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jù)他多年受傷的經(jīng)驗,任何的刀傷、箭傷,只要生出了新肉,就意味著……傷口可以愈合!
傷口一旦愈合,根據(jù)人的身體恢復(fù)能力,自然而然會在最后留下一道疤痕,此后……便再沒有什么后患了。
竟生了新肉……
那身體里箭簇留下來的異物已經(jīng)取出,再經(jīng)過消炎之后,這七八日調(diào)養(yǎng)下來,身體自然開始恢復(fù)。
而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他的舊傷,十之八九要好了。
“天可憐見……”百感交集的秦夫人,此刻突然不斷地捻動著手中的一串佛珠,淚水漣漣。
她的夫君是沙場上的戰(zhàn)神,手中不知多少亡魂,所以秦夫人本是不信佛的,只是等秦瓊解甲歸來,留下了這一身的創(chuàng)傷,她才漸漸開始篤信了佛祖。
這自然是因為…她自覺得人力已經(jīng)無法回天,每天看到夫君被病痛所折磨,生不如死,彷徨無措之下,病急亂投醫(yī)。
可現(xiàn)在……
“夫君,你的傷好了,真的好了,生了新肉,等將來留下了疤,便再不會疼了。”秦夫人淚水已打滿了衣襟。
秦瓊趴在榻上,他的腦子嗡嗡的響,其實就算是陛下和陳詹事做了手術(shù),他也不信自己的傷真的會好的。
畢竟這些年來,一次次的反復(fù)發(fā)作,數(shù)百上千個夜晚,后肩疼得輾轉(zhuǎn)難眠,身子越發(fā)的虛弱,早就消磨了他的任何期望。
可現(xiàn)在,聽了秦夫人的哽咽聲,秦瓊竟覺得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他不是一個軟弱的人,事實上,他的內(nèi)心比鐵還要堅硬,可就在得知自己長出了新肉的時候,這漢子突然忍不住自己的情緒,眼里模糊了。
真的能痊愈?
難道將來也再可與兄弟們喝酒?
甚至將來還可以騎上馬去,他日東征西討?
自己的妻兒們,再也不必受累了?
此時的秦瓊,感覺前方突的一道七彩的門向自己打開了。
他突然淚水滂沱,干瘦的身體不斷的顫抖,淚水抑制不。骸斑@些年,你們受累了,受累了啊。我秦瓊造了多少殺孽,本以為這是應(yīng)得的報應(yīng),萬萬料不到,料不到………”
他狠狠握拳,砸在床榻。
砰……
勾著身在床榻邊為秦瓊上藥的新醫(yī)們心驚膽戰(zhàn),喂,你別砸床榻啊,我們也緊張得很,手抖啊。
秦瓊隨即想起了什么,激動地道:“這是拜陛下和陳詹事所賜啊,快,快去報喜,你現(xiàn)在就進(jìn)宮去,去見皇后娘娘,噢,不,該先去見陳詹事,他就在不遠(yuǎn),要備禮,讓三個孩兒一起去,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何況是救命呢?”
秦夫人自是知道禮數(shù)的人,連忙應(yīng)了,只是還是親眼等著秦瓊換過了藥,重新包扎好了,翻轉(zhuǎn)過身來。
秦瓊又催促:“還站在此做甚!
“夫君保重!
秦夫人再不猶豫,先將三個兒子找了來,這三個兒子年長的剛剛懂事,年少的還懵里懵懂,秦夫人將三人帶著,先去尋陳正泰。
而在另一頭,此時,陳正泰手里拿著一個東西,乃是最新的諸葛連弩的定稿方案。
為了將這連弩造出來,甚至弄出了一個簡易的機(jī)床,更新了模具。采用的鋼材,還有木頭,都是最好的。
除此之外,還根據(jù)陳正泰的設(shè)計,弄出了箭匣,這箭匣可以直接裝載在弩箭上,射擊之后,則將空箭匣換下,再替換上全新的箭匣。
如此一來,效果驚人,不但裝弩箭的時間大大的縮短,便是精度和射程也大大的提高!
