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一出,黃忠瞬間陷入了沉默。
一雙眼眸中能夠看到一絲顯而易見的凌厲之色。
“卑鄙!”黃忠盯著諸葛亮,冷聲哼道。
“卑鄙嗎?只是為了達到目的的必要手段罷了,算不得卑鄙。只要能夠達到目的,卑鄙些又能如何?”諸葛亮反問一句,神色平靜地望著黃忠,臉上保持著淡然的笑容。
此話一出,黃忠的臉色一沉,手握一柄木刀,擋在三人跟前。
“想要動敘兒,先從老朽的尸體上跨過去!”
黃忠手持木刀,臉上皆是無畏之色,絲毫都不怕劉元三人。
見狀,劉元輕笑一聲,雖然不知道師兄和劉先生打的是什么主意。
不過,既然是已經(jīng)打算當惡人了,自然是得把惡人當?shù)降撞攀恰?br>“擋?你擋得住我們嗎?”
劉元冷笑一聲,踏步向前一步,但聽得一陣猛獸咆哮之音,在其身后犼神虛影形成,狂暴的氣息向前涌去,直接將擋在身前的黃忠沖得向后倒飛出去,摔在地上,良久都爬不起來。
修為被封,如今的黃忠最多也就和不入流的武者相當,如何是劉元的對手?
僅僅只是一個氣勢沖擊,便足以將其撞飛出去。
緊接著,劉元看都沒看黃忠,直接向府邸里面走了進去。
當劉元走進府邸之后沒多久,便提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壯年男子從屋子內(nèi)走了出來。
雖是壯年,但這個男人卻骨瘦如柴,面色蠟黃。
完全就是屬于那種大風一吹,就好像是要被吹倒的樣子。
當這個男人被劉元一只手提著走出來的時候,便能夠感受到一股淡淡的藥味從這個男人身上散發(fā)出來。
僅此一眼,便能瞧出,面前的這個男人應(yīng)當是個藥罐子。
誰能想到,老當益壯的黃老將軍,竟會有如此孱弱的兒子呢?
“敘兒!碑旤S忠看見黃敘的時候,整個人繃不住,不由得輕喚一聲,一手撐地,想要從地上爬起來,可卻被劉元身上散發(fā)出的氣息死死地壓住,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父親!
黃敘看見倒在地上的黃忠,出聲喚了一句。
緊接著,他就被劉元一把摔在地上。
看著倒地的黃敘,劉元臉上滿是平靜之色,無喜無悲,整個人臉上的神色都冰冷到了極致。
偏頭,看向一旁的諸葛亮:“師兄,動手吧!
“既然勸不動,那就用不著多費口舌了,挨個試毒,讓黃老將軍一家盡忠吧!”
劉元的目光落在諸葛亮身上。
聞言,諸葛亮饒有深意地看了劉元一眼,隨即默然點頭。
手中羽扇輕擺,當即就有一大堆的瓷瓶出現(xiàn)在其跟前,然后劉元上前,將其中一個瓷瓶拿起,從其中將藥丸倒了出來,倒在掌心里,直接塞入黃敘口中。
藥丸入口,黃敘的身子陡然僵直,整個身體都在這一瞬間繃得筆直,眼瞳瞪大,嘴巴張開,無聲地想要發(fā)出怒吼,但卻聲音哽咽,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整個人頭上的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在瞬息間溢出,五指彎曲,好似雞爪一般,想要抓什么,可探出手的時候,卻是什么也都抓不住,只能將手伸向自己的胸口。
“呀,這藥丸的效果來得還挺快的。黃老將軍,好生瞧著吧,這是你的兒子,你看著他出生,看著他長大,也能看著他死去!
“反正小爺我知道,像您這種忠君愛國之人,是絕對不會因為家人的死而屈服的!
“這種忠心,小爺我甚是敬佩,也最佩服像黃老將軍這樣的硬骨頭!
