麴文泰忍不住磨牙。
這轉過頭,居然郡王成了國公,錢少了一大半,地也沒了一大塊。
這是侮辱人啊!
于是麴文泰忍不住冷起臉來,惱怒地道:“這樣說來,不過是你們欺我高昌無人也。認為唐軍一到,高昌便要灰飛煙滅!
“是的!贝拗菊敛华q豫的點頭:“我掐著日子,唐軍轉眼就要到了,各地的叛亂,也會越演越烈,若是繼續(xù)這樣下去,只怕大王屆時只能委屈委屈,做個縣公了!
“我也是名門之后,竟欺我太甚。”麴文泰在崔志正來談之前,想都想好了,有個郡王,倒也勉強能接受,總算自己還是大王,而至于那些錢糧,再加上麴家王族留下的財產(chǎn),倒也是世代富貴。
可現(xiàn)在這么一搞,就不一樣了。
明明是要到手的錢,怎么說克扣就克扣?
這才幾天?
他心里很不忿,于是道:“這不是爵號與錢財之事,這是侮辱孤的威嚴,孤寧死戰(zhàn),也不愿受此奇恥大辱!
崔志正卻是不急不慌,甚至十分從容地道:“無妨,大王自己考慮便是,崔某不過是傳話而已!
崔志正滿心的氣定神閑,愛咋咋地吧,反正橫豎唐軍也要到了,我崔志正只要地,留不留人,跟我崔志正沒關系。
于是此前的酒宴,撤銷了。
請他崔志正喝酒,麴文泰覺得糟蹋了自己的酒水。
他心中意不平,于是氣咻咻的又將吏部尚書曹藝召到了近前。
而后惱怒不已地抱怨道:“唐使言而無信,欺我太甚,我意已決……”
曹藝的心則是一下子沉了下去,可隨后卻是抬頭,直視麴文泰,神情無比的認真,一字一句地道:“大王有沒有想過,大王不愿受辱,可是高昌的文武們見大勢已去,他們會不會暗中與崔志正媾和?大王……機不可失啊,現(xiàn)在滿朝文武聽聞金城有失,已經(jīng)人心浮動了!
麴文泰一聽,頓時警覺了起來,他瞇著眼,一副恐懼和后怕的樣子,良久方才道:“可是孤怎可受……”
曹藝卻是道:“臣在此,要恭喜大王……”
麴文泰大怒,大喝道:“你也要侮辱我嗎?”
“不!辈芩嚭苷J真的道:“但凡是降臣,最害怕的是對方給的條件太少,不能受到厚待嗎?”
麴文泰此時氣消了一些,凝視著曹藝:“你繼續(xù)說下去!
“降臣最害怕的,乃是卸磨殺驢啊。戰(zhàn)亂的時候,多少降臣,起初都給予了極優(yōu)厚的條件,可一旦得到了對方的土地和兵馬,則立即卸磨殺驢。這樣的事,史書之中記載的難道還少嗎?”
麴文泰臉色陰暗不定:“可你為何要恭賀孤?”
“所以臣最擔心的就是這崔公信口開河,大王提出來的條件,他一并答應,今日許諾給大王郡王,明日給郡王親王爵號,今日給地五十萬畝,明日給百萬畝。今日給錢五十萬貫,明日給錢兩百萬貫。若他如此,反而不可相信,這只是空口為憑,因為大王一旦降了,就意味著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誰知對方肯不肯兌現(xiàn)呢?”
“可現(xiàn)在……崔公如此,反而讓臣踏實了下來,他們?nèi)绱隋O銖必較,討價還價,可見這崔公和那朔方郡王,是真的打算兌現(xiàn)承諾的,如若不然,他們何須如此呢?直接痛快的答應大王,難道不好嗎?臣沒有做過生意,卻也見識過一些商人,那些商人們從得失之中取得的經(jīng)驗便是,但凡是信口開河者,都不可信。而只有與你反復討價還價者,方為真正的買主!
