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有幾人可為敵手呢?而大唐的弊病在于,雖是人口諸多,可是君主卻大多昏聵,不識好歹,莫看大唐自夸自己有諸多的名將,可這些名將,我看也不過是爾爾,不過是大唐仗著人多勢眾,倚強凌弱罷了。”
“想當初,隋朝的國力,遠邁今日的大唐,即便傾國而來,我高句麗照樣三敗中原。若我記得不錯,當初便是大唐的上皇帝,也是在軍中參與了征討吧,也幸得他跑的快,如若不然,亦必死于非命!
長孫沖心里呵呵,口里卻道:“到時自有分曉!
高陽點頭:“自然!
二人繼續(xù)喝酒。
高陽隨即道:“這些鎧甲,竟只兩個多月功夫,便已送來,可謂是神速了,其實遠遠超出了我的意料之外。陳氏的冶煉作坊,果然是名不虛傳!只是不知……大唐現(xiàn)在裝備了多少的重騎,我聽說,不過數(shù)千人而已,是嗎?”
長孫沖忍不住警惕的看著高陽。
這高陽不經(jīng)意的話,顯然已經(jīng)證明了一件事。
那即是在長安,肯定有人給高句麗傳送消息。
雖說雙方彼此安排細作,乃是理所應當?shù)氖隆?br>
可高陽顯然對于大唐更為看重,這才多久功夫,就能掌握最新的數(shù)據(jù),確實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高陽此時帶著幾分醉意,笑道:“陳家對我高句麗,真是夠意思,先予我高句麗,而后才拿出些許貨來交給大唐。只怕到了來年開春,大唐真要作戰(zhàn)的時候,能否湊齊一萬重騎也是未必。”
喝醉了酒,高陽隨即在船中歇了一夜,次日清早,一切算是點算完畢了。
高陽這時回想起來,才覺得昨日的話有些魯莽了,不過再細細地想,似乎也沒什么大不了的,這陳家人……本就和大唐天子不是一條心,他就算說了什么話,也不會傳出去。
于是他便和長孫沖作別,而后回到了自己的艦船上,心滿意足的帶著甲胄而去。
“高公。”
站在高陽的身邊,一個文士模樣的人回頭看著越來越遠的陳家船隊,忍不住道:“那些船隊上,有價值百多萬貫的錢財,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拿到了甲胄,何不……一不做二不休呢。”
這殺人越貨的意思已經(jīng)夠明顯了。
高陽只笑了笑道:“不必和陳家反目,這陳家將來還有大用呢,他日我高句麗的鐵騎破關而入的時候,對這陳家還需借重,再者說了,雙方旗鼓相當,此時真要打起來,你就確保贏的定是自己?即便我們贏了,這些人若是發(fā)狂起來,索性鑿船自沉,這些錢財,只怕也要葬入海底了。”
他一副深謀遠慮的樣子,口里繼續(xù)道:“不要做這等偷雞不成蝕把米的事,趕緊回去見大王,有了這些甲胄,我視中原為我等手掌之物,那億萬錢財,不過是暫讓大唐李氏寄存罷了,他日我們自當去取!
…………
長孫沖同樣下令回航,一路很是順利,等抵達了仁川,便命這船隊暫時停泊在仁川港。
他則回到了監(jiān)察府,卻是立馬手書了一封書信,大抵的描述了這幾日的經(jīng)過,便令人先送去給天津的婁師德,讓他想辦法給陳正泰捎個口信。
只是書寫完了書信,長孫沖卻是愣愣的坐著,回想著昨日那高句麗人的話,不禁嚇出了一身冷汗。
這倒不是他膽小,而是此事牽涉實在太大了。
他閉著眼,猶豫了很久,本是想修一封書信,密告今日之事的詳情,可是良久,他卻是擱筆,最后只是嘆息了一聲……
………………
那高陽卻是躊躇滿志的回到了國內城。
剛剛抵達港灣,這里早有數(shù)千個征募來的力士,負責搬運這一箱箱的寶甲。
等到這些甲胄送到了國內城之后,高句麗滿朝震動。
顯然……大家早就期待著這些甲胄來了。
在交易之前,大家都覺得這一場交易可能會有風險。
即便在一個時辰之前,依舊還有人認為,這極有可能是陳氏的詭計。
可當高建武親率百官,抵達了府庫,而后讓人一箱箱地檢驗這些甲胄時,所有人卻已喜笑顏開。
高建武帶著笑容,感慨道:“看來這陳正泰,倒是個守信之人!
