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玉謹什么話也沒說。
他早就看出來,林思泠像個小大人。做什么事,心里非常有數(shù),不需要旁人指手畫腳。
兩人回到難民營。
公玉謹表示要去找邢峰商量繼續(xù)逃荒的事,今天便不在林思泠那里吃飯了。兩人分手,林思泠一個人回帳篷。
尚未掀簾子,一大坨人影撲出來,驚得她連連后退。等看清對方赫然是胖千金劉夭桃,她才苦著臉,抹抹額頭被嚇出的冷汗——
住臨時帳篷最不好的,便是這一點!
完全沒有自己隱私。稍微目中無人的,把別人家的帳篷,當成公眾場合,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你這小丫頭,跑哪里去了?我大早過來找你,等你半天,怎么見到我,你還不樂意的樣子?”
劉夭桃本來等到她分外高興,一看她板著小臉,當下也不開心了。
“難不成,你還敢嫌棄本小姐不成?”
她是個胖人,經(jīng)常背后被人指指戳戳說閑話?此脐柟忾_朗,實則敏感多疑。當即便猜忌林思泠是不是和那些人一樣,也不待見她。
小娥跟隨自家小姐走出來,聞言立即斥罵林思泠。
“大膽賤民!我家小姐來找你玩,是看得起你!就你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頭,敢給我家小姐臉色看?”
她當自家小姐嘴替當慣了,半分不覺得這話哪里不妥。一邊訓斥,一邊挺胸抬頭,想著自家小姐一定會很開心自己對于她的維護。
誰知——
“閉嘴!”
劉夭桃面色一冷,轉(zhuǎn)頭就斥責她:“我和泠妹妹說話,哪里輪到你插嘴?滾一邊去!”
小娥當即傻了。林思泠也有點傻了。
她知道通過系統(tǒng),劉夭桃被自己收為隨從,多少有些改變。但沒想到改變這么大!
對方竟然直接與她稱姐道妹了……如果被劉縣令知道,會不會像邢峰那般,叫她馬上滾得離自家寶貝閨女遠遠的?
劉夭桃完全不管小娥有多震驚,有多委屈,很自然地伸手挽住林思泠胳膊,拉她一起進帳篷。
“泠妹妹,昨天我用你親手做的菜干當下飯菜,整整喝了七八碗白粥,完全停不下來,太好吃了!我爹嘗了,也說好!你今天又做出多少菜干來了?賣給我——我全要!”
林思泠想抽出自己手臂,沒抽動。她的小身板夾在一堆肉里,軟綿綿的,使不出半分力氣。
不過,劉夭桃身上噴香,她一身虱子,這位大胖千金怎么就一點不在乎呢?
她竭力保持冷靜的面孔快皸裂了!
“劉大小姐……”
“叫我桃姐姐!”
劉夭桃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臉上的嫩肉,像紅撲撲熟透的桃子,散發(fā)出誘人的光澤。
“我與你這小丫頭一見如故,正好我也沒什么朋友,以后咱們做手帕交吧!”
林思泠受寵若驚。旁邊小娥快氣死了,偷偷跺腳!
雖然那些貴胄千金一直明里暗里排擠自家小姐,自家小姐一也一直很想要個朋友。但隨隨便便結(jié)交個難民小丫頭,回去縣令大人不把她皮剝了呀?
“小姐……”
劉夭桃回頭瞪她一眼:“你別跟進來,外面守著!”
她這侍女什么都好,就是太啰嗦。一天天的,嘴沒歇空,跟王八念經(jīng)似的。
小娥委屈巴拉地,目送自家小姐拉著林思泠進入帳篷。
一進帳篷,林思泠連忙開口:“劉大小姐,我……”
看到劉夭桃眉毛一豎,頓時改口:“桃姐姐,我給你倒杯水喝。”
“好。”
劉夭桃確實口渴了,跟在她后面。摸摸窄小的床板,沒敢坐下去?茨菐讐K石板搭的桌子凳子,貌似堅固,挪動胖胖的軀體,小心翼翼擠到邊上坐下。
林思泠給她倒碗涼白開,躊躇下,想到系統(tǒng)確確實實告知她,將劉夭桃收為隨從了,這是自己人!又拿出兩根黃瓜洗洗,端上桌。
“桃姐姐,你吃這個嗎?”
劉夭桃走得口干舌燥,喝水不解渴?吹近S瓜,雖然嫌棄,想著難民營人家確實拿不出好東西招待自己,伸手便拿了根,撇下一截。
“泠妹妹,我就吃這一口。剩的你拿去做菜干吧,你做的菜干真好吃!”
邊說邊把那截黃瓜放進嘴里。
只咬下去一口,眼睛便通亮。再不說要林思泠拿去做菜干的話,咔嚓咔嚓,將兩根黃瓜全攥在手里吃。
吃完了還意猶未盡。
“泠妹妹,你這個鮮黃瓜哪里買來的?集市上嗎?酸酸甜甜,可好吃!我家買來的,怎么除了酸味連水分也沒有呢?”
林思泠心虛:“可能是趕巧碰到一家賣得好吃吧?”
幸好這位胖千金和公玉謹一樣,是個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她壓根就不知道,難民營的集市,除了菜干,根本沒有賣新鮮蔬菜的!
雖然她還有黃瓜,甚至有比黃瓜更好吃的水果,也不敢拿出來了。
被劉夭桃回去一說,她爹劉縣令能不起疑?
不過劉夭桃對她態(tài)度的忽然轉(zhuǎn)變,始終令她想不透。趁對方吃黃瓜開心,她忍不住開口問。
“桃姐姐,你來我這里坐著,和我這身份卑微的難民營丫頭,姐妹相稱……這,你真的不介意嗎?”
“介意什么?”
劉夭桃隨意說:“我打小也是生長在鄉(xiāng)野。我老爹三十多歲才中舉,外放了個縣令,將我接到大陶縣!
耗子掉進米缸里,沒控制住成天吃吃喝喝。結(jié)果小身板跟吹了氣的皮球一樣,越來越胖,最后再回不去了。
她悵惘地回憶了下過去,甩頭,繼續(xù)啃黃瓜。算了,過去的事讓它過去,活在當下最重要。
林思泠一聽,這不對呀,對方不是不通俗務(wù)那種?
“桃姐姐,原來你了解農(nóng)事啊?”
那她以后拿出蔬菜水果,要格外注意了。
“什么農(nóng)事,我不了解啊?”
劉夭桃迷茫:“我小時住在莊子里,深居簡出,極少出院子。我娘過世后,我爹把我接來大陶縣,才有機會四處走走,見世面!
說這句話時,她表情略復雜。
不知是慶幸她娘死了,自己終于得到自由;還是難過,再沒人管她了。
林思泠腦子里瞬間腦補出一部狗血大戲,忍不住打聽:“桃姐姐,你有兄弟姐妹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