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千哪里敢怠慢,忙是應(yīng)了,匆匆而去。
李世民心情極好,他腦海里還有太多疑惑的地方,一面帶著陳正泰往大殿,一面道:“你是如何知道武珝聰明過人!
“啊……兒臣……”陳正泰尷尬的道:“兒臣擅長觀人!
“如何觀人呢?”李世民狐疑道。
“這個,說不好,憑感覺的。”
“你這般一說,倒是顯得你神乎其技了!崩钍烂褚婈愓⿲擂,沒有繼續(xù)追究:“不過歷來居上位者,并非定要文武兼?zhèn),單一個識人之明,便極不容易了……我大唐最缺的便是人才,只可惜……此人只是女流……”
李世民頗有幾分惆悵,人都有愛才之心,何況是李世民呢,他突然想起什么:“是了,將這武珝召來,朕要親眼見見,陳卿家能觀人,朕也觀一觀,且看有什么奇特之處。當(dāng)然……兩個月能作文章,這和大學(xué)堂也密不可分哪,若是庸師教導(dǎo),即便是天縱之才,也沒有辦法做到!
他吩咐了小宦官,小宦官忙去傳旨。
陳正泰心里想,武則天……當(dāng)真要和李世民見面了嗎?
這二人,可是整個大唐最赫赫有名的皇帝。
只是……陳正泰心里又不禁嘀咕起來,就是不知道,最后會是什么結(jié)果。
陳正泰沒有多言,這個時候,他要表現(xiàn)出謙虛,如若不然,就太拉仇恨了,得跟人說,這也不是我陳正泰有本事,只是我陳正泰瞎貓碰上死耗子而已,在座各位不必介意,運氣這個東西,講不好的。
至大殿,李世民居上而坐。
卻又命宦官搬了一個錦墩來,讓陳正泰坐在一側(cè)。
等了片刻,李世民有些不耐煩:“怎么,朕的卿家們,都還沒有來嗎?如何這樣慢,去催一催!
宦官們從未見過陛下對事這樣的上心。
說著,外頭卻傳來了凌亂的腳步。
而后,諸臣以禮部侍郎韋清雪為首,浩浩蕩蕩入殿。
魏征也混雜在人群之中,他欣慰陛下終于回心轉(zhuǎn)意了,估摸著李二郎的性子,屬于那種實在避無可避,最終還是乖乖就范的那種……對這等事,魏征很有經(jīng)驗。
所以這個時候,他早有了潛臺詞,心里有了腹稿。
那武元慶混雜在人群,他是第一次面圣,所以心里很是忐忑不安,因為那該死的武珝,顯得惹得武家到了風(fēng)口浪尖上,一個不好,武家就要陰溝里翻船了。
眾臣行禮。
李世民氣度非凡,含笑道:“諸卿免禮,朕來湯泉宮,不過是養(yǎng)一養(yǎng)身體,哪里料到,諸卿竟追了來,諸卿心憂國家,令朕欽佩啊。好啦,既然來都來了,那么……就談一談國家大事吧……”
李世民掃視眾人,此時他似乎已智珠在握了。
“陛下……”韋清雪率先道:“陛下若是龍體欠安,確實應(yīng)當(dāng)靜養(yǎng),臣等魯莽來此,實是萬死!
既然你李二郎都客氣,大家當(dāng)然也要客氣一下,先禮后兵吧。
李世民又微笑。
韋清雪隨即道:“臣等來此,是為了兩個月前的一場賭局,不知陛下可還有印象嗎?”
李世民想了想:“有一些印象,怎么,這賭局如何了?”
陳正泰坐在一旁,心里想笑,陛下果然是明事理啊,到這個時候了,還不露聲色。
韋清雪有些摸不透李世民了,陛下……今日很奇怪……當(dāng)然,這也可能是暴風(fēng)雨來之前的前兆,還有……方才宦官送進去了急報,那急報中是什么?
