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泠盯著那女孩,目光灼灼。
“你其實并沒有同伴,或者說沒有幾位同伴,對不對?如果你同伴甚多,能碾壓我們這里的人,你早叫他們過來了!”
女孩目中閃過一抹驚恐,刀尖不由自主朝林思泠傾斜。
林思泠看了看她手中的刀。
“你甚至想保護他們。所以,哪怕你感到自己處境如此危險,已經做好自盡準備了,也不愿意大叫大嚷,驚動他們?”
女孩渾身止不住發(fā)抖,看林思泠的目光,像看惡魔。
眾人一瞧這小女孩的樣子,知道林思泠約莫說準了。卻不知這小女孩為何一副這么害怕的樣子,他們還什么都沒干呢?
呃……可能是殷黑長得丑,兇神惡煞的大老粗模樣,嚇著小女孩了。
只是這小女孩不知道,他們中最可怕的存在,并不是殷黑!
“小姑娘,你們這一行逃荒的,共有多少人?”
想到招攬人手的大計,李紹出面,和顏悅色詢問。
殊不知對方狠狠盯了他一眼,猛然爆發(fā)出一聲:“你們休想知道我們有多少人,我一個字不會告訴你們……你們要吃,只能吃我一個!”
眾人眼睜睜看她把砍柴刀對準自己,準備一有異動就戳下去,全體沉默。
他們長得這么和藹可親的,哪里像食人族的暴民了?
小姑娘沒眼力勁,不討喜!
林思泠瞅瞅對方,模樣看起來機靈,實則是笨蛋。
“這位小姐姐,你方才怎么找到我們這里來的?是聞到我們烤紅薯的香味了嗎?”
他們選的這個位置,處在寒潭邊的樹林里,超級隱秘。一般人連寒潭也不一定能找到,別說他們在樹林里了。
所以,這小女孩不太可能誤打誤撞。
小女孩沒說話。即便臟兮兮的臉,也能看出她臉色發(fā)紅。
林思泠知道自己猜中了,笑了笑:“既然你知道我們有食物了,而且很充足,又怎會吃人呢?”
小女孩咬緊下唇,似信非信。
哼,這一路走過來,她就沒遇見好人!沒遇見幾個不吃人的人!
眼前這些人,雖然穿得破破爛爛,但精神氣十足,臉上身上有肉。他們的糧食,能有如此充足?
林思泠看出她不信,淡淡說:“你走吧,別呆在這里,影響我們干活!
小姑娘,非大奸大惡之輩。從其愿意犧牲自己、保護同伴的行為看,再壞也壞不到哪里去。因此,林思泠打算放過對方。
不然,還真能把對方殺了滅口不成?他們需要守護的是一線天入口處的秘密,而非這個前哨村位置。
小女孩驚疑不定地看著她——
眼前的小女孩,比自己還小。能做一群大人的主,放了她?
她懷疑對方是想放長線釣大魚,利用她找到她的同伴……
因為是林思泠決定放人,在場的無人表示異議。
眼睜睜看著小女孩一步步倒退,走出營地,到了營地邊緣,忽又站住,支支吾吾。
“能……能不能告訴我,從哪個方向才能出樹林?”
她為了找吃的進入樹林,被紅薯香味一勾,不自覺深入林中,記不清來路了。
張柚對這個年齡與自己閨女差不多大的女孩,到底起了憐憫之心。走上前,遞給對方一個沒吃完的小土豆,并且指明出林的方向。
林思泠看了殷黑一眼。
殷黑作為隨從,忠誠度和好感被她刷到90。對視之下,林思泠的意思殷黑秒懂。
待那小女孩離開后,殷黑立即尾隨跟蹤其后。
倒不是林思泠要做什么,而是如果這小女孩撒謊,和她的同伴有害人之心,桃源村勢必要先將其掐死在萌芽狀態(tài)。
桃源村不會主動害人,但也絕對不會放過不懷好意的敵人。
大家繼續(xù)吃飯,不過氣氛沒有先前緩和了。李紹低聲吩咐,讓幾個先吃完飯的青壯,去四周巡邏。
林思泠牽著顧楓的手,圍繞營地轉了一圈。粗糙的木柵欄,防野獸不防敵人,以后將看中的流民安置在這里,還要加固防御工事才行。
公玉謹過來找到她們:“泠妹妹,顧姐姐,李叔說早點送你們回村。這里不太安全!”
兩人跟著他回到營地中心,張柚與幾名女村民,正在收拾東西。殷黑尚未歸來,她不由得有些擔心。
難不成那小女孩真的有問題,她看走眼了,放走了惡魔?
正想著告訴李紹與公玉謹,商量對策,巡邏的李天百跑了回來:“里正!泠姑娘!殷兄弟把方才那小姑娘又帶回來了,他們還背了個傷者!”
大家一陣面面相覷。
林思泠也傻了眼。她本意是想讓殷黑跟蹤那女孩,看她同伴是否對桃源村具有威脅?真沒想讓殷黑,直接將人帶回來!
桃源村需要的是人才。論救濟難民,現在沒那個實力。沒想到殷黑心腸竟然這么善良?
反正不管大家怎么想,殷黑果真背了個渾身是血、氣息奄奄的男人回來,放在地上。
那小女孩手足無措蹲在傷者旁邊,眼巴巴望著他們。手里握緊那個小土豆,一口沒吃。
不等有人上前埋怨,殷黑先開口,面上含有少見的擔憂焦急之情,望向顧楓。
“顧姑娘,你能幫忙看看這位小哥嗎?”
顧楓神情漠然,一言不發(fā)。
殷黑沒辦法,只能將求助的目光,轉向林思泠和李紹。
李紹忍不住道:“殷兄弟,你真糊涂了!素不相識之人,你竟然把他們帶回營地來,還要麻煩顧姑娘出手救治他們?”
要知道顧楓地位超然。一個不高興,屠滅桃源村全體村民,分分鐘的事。
之所以肯像普通村民一樣,安靜住在桃源村里生活,為桃源村村民看病療傷,不都因為泠姑娘嗎?
殷黑也是太飄了,連村里最可怕的存在,也敢惹!
那小女孩腦瓜靈,察言觀色,一下子看出顧楓才是重心所在。疾步沖過來,“噗通”一聲,跪在顧楓跟前,不敢靠近,只敢在地上乒乓磕頭,苦苦哀求。
“姐姐,這位好心的姐姐,能不能求您救救我哥?他是為保護我,才被官兵傷成這樣!”
一面哀求,一面淚如泉涌。
嘩嘩的淚水沖刷她臉部的污垢,露出白皙嬌嫩的肌膚。
殷黑也反應過來,扶起那人上半身,將那人凌亂的黑發(fā)掠到腦后,說出問題癥結所在。
“泠姑娘,里正,請你們仔細看看這人……便知道我為什么要把他帶回來,還求顧姑娘診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