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顯急切地對陳福道:“昨日和我一道回來的那個女子,留下了地址嗎?快去尋她來,要快!
陳福一臉委屈的樣子:“公子,我……我可不敢叫來,若是殿下曉得,我吃罪不起的。那女子生的這樣好看,公子昨日和她同車,今日又急不可待的要叫她來府上……這……公子啊,我勸你收收心吧,若是公子實在憋得厲害,我曉得一個好去處……”
這說的什么鬼話?陳正泰頓時大怒,起身抬腿便作勢要踹死這個狗東西:“我踹死你信不信,我這是正經(jīng)事,趕緊給我把人找來!
“人言可畏啊……”陳福丟了這一句話,不過想了想,好像自己確實不是鐵骨錚錚的材料,便飛也似的辦事去了。
武珝萬萬想不到,這才一日,韓國公就叫人來請自己了。
其實她本是預(yù)料,就算是韓國公真打算接納自己,那也需故意冷落自己一段時間的。
畢竟在武珝看來,這位韓國公的心思深不可測,像這樣的人,絕不會如此魯莽的。
可現(xiàn)在,她算是徹底的服了,果然還是深不可測啊,自己無論如何都猜不透他的心思。
武珝本以為,自己雖是年少,可還是頗能看破人心的,可如今發(fā)現(xiàn)她的這一些伎倆,只要放在陳正泰的身上,就全然無用了。
她不敢怠慢,心下竟還有幾分激動和歡喜,連忙整理了一下衣裝,便匆匆的趕到了陳府。
進了陳府,她便被人直接請到了書齋。
進了這幽靜的書齋里,只見只有陳正泰跪坐在案牘上,她便忙是行禮道:“世兄……”
陳正泰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板著臉道:“不必虛禮了,現(xiàn)在……只問你一件事!
武珝心里又是一愣,這世兄……真是令人欽佩啊。
他知道自己是個極聰明的人,而恰好,這世兄比自己更聰明。
聰明人與聰明人說話,本就不必虛與委蛇,簡潔有效才是正經(jīng)。
陳正泰這時道:“我打算教授你讀書,兩個月后,便是一場院試,我要你中個秀才,如何?”
武珝想也不想就立馬道:“好。”
陳正泰反而有些好奇了,道:“你不問問為什么?”
武珝臉色從容地道:“不必問,世兄自然有世兄的深意,就算我現(xiàn)在不明白,以后也一定會明白的!
陳正泰很滿意她的解釋,點頭:“有信心嗎?”
武珝老實地道:“我雖讀過書,可是……并沒有做過什么文章……并沒有太大的信心,只是……我定會盡力而為的。”
陳正泰便沒有再說什么,只是道:“好,那么……現(xiàn)在開始吧。”
快人快語,就是痛快!
………………
昨天第三章送到。
說干就干。
陳正泰倒是很干脆地道:“三天之內(nèi),能將經(jīng)書背誦下來嗎?”
這話問出來,若是別人聽了,十之八九會認(rèn)為陳正泰是個瘋子。
武珝也有一些疑難之色,她不是很確信自己有這樣的能力,便輕皺秀眉道:“世兄,我覺得五天時間……或許……更好一些。”
“就三天!”陳正泰不容置疑地再次道,而后又問道:“你從前可有什么基礎(chǔ)?”
武珝老實地道:“只草草看過一些書,是先父留下來的。”
陳正泰便道:“有如此深厚的基礎(chǔ),還怕什么?若是連三天都無法做到背誦,那么今科的院試,只怕就沒有任何的指望了!
武珝聽罷,倒是再沒有猶豫了:“一切聽從世兄安排!
這是陳正泰對武珝的第一個考驗。
若是這個考驗?zāi)軌蛲ㄟ^,那么陳正泰就有信心了。
其實當(dāng)初答應(yīng)這一場賭局,陳正泰是留了小心思的,他當(dāng)然清楚新軍關(guān)系重大,怎么可能說裁撤就裁撤呢?
