上一輪你們曼城打水晶宮的聯(lián)賽我看了,我覺著吧,瓜迪奧拉要是讓這門將去踢歐冠,你們懸啊,搞不好過不了馬競那關(guān)。”他一邊說,一邊輕輕搖頭,眼神中帶著一絲擔(dān)憂。
唐龍微微一愣,緊接著問道:“你說的是那個黑人門將奧納納?”
“可不是他嘛,不然還有誰?你沒發(fā)現(xiàn)他撲救時的手型有問題嗎?我嚴(yán)重懷疑他基本功不扎實。可奇怪的是,他這年紀(jì),不該這樣啊。”貝爾尼一臉嚴(yán)肅。
拉諾基亞趕忙解釋道:“貝大叔,這你放心。奧納納是冬季轉(zhuǎn)會來的,上半賽季還代表阿賈克斯踢歐冠。瓜迪奧拉買他,主要是用來打聯(lián)賽,歐冠還是老門將布拉沃首發(fā)!
貝爾尼聽了,這才放心地點點頭:“嗯,老門將有老門將的優(yōu)勢,經(jīng)驗豐富,見過大場面。就說這布拉沃,沒記錯的話,他還跟著巴薩拿過三冠王呢。歐冠賽場上,就得靠這樣的老將穩(wěn)住陣腳!彼贿呎f,一邊豎起大拇指,臉上滿是認(rèn)可。
博納佐利調(diào)皮地插話道:“貝大叔,你這話,咋感覺你踢過歐冠似的?”說完,他忍不住偷笑起來。
這話一出口,唐龍和拉諾基亞頓時放聲大笑。
整個餐廳里,充滿了歡快的笑聲,連在廚房里忙碌的拉諾基亞的妻子,都忍不住頻頻回頭,看著這邊,笑著搖搖頭,心想:“家里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么熱鬧過了。”
貝爾尼被博納佐利這么一懟,頓時語噎。
隨即,他故意板起臉,裝作生氣的樣子,一本正經(jīng)地對博納佐利說道:
“我跟你說,這兩年我看了不少關(guān)于東方文化的書。中國有個孔夫子,他說過一句話,我沒吃過豬肉,但我看見過豬跑,你懂不?”他一邊說,一邊還煞有其事地比劃著。
這句用意大利語說出來的“沒吃過豬肉,看見過豬跑”,帶著一種別樣的文化韻味,拉諾基亞和博納佐利聽了,都不禁一愣。
兩人對視一眼,然后齊聲問唐龍:“東方的圣人孔夫子,真說過這話?”他們滿臉疑惑。
唐龍一聽,心里就明白,貝爾尼指不定是看了什么不靠譜的營銷號。
至于他是當(dāng)真說的,還是開玩笑,唐龍也摸不準(zhǔn)。
于是,他只是微微點頭,笑而不語。
貝爾尼頓了頓,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轉(zhuǎn)頭對唐龍說:
“唐,我雖然長時間在美國,但是歐洲足壇的事情也是關(guān)心的!
“最近足壇最火的一個話題,就是你和C羅之間的比較!我有預(yù)感,你一定可以戰(zhàn)勝C羅!”
唐龍“咦”了一聲,笑道:“親愛的貝大叔,你是說歐冠呢,還是說金靴?”
貝爾尼一愣,隨即環(huán)顧四周,看了看拉諾基亞,又看了看博納佐利,嘴里嘖嘖兩聲。
“看到?jīng)],看到?jīng)]?”
“什么叫自信,這就叫自信!”
“雖然唐現(xiàn)在還落后C羅一個球,但是他肯定可以反超,說不好就是下一輪聯(lián)賽打伯恩利,如果不是,再下一輪打伯恩茅斯,肯定可以的!”
“至于歐冠,我大膽預(yù)測,最后曼城和皇馬會師歐冠決賽,唐帽子戲法,C羅梅開二度,最終比分3比2,哈哈哈!”
拉諾基亞眼前一亮,“可以啊,你還知道我們未來兩輪的聯(lián)賽對手打,看來你沒少關(guān)注曼城啊。”
博納佐利說:“厲害了,我都不知道我們兩輪后打誰,貝大叔,你別玩搖滾了,來曼城當(dāng)門將教練吧,你還年輕,復(fù)出吧!”
貝爾尼笑而不語,只是一個勁的喝酒,然后又問起了博納佐利媽媽身體的事情,博納佐利說她的腿疾好多了,貝爾尼欣慰地點點頭,叮囑博納佐利照顧好媽媽。
然后又問起唐龍,查沒查清楚《太陽報》第二次曝光唐龍的幕后,隊里誰是內(nèi)鬼。
唐龍搖頭說:“你上次回來的時候,我們討論過這件事,沒個結(jié)論,不過這已經(jīng)是過去式了,瓜迪奧拉來到球隊后,賣了一大批人,現(xiàn)在隊里氣氛很好,我也懶得去深究了!必悹柲岢烈髌蹋c點頭。
一瓶酒很快見底。
這位從紐約遠(yuǎn)道而來的故人顯然意猶未盡,嚷嚷著讓拉諾基亞再拿酒來。
主人豪邁地大手一揮,“管夠,敞開了喝!今晚你就睡我家!
可這三人的酒量加起來,也比不上貝爾尼一個人。
更何況貝爾尼退役后,不用再為保持身材和競技狀態(tài)而忌口。
他一杯接一杯,喝得暢快淋漓,其余三人都只是看著他喝。
到最后,整個人酩酊大醉,眼神都開始恍惚起來。
拉諾基亞見狀,想扶貝爾尼去樓上休息。
可貝爾尼卻擺了擺手,示意拉諾基亞把他行李箱里的吉他拿過來。
貝爾尼斜靠在椅子上,頭歪向一邊,眼神朦朧,像罩了一層薄霧。
他雙手緊緊抱著吉他,手指在琴弦上隨意地?fù)芘饋怼?br>
此時已經(jīng)是晚上七點了,太陽落山,余暉透過餐廳寬大的落地玻璃照射進(jìn)來,照在貝爾尼寬闊而有些發(fā)福的背影上,勾勒出一道金色的輪廓。
唐龍、拉諾基亞和博納佐利三人,不由自主地安靜下來,側(cè)耳傾聽。
可聽了半天,這醉漢撥琴,也聽不出個所以然。
那曲子,一會兒跑調(diào),一會兒指法混亂,可就是這么奇奇怪怪的曲調(diào),卻透著一種別樣的味道。
時而歡快,像春天里奔跑的小鹿;時而低沉,似深夜里低沉的嘆息;時而高亢,如暴風(fēng)雨中的吶喊;時而哀傷,仿佛受傷者的低泣。
就好像一個喝醉的人,坐在馬路邊,對著天空,自顧自地傾訴著心事。
突然,唐龍眼睛一亮,似乎聽出了些門道,心想:“好像是……”
還沒等他開口,博納佐利就興奮地大喊起來:“哈哈,我聽出來了,是歐冠主題曲Champions League!”他激動地拍著桌子。
到最后,貝爾尼抱著吉他,慢慢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就在他快要進(jìn)入夢鄉(xiāng)的那一刻,嘴里朦朦朧朧地蹦出一句話,讓在場所有人心頭為之一震。
“樂……樂隊什么的,其實沒……沒意思,我其、其實還是喜歡……喜歡踢球的感覺。”
聲音雖然微弱,卻像一顆石子,在眾人心里激起層層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