高陽便道:“這陳正泰聽聞最擅長的便是經(jīng)商,經(jīng)商之人,若是沒有信義,將來誰肯相信他呢?”
高建武隨即露出了不屑之色:“經(jīng)商固然需要信義,而這陳正泰也確實守信。只是他此舉,符合商道,卻非為臣之道!終究還是不忠不孝啊,諸卿要以此人為戒!
于是跟隨他而來的眾臣紛紛道:“喏。”
“大王,五萬精卒,已經(jīng)挑選好了,現(xiàn)在這些衣甲已是送到,是否立即發(fā)放下去?不過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優(yōu)秀的戰(zhàn)馬有些稀少,臣千挑萬選,也不過選了數(shù)千匹,其余馬匹也不是沒有,只是大多差一些,更有不少駑馬和耕馬……只怕……”
有人開始說出了困難。
買甲胄的時候,大家都覺得這甲胄便宜,簡直就好像是撿了大便宜一樣。
何況這重甲的戰(zhàn)斗力十分的驚人,可現(xiàn)在……似乎不得不面對更多的實際問題了。
高建武則道:“這倒無妨,多征用馬匹吧,選神駿的,編入軍中。這件事,依舊還是高陽來負責。此事不可耽擱,拖延一日,將來大唐來攻,我高句麗便要少了幾分籌碼。”
實際上,高陽現(xiàn)在的壓力很大。
當初買甲胄的時候確實是一時爽,反正交易而已,唯一要小心的就是防備陳家人耍賴。
可是很快,高陽意識到……要編練重騎軍,并沒有這樣容易,這顯然不是有了重甲就能完事!
首先……他便發(fā)現(xiàn),絕大多數(shù)挑選出來的士卒,根本就撐不起這些甲胄。
這其實是可以理解的,好幾十斤重呢,若是再加上武器,行動當然不便,不只如此,有些人穿戴這重甲久了,便氣喘吁吁。
看著這一個個面上青黃不接的將士,一個個孱弱的樣子,卻要將如此精良的甲胄套在他的身上,結果可想而知。
辦法也不是沒有,那便是練兵,往死里練,不只如此,伙食供應上,便需加大一些。
當然,以高句麗現(xiàn)在可憐的財力,肉是指望不上的,先確保將士們能吃飽就成。
而最讓人可慮的,還是軍中的怨言。
因為操練了十幾日,就有大量將士昏厥甚至是直接猝死的事,這些將士……顯然無法承受得了如此高強度的操練,體力上也不允許。
而另一方面,即便只是供應這么多人吃喝,也已讓高句麗有些捉襟見肘了,不得已,只能征稅。
事情緊急,也由不得徐徐圖之,王詔一下,各郡縣開始征收糧食,如此一來,這高句麗的百姓覺得自己躺著也中了槍。
原來的稅賦,就已十分的沉重了,F(xiàn)在巧立各種名目,這沉重的負擔,自然是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可是……沒有糧不成,不加緊操練也不成。
畢竟……這是花了大價錢的啊,其實……三萬重騎,倒是能勉強供應的,問題就在于怎么算,這甲胄,不買白不買。
可買了來,怎么可以將它們丟在府庫里呢?這可都是真金白銀,舍不得!
何況大唐即將大舉進攻,這個時候……怎么還能耽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