“大王,現(xiàn)在崔公如此的反應,反而讓臣松了一口氣,憑此,足見他們的真心誠意。而至于郡王還是國公,是三十萬貫還是五十萬貫,固然這其中是有極大的差別,可大王所要慮的,首先不是價碼多少,而應該是能夠在乞降之后,可以平安落地!
這意思是說,命才是最重要的!
麴文泰聽罷,似乎覺得有理,他背著手,來回踱步,頷首道:“這確是金玉良言。只是……孤還是有些不甘!
曹藝想了想道:“不妨在這個條件上,再加一個條件!
“你說來聽聽。”
“要求陳氏答應與大王結秦晉之好!
“嗯,你說那陳正泰?此人我聽聞過,他是駙馬。何況孤的女兒,怎么可以給人為妾?”
曹藝便道:“臣聽說,陳正泰有一個至親的堂弟,叫陳正德,此人的祖父,現(xiàn)在掌握了陳家的錢糧,陳正泰雖為嫡系長房的家主,可論起陳氏內(nèi)部的關系遠近,這陳正德在陳氏之中的地位,卻是不低。此人已年過二十四,只是迄今尚未娶妻,這說來,倒也是奇怪的事……”
“孤明白你的意思了。”麴文泰嘆了口氣,道:“這件事,你去和那崔志正談吧,孤再去見他,難免要難堪,而其他人,孤也不放心。你與他談妥之后,孤這便傳出詔令,降便降罷,到了這個時候,似乎也只能如此了!
曹藝行禮:“喏!
…………
當夜,事情便談妥了。
等到了黎明時分,曹藝繼續(xù)入宮拜見。
而后,麴文泰召集了文武大臣,讓人宣讀了自己歸附大唐的詔令。
文武大臣們此時都默不做聲。
大家都很清楚,大勢已去,到了這個時候,已經(jīng)沒有人可以阻止了。
于是麴文泰先行摘下了自己的王冠,文武大臣們紛紛痛哭。
當然,也有人哭著哭著,忍不住想笑的。
畢竟……自己家早就談好了更好的條件,就怕大王要頑抗到底,到時自己還要冒死造反呢!
現(xiàn)在好了,大家都很愉快。
那思漢殿的旄羽也已取下,換上了唐旗。
數(shù)不清的飛騎,開始奔向四面八方。
金城之內(nèi)。
叛亂的士兵們依舊還是惶恐不安。
這其實也可以理解,畢竟叛亂之前,根本沒有知會唐軍,也就意味著,這只是感情用事而已,現(xiàn)在高昌國的司馬被殺了,他們已沒有了選擇,大唐的軍隊又聯(lián)絡不上,也不知就算聯(lián)絡上了,會得到什么待遇,一時之間,大家只好繼續(xù)守在這金城之中。
從義軍里幾乎已沒有什么紀律了,大家一哄而散,曹陽尋到了自己的母親和妻兒,每日陪在側,他焦灼的等待著消息,此時他已算是叛兵,也不知大王會不會發(fā)兵來。
直到此時……有飛騎而來,拿著詔書的飛騎宣讀了麴文泰的詔令,金城上下人等,盡都赦免,自此之后,再無高昌,高昌上下君臣以及庶民百姓,統(tǒng)統(tǒng)都為大唐子民。
金城的府庫,統(tǒng)統(tǒng)要封存,一應戶籍的文牘,也需妥善保護,現(xiàn)在要等的,乃是唐軍的到來。
…………
第二章送到,求點月票吧。
一封快報送到了西寧。
實際上,整個天策軍已經(jīng)枕戈待旦了。
只等著從高昌來的消息。
而當快報一到,陳正泰忍不住歡呼雀躍。
現(xiàn)在的陳正泰,在大帳里,每日翹首以盼的,便是等著高昌來的消息了。
畢竟,此時的侯君集,已經(jīng)率三萬鐵騎,直撲西寧而來,不日即到。
侯君集不是一個講武德的人,只要高昌不降,勢必要提兵殺入高昌。
而現(xiàn)在……問題終于解決。
關內(nèi)對于棉花的需求非常大,大到什么程度呢。
想象一下,無數(shù)的棉紡作坊如雨后春筍一般的冒出來,可實際上,原材料卻是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