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人們看去,排在最上乃是天子,十萬貫,再一看,太子李承乾,一貫。緊接著又看到吳王和蜀王以及其他親王,統(tǒng)統(tǒng)三萬貫和一萬貫,等到了陳正泰那里,九百九十九……文。
香客們?nèi)f萬沒想到這樣的情況,先是愣住,而后實在憋不住了,有人噗嗤一下,大樂。
在后頭的人不明就里,四處詢問,這才得知,于是便引發(fā)了大笑。
這李恪和李愔二人,瞠目結(jié)舌,竟是老半天說不出話來。
而后,李愔才道:“好了,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扈從自是連忙告辭而去。
隨即,李愔便對李恪道:“看看,這太子就不似人君!
李恪心里說,我早看出來了,太子干出這種事,真的一點都沒有違和感。
李愔隨即又道:“若是父皇知道,只怕又要氣死不可。哎……太子總是氣父皇。”
他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眼中卻沒有一點的擔(dān)憂之色。
事實上,他肚子里正憋著笑呢,這不就是天大的笑話嗎?
李恪嘆了口氣道:“父皇至多也只是氣一氣而已,只是這普天之下的百姓都得知了,只怕哪一個都要笑掉大牙了!我大唐的儲君,若是讓天下軍民百姓視為笑話,這不是國家之福啊!
李愔身軀一震,他似乎意識到了什么。
當(dāng)今天下,太子越來越不堪,現(xiàn)在又做出這等事來,勢必會引發(fā)軍民們的猜疑。
而李泰早就失寵了,再沒有前途可言。
至于李治,還小著呢,屬于幼弱之主。
這三個都是長孫皇后的嫡親兒子,而其他年長的皇子之中,李祐因為謀反,已被賜死。
那么唯一剩下的,不就是他這皇王兄和他自己了嗎?
李愔一時怦然心動,看著李恪道:“此事……會傳遍天下嗎?”
李恪道:“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樣的事,怎么可能禁絕呢?”
“皇兄……”李愔壓低著聲音,嗓子卻忍不住激動得顫抖。
他小心翼翼地繼續(xù)道:“可能……你要做太子了!
李恪面無表情地道:“哪里有這樣容易!且不說,他是嫡長子,何況還有陳家和長孫家的支持!這不是輕易的事,你我二人,左右無靠,又沒有強(qiáng)大的舅族,如何和他們掰手腕呢?好啦,你就不要多想了!
說雖是這樣說,可李恪的內(nèi)心深處也不禁燃起了一絲希望。
法會結(jié)束。
李恪與李愔也沒有在此多逗留,而是一起入太極宮,前去見駕了。
只是,此時的李世民卻是大發(fā)雷霆。
“這是沖著朕來的。”李世民顯得怒不可遏,臉都黑了。
原本……他還是好心,希望自己那個傻兒子能夠邀買一下人心,可結(jié)果,這廝居然就捐納了一貫錢!
這是什么意思,這是丟丑!
李世民咬牙切齒地道:“他這是要當(dāng)著天下人的面,來羞辱朕!到現(xiàn)在,還為朕拿走了他的錢而耿耿于懷,毫無顧全大局的意識,就只知道盯著他的那點錢!
張千站在一旁低垂著頭,大氣不敢出。
李世民見李恪兄弟來了,掩飾了怒色,只道:“你們來做什么?”
李恪上前道:“父皇,兒臣參加了法會,特來復(fù)旨!
李世民此時不由嘆息道:“你倒是穩(wěn)重,你若是觀音婢所生,該有多好啊。”
這番話說出來。
張千臉色一變。
連李恪和李愔二人,也不禁變色。
這話既帶給了他們希望,可同時,又讓他們不禁生出絕望來。
這意思是,李承乾確實不像話,不該做太子。
本來這是好事,可是后一句,你若是觀音婢所生,卻一下子讓兄弟二人置入了絕地。
父皇的意思還不明白嗎?不是皇后所生,想都別想。
李恪努力地使自己陰沉的心,稍稍的平復(fù)起來,才正色道:“皇兄可能……有他的想法!