當(dāng)然,韋清雪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武珝能高中的,這倒不是盲目自信,而是根本不存在這樣的選項。
所以韋清雪微笑,倒也不好咄咄逼人了:“陛下既然還能記起,那么臣斗膽,希望陛下能夠兌現(xiàn)承諾。”
李世民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朕是君子,諸卿家也都是君子,怎么可以失信呢。此次……此次……那與朕的魏卿家公子相約去考的女子是誰?”
陳正泰立即道:“叫武珝!
“噢!崩钍烂駥ξ浍嵉挠∠蟾睿h首:“就是她!”
“陛下……”聽李世民特意提到了武珝,殿中的武元慶又開始惶恐起來。
他其實有兩個顧慮的,這一場賭局,牽涉到了君臣斗法,是拿國家大事來當(dāng)做賭注。
所以,一方面,群臣定會埋怨武家有人居然和陳家沆瀣一氣。不過好在,自己已經(jīng)一再解釋了,這武珝和武家實在沒有關(guān)系。
可另一方面,這武珝給陳正泰當(dāng)了槍使,可武珝這樣該死的家伙,哪里考中呢。
她考不中,就要輸,輸了之后……陛下便要對群臣妥協(xié),這個時候……陛下難道不會憎恨武珝無能嗎?所謂愛屋及烏,到時若是牽累到了武家頭上,那便真是讓武家死無葬身之地了。畢竟武家并非是鐘鼎之家,當(dāng)初不過是商賈出身,根基遠不如世族深厚。
他來此的目的,也是為此,一定要好好的解釋一下才好。
那該死的臭丫頭,真是要害死人了啊。
李世民目光落在這個面生的年輕官員身上:“嗯?卿乃何人?”
“臣武元慶,乃是那武珝的兄長!
李世民興趣更濃,想不到這武珝的兄長都來了,他不禁多打量了武元慶一眼,這武元慶,生的倒是相貌堂堂。是了,他的父親乃是武德年間的工部尚書,也算是開國功臣。他的妹妹尚且如此聰明絕頂,此人也一定很有才學(xué)。
武家此次算是立下了大功勞,可惜武珝是女子,不好恩賞,如今,他兄長在此,正好……將來重用她的兄弟,也免得說朕賞罰不明。
所以李世民格外的和顏悅色:”武卿家有什么話,但說無妨。“
武元慶已醞釀了一下,而后,努力的擠出一點淚來:“請陛下明鑒,賤妹無才無德,心性乖戾……她與我們武家,并無瓜葛啊。”
李世民聽罷,一臉震驚。
陳正泰一臉冷漠的樣子,看著武元慶……從前……他對于武珝是只了解她的背景,知道她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陳正泰也猜測到,這也可能和武珝的生長環(huán)境有關(guān)。
可當(dāng)親眼見到了武珝同父異母的兄長,聽到了這一番話,頓時覺得寒風(fēng)刺骨。
有一個這樣的兄長,那么其他人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一個少女,失去了父親的保護,與母親相依為命,而身邊圍繞的卻都是武元慶這樣的人,似乎……任何女子都只有兩條路可走,要嘛比這些人更強大,比任何人都要冷酷,才能在這樣的環(huán)境之中掙扎求生。
要嘛……早已被人逼死了。
可陳正泰依舊面露笑容,沒有聲張。
武元慶繼續(xù)道:“這武珝,實在是不守規(guī)矩,她當(dāng)初便離了家,與我們武家已是恩斷義絕了,武家沒有這樣敗壞家聲的女子……她一切都和武家沒有任何的關(guān)系。賤妹……不,這個賤婢……哎……這等家丑,臣實在不該揭出來,只是此婢,擅長裝腔作勢,引人同情,實則卻是心如蛇蝎。她哪里曉得讀書,和大字不識沒有什么分別,更別提做什么文章了,此次……她去院試,臣是始料不及啊,萬萬想不到……她居然……居然……”
李世民聽到這里,面上的和善漸漸的消失。
李世民在聽的過程中,不由得瞥了陳正泰一眼,卻見陳正泰一言不發(fā),只是面上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