所配備的弩箭,也都是精制,幾乎每一根,都堪稱是藝術(shù)品。
當(dāng)然,唯一的缺點,就是貴。
而且貴得沒邊了,一個這樣的弩,居然十三貫,而每一根弩箭,花費也是不少。
十三貫?zāi),許多人一年的收入都未必有這樣豐厚呢。
不只如此,匠作房里還按陳正泰的吩咐,折騰出了可投擲的火藥彈,其效果和后世的手榴彈差不多,自然,因為是黑火藥,其實就是威力加強(qiáng)版,里頭還填了鐵釘?shù)亩吣_!
至于效果嘛,很酸爽,誰用誰知道。
陳正泰看著送來了清單的陳東林,不由道:“再改進(jìn)一下,造一批,先給驃騎們用,若是哪里不妥,再繼續(xù)改進(jìn),多和蘇定方溝通一下,慢慢的打磨,錢不必在意,我現(xiàn)在每日起來都頭疼的很,就想著怎么花錢,想的腦殼疼。”
“你們不要客氣,還有這火藥彈,你再想想,能不能增加一點威力,多放一些火藥總是不會錯的嘛!
“再不能多了,一個已有三斤,再多,只怕沒辦法投擲!标悥|林苦兮兮地繼續(xù)道:“太子左衛(wèi)那里,特意調(diào)撥了三十個人來,成日就是練習(xí)臂力,可份量再加,就要到了極限!
陳正泰顯得很遺憾,黑火藥的弊端還是很明顯的。
要嘛加大藥量,可投擲的重量是有限的,火炮當(dāng)然遲早要出來,可即便是火炮,以黑火藥的威力,依舊殺傷力有限。
當(dāng)然,也不是說這東西沒用,其實殺傷力還是不小的,只是陳正泰見識過真正火藥的威力,對于這個時代的威力加強(qiáng)版二腳踢有點瞧不起罷了。
雖然對于陳東林而言,威力已經(jīng)是十分驚人了。
陳正泰只好道:“那就先造,將那三十人依舊留在此,每日練習(xí)投擲,這臂力得好好的練,給他們多吃一些好的!
“喏!”陳東林興沖沖的去了,心里也默默的松了口氣。
至少暫時,他沒有了被拉去鄠縣挖煤的隱患了。
在按著陳正泰的方法不斷研究刀槍劍戟的過程之中,其實陳東林現(xiàn)在也開始學(xué)到了這工作的方法,按著這個方法去,總不會有錯的。
陳正泰伸了個懶腰,接下來卻需批一個個送來的奏疏,作為一個小‘朝廷’,這詹事府的詹事又已去職,那么作為小小宰相的陳正泰,就不得不假裝看各種的奏疏,然后假裝在治理這個國家。
當(dāng)然……他所提筆擬定的建言,都是需要存檔的,有時會有御史來查,雖然你這是假裝治國,可是必須得跟真的似的,若是偷懶,少不得御史要彈劾你一本。
陳正泰看著這堆積如山的奏疏,他大致地計算了一下,自己現(xiàn)在批閱的奏疏,可能還是三個月前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堆積得太多了。
這就有些好笑了,三個月前發(fā)生的事,和我陳正泰什么關(guān)系?
可很多事就是如此,雖然每一個人都知道詹事府的建言無關(guān)緊要,陳正泰這個少詹事也知道自己所做的工作,不過是再注水和磨洋工。御史核實的時候,也清楚上頭的建言就是狗屁,根本沒有任何參考的價值,就算是有參考的價值,也不會有人去理會。
可每一個參與其中的人,卻都好像將自己本職的工作當(dāng)成一件很有意義的事,無論你認(rèn)真與否,至少表面上的樣子卻要做足的。
這就是政治。
寫了幾個建言,陳正泰終于受不了了,將奏疏一推,伸了個懶腰,心里默默道,明天一定要努力,今日就算了。
其實陳正泰這般磨洋工,左右春坊的屬官卻很急,大家都等著少詹事的奏疏下鍋呢。
你少詹事都不演了,那左右春坊還怎么裝模作樣!
所謂牽一發(fā)而動全身便是如此,陳正泰是主心骨,他得假裝自己在治理國家,左右春坊作為輔助的機(jī)構(gòu),他也需等著陳正泰的建言,而后再將這些建言進(jìn)行加工,各坊和各司之間,各司其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