“只不過,我很好奇,黃老將軍的骨頭到底有多硬?老將軍能夠頂?shù)米。褪遣恢滥膬鹤幽懿荒茼數(shù)米。俊?br>“對了,方才我進屋子的時候,瞧見屋里還有個孩子,約莫四五歲那么大,倒是有幾分老將軍的氣概。沒猜錯的話,那孩子應(yīng)該是老將軍的孫子吧?(PS:史書上說黃忠無后,咳咳,網(wǎng)游嘛,這樣也很合理。)”
“若是這個當?shù)膿尾蛔。懒。黃老將軍也還沒有盡興的話,倒不如咱們再換那個小崽子試試?”
“反正今天小爺我有大把的時間,慢慢陪黃老將軍耗!
劉元看了眼地上痛苦掙扎,渾身痙攣的黃敘,嘖嘖說道,言語間倒是滿滿的輕佻之色。
只不過,當這番話從嘴里說出來的時候,劉元自己心里都有些悱惻。
嘖,還別說,小爺我還挺有當大反派的潛力的。
就看這番話說得,多有逼格?
不過,既然是反派,那就得把反派當?shù)降住?br>千萬別讓小爺我瞧見那些說啥“莫欺少年窮”、遇事低頭,往人后縮、要定下個XX年之約的家伙兒。
不然的話,小爺我一定把那群家伙兒都給捏死。
嗯!
決不能給那些“豬腳”有任何翻盤的機會。
劉元在心中默默低語,思緒發(fā)散,又被緊接著收回。
此刻的黃敘倒在地上不斷低聲嘶吼。
而在他跟前的黃忠,這位老父親也是雙目通紅,眼中滿是血絲。
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劉元,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一般。
“黃老將軍,你別盯著我看。選擇的權(quán)力在你自己手上。若是你選擇歸順,自然是榮華富貴享之不盡,若是老將軍執(zhí)意為蜀盡忠,小爺我也會滿足將軍!
“反正蜀國那邊抓回來的人還多。今個兒把你這府中的人殺干凈,明個兒再殺其他人!
“對了,既然黃老將軍不在乎自己子孫的生死,對于那位懷有身孕的王妃的生死又當如何?”
“他肚子里的,可是蜀國的希望,是蜀王劉備的血脈!
劉元自言自語地說道。
可是,這番話從他口中說出來的那一刻,黃忠再也不能保持淡定,整個人身子顫抖,全然都是被氣的。
一口淤血直接從口中噴出,老頭子兩眼上翻,兩腿一撅,直接給氣暈了過去。
劉元:o((?﹏?))o
什么鬼?
這就暈過去了?
不是吧!
小爺我還沒有發(fā)力呢!
“師兄,這咋整。俊眲⒃獰o奈地聳肩,看了眼一旁的諸葛亮,問道。
“無妨,一切都在亮的計劃之中!
諸葛亮手中羽扇輕擺,目光一轉(zhuǎn),落在那異常難受的黃敘身上,干咳了兩聲。
“黃公子,起來吧。老將軍已經(jīng)暈過去了,這一次你演得很好,有勞黃公子了!
此話一出,原本躺在地上的黃敘,身上異狀盡散,整個人從地上爬了起來,看著倒地昏迷的黃忠,臉上滿是愧疚之色。
身為人子,卻以這種辦法坑自己的老父親,實在是不應(yīng)該啊!
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之中的辦法。
黃家滿門忠烈不假,但這般忠心,卻不應(yīng)該是愚忠。
至少,在黃敘看來,盡忠有很多種方法,不是非要死磕,非要死守著蜀國。
蜀王都已經(jīng)沒了,蜀國也已經(jīng)沒了,守著自己蜀臣的身份,有必要嗎?
至少,在黃敘看來,是沒必要的。
與其守著一個空蕩蕩的名聲,倒不如想盡辦法,讓身邊的這些蜀國老臣,蜀國王妃,以及即將出世的蜀國太子(公主)過得更好一些。
想要做到這一點,關(guān)鍵就是得能屈能伸。
有的時候,舍棄一些不必要的名聲,所能夠得到的回報會更多!
