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許多人都不禁焦急起來。
宮里……也派了個人來協(xié)助,說是奉旨來的,其實(shí)是張千的人,叫劉力士。
劉力士一看這位翰林,便覺得這可能只是走個過場,因而也沒多想。
可見這家伙,突的將自己關(guān)在房里,好歹你也假裝做一點(diǎn)事啊,就算到時(shí)候交上去,沒追索多少財(cái)物,也顯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嘛!
這劉力士倒是急了,在外頭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而后再也按耐不住地拼命拍門:“鄧?yán)系埽≌阍趺戳,有什么話不可以出來說的,你這一日都沒有吃飯了,奴還需回宮里去回復(fù)進(jìn)展呢,你好歹吱一聲呀。”
鄧健不理他,房間里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直到夜半三更,突然一下子的,門開了。
在外頭一直守著的劉力士,一下子打起了精神,二話不說的就沖了上前。
卻見鄧健此刻形容憔悴,不過一雙眼睛卻是張得大大的,不修邊幅的樣子,像極了一個落魄書生。
“我明白了。”鄧健突然張口。
劉力士奇怪地看著他道:“什么,你明白了什么?”
鄧健隨即一字一句道:“我明白陛下和師祖為何讓我徹查了,敢情這么多的財(cái)物,都被人吞了!
劉力士打了個激靈,瞠目結(jié)舌地盯著他。
呀……你……現(xiàn)在才明白?
鄧健說著,便不禁怒了:“從一開始,其實(shí)根本就沒有欠債,也不存在所謂的贗品,這都是經(jīng)過他們各種移花接木,借此來侵吞了竇家的財(cái)產(chǎn)。”
劉力士小雞啄米似的點(diǎn)頭:“不錯,不錯,正是。”
鄧健隨即又道:“我現(xiàn)今終于明白了,可惡,可恥,這些畜生不如的東西,我鄧健與他們不共戴天,數(shù)百萬貫錢哪……”
說到這里,鄧健的眼里,竟是濕潤了。
他聲音嘶啞,嚇了劉力士一跳。
這……至于嗎?
又不是你的錢。
只見鄧健昂首道:“現(xiàn)在我終于明白,為何陛下要將這么重要的事托付給我了!
深吸一口氣,鄧健繼續(xù)道:“若是這些錢追不回來,我鄧健,不配活在這個世上!
劉力士便小心翼翼的道:“理是這個理……只是……”
“沒有只是……”鄧健目光透著堅(jiān)定,道:“我們現(xiàn)在唯一要做的,便是將這些錢統(tǒng)統(tǒng)追索回來,一文也不能少!
劉力士便苦著臉道:“可是他們的賬目無懈可擊,還有人證物證……許多證據(jù),過去了這么久,想要找出破綻……只怕比登天還難了!
“不難。”鄧健又深吸一口氣,似乎做好了一切的決定:“你還沒有明白嗎?律法是他們制定的。一切的偽證,都是他們布置的。他們是大理寺,是御史,有刑部,是天下最精通律令的人。他們有許許多多的世族作為靠山,這些人人才輩出,哪一個人都比我們聰明一萬倍。所以……若是在他們的規(guī)則之下,去找回這些錢,我們就算是出動幾萬的人力,就算是苦思冥想十年一百年,也未必能找到他們的破綻。他們太聰明了,他們所布置的一切,都無懈可擊!
劉力士點(diǎn)頭,表示認(rèn)可,因?yàn)檫@位小正泰,顯然并不像是很聰明的樣子。
以他的智商,想要在這天羅地網(wǎng)里,尋覓出破綻和突破口,真的比登天還難。
劉力士便道:“可是……我們?nèi)绾文没剡@些錢呢?”
“賬目里,不是已經(jīng)告訴我們了嗎?”
“啊……告訴了我們什么?”劉力士顯得很匪夷所思的樣子。
他覺得鄧健這個人,性子古怪,好像……腦子有點(diǎn)問題。
尤其是此刻,鄧健激動莫名的樣子,這就更讓人覺得奇怪了。
吃錯藥了?
