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世民大氣地道:“此事,朕做主啦,就這么定了!
長孫無忌心里倒是松了口氣,反正這是陛下你做主的,到時候出了事,可怪不到我的頭上。
房玄齡也松了口氣,反正是陛下做主的,若是家里的母老虎要發(fā)威,那也是怪不到我的頭上。
于是三人奉茶,李世民隨即道:“朕這些年,愈發(fā)覺得人才的緊要,思來想去,最緊要的還是招攬人才,陳正泰此前上了一道奏疏,說是科舉需改一改,要從各地擇才,進行統(tǒng)一的考試,所有的考試也需統(tǒng)一,而不能又是明經(jīng),又是進士,又是秀才,朕思來,是這個道理,因而,房卿就拿出一個章程來吧!
房玄齡心里知道陛下的意思,這科舉現(xiàn)在要改,本質(zhì)是延續(xù)了揚州新政的想法。
也就是說,揚州新政之后,對于世族的態(tài)度,已開始有了改變。
那么,怎么能容得下像從前一般,讓世族的子弟想為官就為官呢?
可想要壓住世族,最好的辦法,就是進行統(tǒng)一的考試,通過科舉招攬更多的人才。
當然,這樣的做法可能會引發(fā)世族的抱怨,不過抱怨的聲音應該不會太多。
因為以往是人才幾乎是世族進行舉薦,或者科舉的名額,由他們推薦。
可未來,即便未來朝廷更側(cè)重于科舉取仕,可這天下識文斷字之人,不還是這些世族子弟嗎?不過是游戲規(guī)則改變了而已,其他的并沒有變化。
房玄齡自是領(lǐng)命,便道:“臣遵旨!
李世民看他一眼,極認真地道:“只有側(cè)重科舉,才可鞏固國本,卿不可小視!
只這輕描淡寫的一句,房玄齡便心領(lǐng)神會了。
陛下將科舉和國本居然聯(lián)系起來,這……就說明,這科舉在陛下心里的份量,再不是像從前一般了。
他頷首,心里已開始謀劃起來。
二人告退,李世民依舊還在喝茶,他在等著房玄齡將章程送來,說是讓房玄齡擬定章程,不如說是試探一下百官們的態(tài)度,畢竟房玄齡是宰相,一旦要擬定章程,勢必要與各部的大臣商議。
經(jīng)過這些商議,大抵就可將百官們內(nèi)心的想法折射出來。
此時,張千碎步進來道:“陛下,陳詹事求見!
李世民臉色緩和了一些,笑道:“叫來吧!
陳正泰興沖沖地入殿,朝李世民行了個禮,便道:“恩師氣色較之往日,又好了不少,遠遠觀之,可謂英姿勃發(fā)……”
李世民笑道:“你少說這個,無事不登三寶殿吧!
陳正泰哈哈一笑:“事倒是有事,不過都是一些小事,主要還是來探望恩師,這一日不見恩師,便覺得度日如年一般!
李世民的心情很好,讓他坐下,又讓張千斟茶。
師徒二人吃著陳正泰家里送來的茶葉,陳正泰咳嗽一聲道:“學生其實此來除了看望恩師,有一事也是想讓陛下同意。太子這一次監(jiān)國,聽說十分順利,滿朝公卿都說太子穩(wěn)妥!
李世民則是在心里冷哼一聲,什么順利,至于穩(wěn)妥,更談不上了,你陳正泰是真傻還是假傻啊。
其實百官們確實表示了對太子的認可,不過人家是讀書人,讀書人說話是拐著彎的,表面上是贊許,里頭加一個字,少一個字,意義可能就不同了。
所以,話語里夾帶著槍棒的人可是不少,只是有心人能揣摩出,尋常人聽了,只覺得這太子真是滿朝稱頌,將來必為英主。
李世民道:“也不至滿朝公卿都在夸贊他,他是太子,誰敢說他不好的地方呢?即便是有瑕疵,誰又敢直接指出?你就不必為他美言了,朕的兒子,朕心如明鏡!