可是朝中一面倒的反對,就算李世民愿意硬著頭皮死撐,可這反對的風(fēng)潮卻沒有平息,李世民是皇帝,他若是在那死豬不怕開水燙,誰能拿他怎么樣?
可這些大臣,治不了皇帝,還治不了我陳正泰?
就算陳正泰也死豬不怕開水燙,他們治不了,誰也無法保證他們不會去故意找新軍的麻煩。
與其等著人家來找麻煩,不如先發(fā)制人!
這并不是陳正泰多想,而是……人心險惡啊,朝中的人,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他們表面上是說新軍浪費錢財,百工子弟不過是一群酒囊飯袋?墒窍雭硪呀(jīng)有不少人意識到,這可能是打壓世族的一個手段了吧,在關(guān)系到原則的問題上,他們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
因而陳正泰才趁機提出了賭局,至少讓許多人看到他輸?shù)南M,對他們而言,既然都已賭了,那么不如等見了輸贏再說。
兩個月時間哪,足以讓新軍從一個新兵的大營,開始勉強有了一定的戰(zhàn)斗力了。
到了那時,哪里能說裁撤就裁撤的?
當(dāng)然,這一切都是在他贏了的前提之下,若是輸了,還是萬事皆休。
世間總有那么多的奇跡,這武珝果然是個變態(tài)!
三天之后,陳正泰如期將她叫到了面前。這三天里,武則天每日都在陳家的書齋里讀書,當(dāng)然,這也難免惹來一些閑言碎語,好在……閑言碎語只是在私下里流傳罷了。
到了陳正泰的跟前,武珝先乖乖給陳正泰行了禮:“世兄!
陳正泰習(xí)慣性地對她板著臉道:“叫恩師!
“恩師!蔽浍嵑芨纱。
陳正泰道:“都能背誦了嗎?”
“大抵能背誦了。”武珝道:“不過一次性要記的東西實在太多,所以有些地方,可能會有一丁點錯漏。”
“一丁點是什么意思?”
武珝認(rèn)真的想了想道:“洋洋二十萬言里,可能會有數(shù)十個字錯漏!
陳正泰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變態(tài)。
“你背我聽聽!边@可是生澀難懂的經(jīng)史,陳正泰覺得自己要背誦出來,沒有半年時間都無法做到。
果然人和人是不同的!
陳正泰先選了論語。
便聽武珝嫩生生的道:“子曰,學(xué)而時習(xí)之……”
她足足背了小半時辰,然后……一字不漏。
陳正泰:“……”
她張著明亮的眼眸看著陳正泰道:“恩師……可有錯漏嗎?”
陳正泰一面聽武珝背誦,一面死死的盯著書里的每一行字,已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花了,他只頷首:“不錯,沒有錯漏,很好,看來……你已勉強可以做我的關(guān)門弟子了!
武珝一喜,陳正泰平日說話,都是斬釘截鐵,不會在她面前用過多的詞匯,這令武珝心里已認(rèn)定,陳正泰遠(yuǎn)在自己之上,現(xiàn)在聽到陳正泰這樣的贊許,令武珝悲喜交加。
陳正泰見武珝眼眶微紅,不禁道:“你怎的哭了?”
武珝搖頭:“沒……沒有什么。”
陳正泰便拉著臉:“是還有什么想欺瞞我的嗎?”
武珝怕惹得陳正泰生氣,便連忙解釋道:“先父在的時候,平日顧不上我們母女,而那些族人和兄弟,大多對我是冷眼相待……從未有人這樣的夸獎過我……”
陳正泰一聽,頓時明白了什么。
他一直將武珝當(dāng)做歷史上的武則天,那個冷酷無情的人?涩F(xiàn)在細(xì)細(xì)思量,她終究還只是一個少女,那冷酷且六親不認(rèn)的性情,想來是她自小的境遇所養(yǎng)成的。
細(xì)細(xì)的思量了一下,陳正泰覺得自己對待武珝的態(tài)度其實不大好,甚至可以說用嚴(yán)厲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