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林思泠說過公玉謹(jǐn)?shù)娘w刀如何了得。帶官兵去流民聚集的地方,容易引發(fā)矛盾,不如讓公玉謹(jǐn)隨行。
“至于守家……”
她看向身后大胡子官兵。
“辛大哥,能否麻煩你巡邏時,捎帶幫我們留意下帳篷?”
林思泠瞪大眼睛。
她種植著蔬菜,角落藏有公玉謹(jǐn)送來的肉干,桌上還有外界市面絕對見不到的水果!怎么能隨便讓外人進(jìn)入她們的帳篷呢?
“妹妹,辛大哥是位可靠的人,負(fù)責(zé)營地治安。有他幫忙,不用擔(dān)心家里丟東西!
顧楓猜得到她的想法,微微一笑:“晌午后不是還有人來取貨嗎?你菜干賣多少錢,告訴辛大哥一聲就行了!
林思泠心想,既然顧楓如此信任對方,一定有她的考量。也不再小家子氣,手指一地菜干。
“辛大哥,就是地面晾曬的這些菜干。晌午后會有位叫包嬸子的女人來收,你替我賣給她就行,70文一斤。”
“沒問題!”
大胡子官兵哈哈笑一聲。
“顧姑娘,你們放心辦事去吧。有我辛正杰在,營地誰也別想欺負(fù)糊弄你們姐妹!”
說完,沖顧楓抱了抱拳。
“那我先去巡視營地了。顧姑娘你這帳篷,我們會格外留意照看的!
顧楓道謝一聲,客氣地將他送走;貋聿艑粗膬扇私忉。
“昨天辛正杰和他手下,與流民發(fā)生沖突,傷了不少人,是我救了他們!
林思泠恍然。既然有這層關(guān)系在,除非是“農(nóng)夫和蛇”,不然很值得信任了。身為官兵小頭目,人家想也看不上她的三瓜兩棗。
算算時間,剛種下的青絲,至少要等到晚上才會開花結(jié)果,倒不用擔(dān)心暴露痕跡。
“把葡萄吃完,我們就去找李叔吧!”
林思泠用布將榴蓮包起來,推到床下。
公玉謹(jǐn)和顧楓都沒見過這種東西,聞著臭臭的,渾身長滿尖刺。
“這是別人答謝姐姐治病救人,送的稀罕水果。”
林思泠笑悠悠說:“現(xiàn)在還生,等放過今天,明天咱們再吃。”
顧楓……
“這聞著像壞了,還能放明天?”
公玉謹(jǐn)不信。
“公玉哥哥,你們明天吃就知道了!
林思泠也不是很愛榴蓮。不過即便在現(xiàn)代,榴蓮?fù)瑯訉儆诤苜F的水果,必須珍惜吃完!
三人圍坐石桌邊,將葡萄吃完,才洗干凈手,出發(fā)去流民營地。
顧楓背著她的小藥包,林思泠攜帶她出門不離身的菜刀,公玉謹(jǐn)空著兩只手,一起朝關(guān)卡處走。
三人都有名帖,亮出來直接出了關(guān)卡。不知道李家村村民具體在哪一處棲身,花了兩文錢,請個走卒當(dāng)向?qū)А?br>一路上,不時有不懷好意、猥瑣的目光縈繞三人身上。
三人臉上蒙著帕子,走得氣昂昂的。兩個女孩一個男孩,這種組合有見識的,都知道必有依仗不能輕易惹。加上離關(guān)卡不遠(yuǎn),沒人過來挑事。
很快她們來到李家村所在的營地,這里的臨時避難所,搭得七歪八扭。有些沒有收集到足夠材料的,甚至直接蜷縮在光禿禿、沒幾片樹葉的樹下。
幾乎沒有看見幾戶人家搭有灶臺,他們沒多少糧食可烹飪。
三人緊皺眉頭。
知道關(guān)卡外流民們生存不易,可這種情況,實在太艱難了。
現(xiàn)在應(yīng)該不是流民們想不想繼續(xù)遷徙、尋找生路的問題,而是他們很多人,大概支撐不了多久,便要倒下。
李紹帶著張柚、一些尚能動彈的村民,疾步迎接過來。一道道熱烈無比的目光,飽含期盼。
顧楓是他們現(xiàn)在唯一的希望了!
“顧姑娘,總算把您給盼來了……”
李紹抖索著手,努力壓抑自己的激動。非親非故的,他其實沒有多大把握,林思泠能把人請來。
可他是里正,眼睜睜看著一力帶出來的村民,輾轉(zhuǎn)掙扎在死亡線上,內(nèi)心著實煎熬!
他甚至十分懊惱當(dāng)初林思泠提出入籍李家村,他因種種顧慮拒絕了。不然,李家村現(xiàn)在有位醫(yī)師在,會在流民營擁有多么舉重若輕的地位?
顧楓淡淡瞅他一眼,沒有應(yīng)付張柚熱情的寒暄,直截了當(dāng)開口。
“病人在何處?帶我去看!
“這邊、這邊請!”
夫妻倆沒有在意她態(tài)度冷淡。除了與林思泠親近,顧楓對外人一律冷若冰霜,他們早就習(xí)慣了,不以為意。
狹小窩棚內(nèi),李玉梅蹲在地上,正照顧躺在草鋪上氣息奄奄的蔡嫂子。撬開她的嘴,灌進(jìn)一點米湯。
這兩天,全靠用這種法子,吊住蔡嫂子一條命。
不過,看到蔡嫂子那終于瘦下來的身體,臉上一層皮松垮包住臉頰骨,林思泠覺得顧楓若不出手,對方大概也熬不了多久。
李玉梅眼中噙著淚,難得沒用白眼翻林思泠。見幾人進(jìn)棚,迅速爬起來看向顧楓。
“顧……顧姐姐……”
顧楓沒理她。她可是很清楚這女孩子,對自己妹妹心懷莫名的敵意。
張柚沖閨女使眼色,將人拉到一邊。騰出位置,以便讓顧楓靠近蔡嫂子。
顧楓在草鋪邊蹲下來,開始為蔡嫂子把脈。村民們聞訊聚攏過來,在窩棚外探頭探腦,竊竊私語。
營地來了位女醫(yī)師的消息,不脛而走。
片刻,顧楓輕輕放下蔡嫂子的手,如釋重負(fù),對關(guān)切看著她的林思泠微微搖頭。
“不是疫病!
這個診斷結(jié)果,令所有屏息以待的人松口氣。
林思泠按住臉上帕子,深深喘息——怕被傳染,一直不敢用力呼吸,快憋死她了!
顧楓站起來,用張柚遞過來的干凈帕子擦手。
“這位嬸子是久未進(jìn)食,加上偶感風(fēng)寒、又去做重體力活倒下的!
李紹有點發(fā)愣。張柚神色古怪。照道理,她分配食物,再吝嗇也不會薄待與她情同姐妹的蔡嫂子啊。
每天給蔡嫂子的那份口糧,甚至比給閨女和自己的多。她尚沒倒下,怎么蔡嫂子先支撐不下去了?
李玉梅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眶濕潤,低頭小聲對她娘說:“娘,蔡嬸兒總說她胃口不好,她那份,經(jīng)常分我一大半……”
“你……你這個死丫頭!”
張柚氣得狠狠拍了閨女兩巴掌。
“你蔡嬸子疼你,你每天就這樣毫無愧疚地喝她的血、吃她的肉啊!倘若蔡嫂子因此餓沒了,你良心會不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