李世民搖搖頭,不禁唏噓道:“法會那邊,沒出什么事吧?”
“出了一些小事!崩钽∠肓讼,斟酌著用詞道:“張出捐納榜文的時候,香客們都哄堂大笑,聲震瓦礫!
李世民身軀一顫,這分明是……天下的軍民,都在笑話朕有一個傻兒子啊。
他想罵,偏偏這個時候,又不好罵出口!
這時,他倒是又想起一個跟著太子混賬的家伙來,忍不住道:“還有那陳正泰,也不是好東西,他拿九百九十九文捐納出來,是給誰看呀,有本事就別捐,就這九百九十九文,豈不是故意讓人笑話?張千,你等會去……讓他們二人給朕面壁思過,給朕禁足一個月之內(nèi),哪都別想去,還有……找個時間再抄一抄東宮,看看東宮里……有什么不規(guī)矩的東西!
張千不禁苦笑道:“陛下,上月已抄過了,干干凈凈的,比奴的臉還干凈呢!
李世民便瞪他一眼。
張千一個激靈,頓時冒出強(qiáng)大的求生欲,立馬打起了精神道:“喏!
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氣,隨即溫和的看向這兩個楊妃所生的兒子:“這些日子,你們都辛苦了。”
李恪忙道:“父皇切切不可這樣想,兒臣不過是為父皇分憂而已。除此之外,也是同情玄奘的經(jīng)歷,兒臣雖不崇佛,卻也為玄奘的堅持有所感觸,想來……天下的軍民,大抵也是這樣的感受吧。”
李世民便嘆了口氣道:“你是有一副好心腸,不像某些人啊!
李恪便道:“不敢!
李世民看著李恪,倒是覺得順眼許多,這個兒子,舉止大方,倒很有幾分天子的樣子。
反觀李承乾……那個獐頭鼠目的東西,橫豎看不順眼。
當(dāng)然,這念頭,也只是一閃即逝而已,易儲太不容易了,莫說是長孫皇后那里無法交代,還有現(xiàn)在和太子交好的長孫家和陳家,到了那時,他們?nèi)绾巫蕴帲?br>
易儲就意味著,李世民必須在世的時候,就將長孫家和陳家連根拔起,只有如此,才能確保新的太子能夠順利的克繼大統(tǒng)。
而這……是絕無可能的。
可是李世民還是很不忿:“明日將這兩個家伙,叫到朕的面前來,朕要親自收拾他們!
張千下意識地道:“陛下不是說要禁足……”
不過后頭的話,他很快就沒有說下去了。
………………
大慈恩寺的事,已是傳開了。
顯然這等事,本就最是引人注目的。
人們都不禁瞠目結(jié)舌,萬萬不曾想,太子殿下竟會玩出這么個把戲。
當(dāng)然,為之擔(dān)憂的人,卻也有不少。
太子殿下一點慈悲之心都沒有,現(xiàn)在玄奘和尚,已是生死未卜,就算還活著,一定也是痛苦萬分,不知受了大食人多少的折磨。
太子即便毫無同情心,那就別吭聲好了,何必要捐納一貫錢,嘩眾取寵呢?
將來太子可是要做天子的,未來的皇帝是這個樣子,只怕貽笑大方啊。
陳正泰則是嘔血三升,氣呼呼地道:“那些僧人,居然還將會張榜,將捐納多少錢放出來?”
陳福道:“大慈恩寺,一向都是如此啊!
“我還以為這套路,僧人們不會玩呢,哪里想到……他們好端端的佛門清凈之地,也玩這個?”
陳正泰這時候,只剩下跳腳了,他一直以為,后世那些逼捐的玩意,是聰明的現(xiàn)代人玩出來的花樣,哪里想到……老祖宗們早一千多年,便已玩出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