這,就是黃敘心中的想法。
所以,對于諸葛亮和劉伯溫的招降,黃敘并沒有多反感,反而是坐下來,耐著性子同諸葛亮和劉伯溫討論了一陣之后,發(fā)現(xiàn)他們兩人說的招降確實可行,而且能夠給自身帶來好處,方才點頭,一口將這些事情答應(yīng)下來。
只是,他雖然答應(yīng)了,但想要讓黃忠答應(yīng),卻不簡單。
畢竟,黃老爺子是出了名的倔脾氣。
但凡是家里有一人提過一個降字,就會引來這位黃老爺子的勃然大怒。
所以,就算是現(xiàn)在整個黃家里,除了這位老爺子之外都已經(jīng)統(tǒng)一戰(zhàn)線。
可面對如此強勢的黃老爺子,依舊是沒有誰敢說什么。
思來想去,諸葛亮也就只能定下這樣一個計策,希望對這位黃老爺子有用了。
既然軟的硬的都不行,那就只能玩計謀,用手段了。
“兩位軍師,主公。接下來我該怎么做?”黃敘看向面前三人,問道。
此刻的他,依舊還是那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先天缺陷這一點,倒不是假的。
“假死吧。等老爺子醒來之后,便為你舉辦葬禮,成與不成,也就只能看最后的葬禮了!眲⒉疁卦谝慌,說了一句。
這話一出,黃敘愣住了。
裝死?
然后再活過來?
先生,你們確定自己不是開玩笑的?
“先生,這該不會穿幫吧?如果穿幫的話,我家老爺子知道這些事情后,鐵定會把我打死的!秉S敘說這番話的時候,面容苦澀。
坑爹?
不,坑爹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想要讓老爺子迷途知返,回到正途。
對,這才是我心中的想法。
黃某想做的,僅僅只是一個孝子而已。
黃敘喃喃自語地說著。
“黃公子放心,自不會讓黃公子為難。至于治好黃公子先天急癥的方法,亮也已經(jīng)安排下去,想必過不了多久就能有消息了吧!敝T葛亮羽扇輕搖,滿臉從容地說道。
似乎就是這樣的諸葛亮,天生也就帶著一種容易讓人相信的氣質(zhì),只需要看他一眼,便能夠?qū)ζ洚a(chǎn)生無條件的信任。
就好像是現(xiàn)在這般。
當這番話從諸葛亮口中說出來的時候,黃敘就只覺得自己緊繃的內(nèi)心在這一刻徹底舒緩下來,臉上的神色變得平靜,沒有太多的神色波動,只是看了劉元三人一眼,隨即拱手,然后用自己瘦弱的身軀將自己的老父親扶起來,放在自己背上,踉蹌地向大堂走去。
“還望三位大人謹記之前答應(yīng)敘的事情!
聲音從黃敘的口中傳出,落在三人耳中,三人皆是點頭,然后答道:“公子放心便是,答應(yīng)公子的事情,我等定會做到!
一句保證從諸葛亮的口中說出,隨即三人轉(zhuǎn)身離去。
等到深夜之時,黃忠緩緩睜開雙目,蒼白的臉上滿是疲憊之色。
張口,叫了一聲,卻良久都沒有人回應(yīng)。
許久方才憑借著自己的意志從床上爬了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到門口。
當他將房門打開的瞬間,映入眼簾的是三尺白綾,懸在屋檐之上。
看見白綾的那一刻,黃忠的心瞬間跌到了谷底。
那一刻,他好似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嘴巴張開,身子向旁側(cè)倒去,無力地靠在門框上,蒼老且渾濁的眼眶中,有著一滴滴淚水無聲的流下。
依靠在門框上的身體緩緩地滑落,整個人癱在地上,沒有動靜,只是任由臉上的淚水淌下,整個人都陷入沉默。
也不知過了多久,黃忠也才感覺自己的身體內(nèi)忽然涌出了一股力量,推著自己站起來,抬頭望向前方,隱約間,能夠聽到一陣啜泣聲,還有敲鑼打鼓的聲音傳來。
黃忠踉蹌地向前走去,聽著遠處傳來,逐漸響亮的一陣陣嗩吶聲,陷入沉默。
整個人都低著頭,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向前走去。
走到大廳,一眼望去,皆是白麻裹頭,身穿白衣,哭哭啼啼的。
在正中間的位置,還放著一口棺材。
棺材內(nèi)躺著的,不是黃敘又是誰?
