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然,現(xiàn)在的收益,其實并沒有超出當(dāng)初清河崔氏在關(guān)內(nèi)鼎盛的時期?稍谶@里,許多崔家人看到了希望。
在這種希望之下,他們漸漸開始接觸胡人,開始打探西域和吐蕃,開始制定一個又一個開墾的計劃。
他們會期待鐵路能夠通車,也期待西寧城建起來,而依托著未來的西寧城,距離西寧不遠的崔家,也可分得一杯羹。
在以往的時候,許多世族雖有聯(lián)姻,可實際上,彼此之間還是有利益沖突的。畢竟,尋常百姓已經(jīng)壓榨不出多少的油水了,朝廷的官位,你多得一個,我便少得一個。擴張的田產(chǎn),你奪取一份,我便少奪取一份。
雖然大體上大家維持著表面上的關(guān)系,可暗地里,卻也各自有所競爭。
可在這里,卻變成了完全不同的情況,崔家甚至鼓勵其他世族出關(guān)開墾,畢竟這里荒蕪的土地實在太多了。周邊的土地開發(fā)出來,對于崔家也有好處。
何況,彼此可以唇齒相依,至少可以確保安全。
崔家來之前,附近的西寧城雖已開始修建,可實際上,在這曠野上,還游蕩著大量的馬賊,這些馬賊來無影,去無蹤,以劫掠為生。
可現(xiàn)在……境況卻好的許多,因為崔家已經(jīng)開始組織部曲,對周遭的馬賊進行剿滅。
世族們總是會費盡一切腦汁,去保衛(wèi)自己的田產(chǎn)和安全,一旦有馬賊進入崔家的土地,或者在附近游蕩,崔家的子弟們,總能奮不顧身,對這些馬賊似乎有血海深仇一般,即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定要將其剿滅。
此時的河西,更像春秋之前,周天子分封諸侯,這些諸侯們彼此都是同族,信仰的同一套禮法,在周天子的號召之下,帶著各自的家族和國人們遷徙往一處處地方,他們彼此之間,并沒有太多的齷蹉,因為當(dāng)時的天下,土地廣袤無比,而他們都有共同的敵人,既是周邊的蠻夷。
因而,崔家?guī)椭瞬簧俚氖雷宄鲫P(guān)立足,他們很樂意給遠在百里之外的韋家提供幫助。
甚至從前在關(guān)內(nèi)積怨的家族,他們也開始有了一些聯(lián)絡(luò),希望彼此能夠相依。
在崔家大堂的一面墻上,懸掛的乃是整個河西的位置,在這里,崔家將自己的土地大致的做了標(biāo)記。除了崔家,其實關(guān)內(nèi)已有不少世族遷徙來此了,這密密麻麻的小點,圍繞著西寧城,眾星捧月一般,將西寧圍繞。
而今出關(guān)的世族,已有三十個之多,帶來了十?dāng)?shù)萬戶人家,六七十萬人口。
當(dāng)然,絕大多數(shù)世族都不敢孤注一擲,不似崔家這般,直接將自己的身家性命統(tǒng)統(tǒng)都押上,連自己的祠堂都搬了來。
正因為如此,陳家在這河西,自是一等一的世族,即便是河西的土地,分送給了三十多家的世族,這河西九成以上的土地,依舊還是掌握在陳家手里。
可與此同時,崔家現(xiàn)在已是壓倒性的除陳家之外,成為河西第二大世族了,他們的土地,以及收益,都遠在其他世族之上。
陳正泰落座,崔志正殷勤的給他斟茶遞水,一面道:“河西之地………實在過于廣袤,礦產(chǎn)也是豐富,前些日子,我的族人在祁連山南麓,發(fā)現(xiàn)了大量的礦藏……將來,這里的煤炭和銅鐵,都可自產(chǎn),現(xiàn)在崔家正忙著投入幾個作坊呢。當(dāng)然……這都是小玩意,不值一提,雖是有利可圖,可都是子弟們隨便去玩玩的,這些日子,老夫關(guān)心的,還是高昌的棉花啊。這高昌的土地,若是種植上連綿的棉花,可就地建立紡織的作坊,而后將無數(shù)棉布,綿綿不斷的送去大唐,甚至……可以在西寧,售給胡人。這樣的風(fēng)水寶地,若是在高昌國主手里,實在可惜了。殿下……此次陛下是打算讓你進兵嗎?”