只見鄧健凜然正色道:“就在那賬目里,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誰拿走了多少錢,你自己不會看?”
劉力士一怔,隨即就聽懂了,干笑道:“那么……接下來做什么呢?咱們繼續(xù)查賬,還是……鄧欽差你說一句話,奴正好回宮去稟告。”
“不用查了,也不必稟告了!编嚱∵@樸素的外觀之下,卻突然多了幾分虎氣:“來的時(shí)候,師祖就交代過,一定要將這事辦妥。以往,我并不知道為何要將這事辦妥,辦妥了又是為了什么,而現(xiàn)在我一切都明白了,所以我們現(xiàn)在開始,就去追查錢財(cái)。吳能,吳能……”
他一呼喚,立即有人從隔壁的廂房里出來道:“學(xué)兄,有何吩咐?”
鄧健道:“去。搜集一些資料來,現(xiàn)在正好天黑,是最好動手的時(shí)候……對了,我先去修一封書信,留給師祖!
書信……
劉力士看了鄧健一眼,他覺得有些難以理解,陳家不就在不遠(yuǎn)處嗎?有什么話,為什么不直接登門去說,留什么書信啊。
可是看著鄧健大義凜然的樣子,劉力士卻不便說,這個鄧健,云里霧里的,倒是攪得自己煩躁。
…………
當(dāng)夜。
陳正泰與遂安公主剛剛睡下不久。
這遂安公主即將臨盆,因而需要格外的小心。
追查竇家家產(chǎn)的事,陳正泰已沒興趣去管顧了,畢竟自己的子孫后代更加重要,這些天每天看著遂安公主拱起的肚子,陳正泰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滿足感。
這即將而來的孩子,讓陳正泰對這個時(shí)代終于有了一種歸屬感,前世的事,似乎已離他很遙遠(yuǎn)了,他原以為,穿越來這個世上,像是一場夢。而如今,卻覺得前世更像是一場夢,遙不可及。
他興沖沖的讓人制了一百三十多種尿布的式樣,以及各種小孩子的玩意,現(xiàn)在萬事俱備,就等遂安公主肚子疼了。
誰曉得,就在此時(shí),外頭有宦官壓著聲音叫喚:“國公,國公……”
陳正泰被吵醒,朦朦朧朧的張開眼,不禁道:“深更半夜的,你不要睡的嗎?進(jìn)來吧!”
“奴在當(dāng)值呢!
陳正泰恨不得拍死他,深吸一口氣,此刻……胎教要緊,我陳正泰是個有素質(zhì)的人!
陳正泰坐在床上,看著在他睡榻前不遠(yuǎn)處站著的宦官,露出笑容道:“噢,何事?”
這宦官便低聲道:“鄧健那里,送來了一封十萬火急的書信,說是要立即拆閱!
睡在床榻里頭的遂安公主也已醒了,禁不住道:“鄧健,是不是那個臟兮兮的……”
陳正泰打斷她道:“這叫不拘小節(jié),好啦,你現(xiàn)在身子重,快睡吧,我去看看!
“在這里看也一樣!彼彀补鞯溃骸按龝䞍喝チ藭S,會著涼。”
陳正泰心知遂安公主的好意,便點(diǎn)點(diǎn)頭,趿鞋而起,讓那宦官將信拿來。
遂安公主也和衣起來,夫婦二人取了書信,打開,移近了油燈細(xì)細(xì)看著。
陳正泰此時(shí)皺起眉來。
遂安公主似乎也看的驚心動魄,不由道:“他……這是想做什么?”
“天知道。”陳正泰道:“這家伙……果然很像我,太像了。”
遂安公主狐疑的看了陳正泰一眼,忍不住道:“你的意思是……你父親他……”
“啊呸!”陳正泰無語地看了一眼遂安公主,忍不住暴起:“我說的是精神意義的像,啊……公主殿下,有禮了,方才說的話,沒有教孩子聽著吧,為夫的意思是……”
遂安公主不由蹙眉,倒不是因?yàn)殛愓且驗(yàn)檫@書信中的內(nèi)容……顯然有些人命關(guān)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