陳正泰便干笑道:“此次監(jiān)國之后,學生還是覺得太子應該多讀讀書,所謂不讀書,不能明理,不讀書,不能明志!
李世民自是很贊同這點,頷首道:“他已接觸了一些世情,因而讀一些書也好,詹事府,難道還缺大儒嗎?”
“不缺!标愓┖苷J真的道:“只是學生以為,太子若只是在詹事府中讀書,只怕沒什么用處,倒還不如進皇家二皮溝大學堂里就讀,畢竟,學堂里的氣氛好,又有同窗,可激起太子爭強好勝之心。除此之外,太子是個愛熱鬧的人,以往在詹事府,那些鴻儒博士們成日在他面前如老僧念經(jīng)一般,怎么學得進去,可進了學堂就不同了!
李世民若有所思地道:“是嗎?只是若去了學堂,出了岔子,朕可是要唯你是問的!
“學生自當承擔后果。”陳正泰拍著胸脯保證。
若換做是其他的天子,自然覺得這是笑話。
可到了李世民這里就不同了,其實皇家如何進行教育,一直都是一個老大難的問題,多少太子身邊圍繞了一大群的大儒,可真正成才的又有幾人。
李世民就不是靠皇家教育出身的,或多或少,對于這樣的方式有些抵觸。
現(xiàn)在聽陳正泰提起這個,李世民略一思索,便道:“那不妨一試,還有何事?”
顯然對李世民而言,陳正泰肯定還有事想說的。
陳正泰卻是搖搖頭道:“恩師,無事了。”
李世民:“……”
眼見陳正泰要告辭,李世民覺得這么憋著也不是辦法,便索性道:“朕聽說,你想讓遂安公主的公主府移至大漠營造!
“是,學生提過!
李世民皺著眉頭道:“這是何故?”
陳正泰臉色很平靜,他知道李世民在細細地觀察自己,所以如無事人一般:“遂安公主愿為恩師效命,她常常說,自己的身體發(fā)膚都受之恩師,若能為恩師分憂,便是萬死也甘愿。自來就有公主出塞和親的事,可若是能為大唐鎮(zhèn)守北疆……”
李世民聽到此,就沒查給他翻一個白眼。
這不擺明著是你教的嗎?
遂安公主是騙不了人的,她會說什么話,朕能看不出來?
李世民懶得再跟他打啞語,擺擺手道:“你不必說這些,朕只想知道,你的看法是什么?”
“學生?”陳正泰一愣。
李世民頷首道:“你說罷,朕不怪罪。”
陳正泰道:“都說君王死社稷,天家無私情。學生所想的是,自漢以來,從漢高祖開始,他們便連死后,都要將自己葬于軍事要害之處,希望借用自己的陵寢,來保衛(wèi)社稷的安危,那么,我大唐難道連大漢高祖皇帝都不如嗎?遂安公主此舉,值得贊賞!
陳正泰所說的這個典故,其實就是漢高祖劉邦選擇陵寢的時候,將長陵設(shè)置在了軍事要沖了。
尋常人給自己選墳墓,還會選擇風水吉地,可劉邦不一樣,他選擇將自己的長陵,當做一個要塞。
其實這也可以理解,畢竟帝王的陵墓,耗費極大,除了地宮之外,地上的建筑,也是驚人。
而陵墓修建,漢高祖下葬之后,為了保衛(wèi)陵墓的安全,還需大量的衛(wèi)兵鎮(zhèn)守。
于是乎,將長陵選擇在長安的重要要沖上,有一個巨大的好處,就是花一分錢,辦成兩件事。
同樣都要派駐軍隊鎮(zhèn)守,那么為何不將其設(shè)置在匈奴入侵的要沖上呢?
一旦匈奴入侵,進入了關(guān)中,首先要面對的不是長安城,而是長陵這一座軍事堡壘。
如此一來,漢高祖死后,也可以將自己作為屏障,保護自己子孫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