崔志正表現(xiàn)出來的,依舊還是貪婪。
這是暴利。
只要拿下高昌,崔志正跟著分一杯羹,從高昌分得一批土地,那么崔家就有了真正立足的資本。
陳正泰道:“是的,陛下給了我三個月!
“三個月?”崔志正皺眉起來:“是不是太少一些。高昌距離西寧,畢竟還是有一段距離,二者雖是接壤,可是沿途,若是一路往西一些,確實有不少的戈壁了,道路只怕難行。何況,大軍未動,糧草先行……這……”
陳正泰笑了笑:“不怕,其實我已派兵出擊了。”
“已經(jīng)出擊了?”崔志正更是狐疑。
他覺得陳正泰在糊弄自己:“殿下說的是天策軍,可是……天策軍才剛剛抵達這里啊,何時出擊的?西寧那里,倒是也有一些兵馬,只是這些兵馬,一直駐在西寧,保護那些建城的匠人還有來此的商賈,我并沒有聽說過……有出兵的動靜,莫非是……老夫……消息有誤?”
西寧的武裝只有這么點,保護商賈和匠人都來不及呢,這西寧發(fā)生的事,哪里能逃過崔志正的耳目,至于天策軍,不是才剛到嗎?
崔志正覺得匪夷所思。
陳正泰卻是哈哈笑道:“我出發(fā)之前,就已派快馬,送來了命令,立即組織了五百突厥騎奴,襲擊高昌,想來這個時候……這些騎奴,已經(jīng)抵達高昌了吧,就不知戰(zhàn)果如何!
五百……騎奴……
還是突厥騎奴……
崔志正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
就憑這個,便想拿下高昌國?
崔志正苦笑道:“突厥的騎奴,一旦放出去,難保他們不會一哄而散,這些人為奴,可以放心嗎?何況區(qū)區(qū)五百人,又有個什么用,這高昌國有許多的城市,城墻也還算是堅固,又征伐了六七萬成年的男子,可謂全民皆兵,這五百騎奴去,和送死有什么分別?”
“殿下啊……”崔志正咳嗽:“老夫并沒有對殿下質(zhì)疑,殿下歷來睿智,只是……老夫竊以為,高昌國常年與西域諸國征戰(zhàn),民風(fēng)又彪悍,如今,又有六七萬人枕戈待旦,即便是這數(shù)千的天策軍出擊,老夫都覺得還有些不夠呢,需朝廷調(diào)撥兵馬,分兵數(shù)路不可。要知道……我們是勞師遠征,奔襲數(shù)百上千里,無論是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在我,而在高昌。這五百騎奴,難道不顯得可笑嗎?”
陳正泰氣定神閑:“有這五百騎奴,完全足夠了,你不必?fù)?dān)心,高昌我定好拿下不可!
崔志正覺得陳正泰這人很別扭,勸不住,于是禁不住長吁短嘆,一副惋惜的樣子。
棉花……好像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這可是最上乘的棉花啊。
只是他拿陳正泰沒辦法,只是覺得自己心里憋得慌,花了這么多的心血,便是想拿下高昌,又是教唆門生故吏們上書,又是想辦法在背后推波助瀾,哪里想到……還是一場空。
五百騎奴……
他搖搖頭,只是嘆息。
當(dāng)日在崔家大快朵頤,而后被崔家禮送至西寧,西寧這里,巨城的輪廓已是差不多齊備了。
里頭的別宮,到衙署,再到市場,還有城中鋪設(shè)的地磚,包括了各坊的坊墻,以及一應(yīng)的設(shè)施,幾乎已開始到了修飾的階段。
大抵到了來年年初,便可徹底的完工。
陳正泰在城外,搭起了一個大帳,護軍營的帳篷,則圍繞著大帳,進行警戒。
其他各營,紛紛駐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