此刻的黃敘,已經(jīng)沒了呼吸,躺在棺材內(nèi),完全進入假死狀態(tài)。
“老爺……老爺,你好狠的心!”
“敘兒死了,你的兒子,他死了!”
“眼睜睜的死在你面前,就為了你所謂的忠義,就為了守住一個蜀臣的身份,這值得嗎?”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這樣結(jié)局,你高興了嗎?”
黃忠的夫人幾乎是撲到黃忠面前,滿臉淚水,言辭利語,好似尖刀一般,接連捅進黃忠的心窩子。
心,絞痛。
我兒,就這般死了?
可我這個老不死的家伙兒卻還活著?
黃忠盯著黃敘的棺材,看著棺材中已經(jīng)“死去”的黃敘,淚水忍不住往下流。
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黃敘身旁,黃忠沒有任何動靜,僅僅只是盯著自己的兒子,腦海中仿佛回憶起了這孩子年幼的事情,一家人共享天倫的場景。
臉上的淚水,越發(fā)不爭氣的流淌。
雙拳緊握,黃忠整個人的氣質(zhì)都在這一刻顯得有些頹廢,只是靜靜地望著,沒有多余的言語。
空蕩蕩的府邸內(nèi),僅有這一家老小,外加一些送葬的人。
借著月光,借著火燭,黃忠就這樣靜靜地看著,臉上的悲傷之色顯露無遺。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黃忠方才揮手,讓這些人下去歇息,自己獨自一人站在棺材前,望著棺材里的黃敘,哭訴不斷。
那一刻,他似乎有萬千的話語想要傾述,想要述說。
但這些話到嘴邊的時候,卻又被吞了進去,沒有說出來。
剩下的,也就只有那滿是深情的目光,在這樣的目光中,透著父愛,但更多的還是悔恨。
為了區(qū)區(qū)一個虛名,為了一個已經(jīng)死去的蜀王,讓自己的兒子賠命,讓自己的孫子賠命。
這,值得嗎?
這是黃忠自己問自己的一個問題。
但是就連黃忠自己,此刻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答案。
一雙眼眸之中,除了詢問之外,更多的也就只是疑惑。
畢竟,世上沒有后悔藥。
“聽聞黃老將軍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亮特來探望。不知,是否來得有些不是時候!
月光下,空間之力溢散,諸葛亮一步踏出,目光落在明顯老了數(shù)歲的黃忠身上,言道。
在看向諸葛亮的那一刻,黃忠臉上頓時顯露出憤怒之色,雙眼之中滿是血絲,恨不得下一秒就出手,將諸葛亮殺死。
自己的兒子就是死在這群惡人手中。
縱使是死,老朽也要給兒子報仇!
黃忠這般想到,目光向左右看去,想要找尋趁手的兵刃。
不過,這目光掃視之下,卻沒有找到一件合適的兵器。
只能赤手空拳走上前,冷著一張臉,盯著諸葛亮,下一刻,就要暴起。
不過,就在這個家伙兒即將暴起之時,諸葛亮輕描淡寫地說了句話。
“亮勸黃老將軍還是莫要動手的好。你不是亮的對手,平白出手,害的不是你,只能是你的家里人,還有周圍的那些蜀國人。”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般滋味,可不怎么好受!
一句話從嘴里說出。
原本就要暴走的黃忠卻是在瞬息間泄氣了。
邁出的第一步,在無聲無息間將腳給收了回來。
動手,他敢嗎?
自然是敢的!
但,黃某一生仁義,絕對不能讓旁人因黃某而死!
“你卑鄙!”黃忠怒罵,盯著面前這個滿臉笑容的男子,真是恨不得能夠撲上去,將他臉上的笑容都給撕爛。
卑鄙嗎?
聽到這番評價,諸葛亮哂笑一聲,卻沒有在意。
“我家主公說過,在他們的世界里有著這樣一句話。”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
“雖然亮不是很懂,但其中基本的意思,亮還是知道的!
“謀者千計,皆是為了達到目的而已!
“所以,黃老將軍覺得,亮下一個該殺的人,是誰?”
“夫妻團聚?還是父子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