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思來,十之八九,是因為母后病了,他陳正泰憂心如焚,可比太子還要急。所以召人去做法事祈福,為的就是母后能平平安安的,可是他又害怕別人誤會他們陳家是故意想要討好宮中,所以對此事,只是語焉不詳,以至于外間人都不知是做什么法事。母后,你看這樣的人,難道不能稱之為道德高士嗎?”
李承乾:“……”
他心里說,怎么陳正泰就比孤還急了?
又想,呀,難道陳正泰召了那么多僧人和道人,當(dāng)真是為了給母后祈福?是嗎?是這樣的嗎?
他自己都開始糊涂了。
這長樂公主自幼受寵,性子自比其他人更大方一些,口舌很厲害,這一番話說得入情入理,竟連長孫皇后也聽得意動。
人嘛,終究是愛屋及烏的,現(xiàn)在自己的母后被陳正泰救了,自然覺得這個人怎么看怎么順眼了!
何況……長樂公主身邊,還有一個每日吹噓陳正泰的遂安公主,這聽得多了,起先不會覺得如何,可如今……卻發(fā)現(xiàn)所有的線索串在了一起,于是陳正泰給人的印象,便熠熠生輝起來。
遂安公主羨慕地看著長樂公主,為何她這樣能說,我心里也是這樣想的啊,偏又說不出。
過了足足一個時辰,張千終于匆匆回來了,稟報道:“陳郡公求見!
長孫皇后露出了笑容,高興地道:“請他進來。”
陳正泰踱步進來,一看,許多老熟人呢,便先向李世民和長孫皇后行禮。
隨即,還未等長孫皇后說話,陳正泰便道:“恭喜師母轉(zhuǎn)危為安,嗯?這里竟有炭盆?哎呀,來,快將這炭盆撤了!
長孫皇后不禁狐疑道:“這是什么緣故?”
“娘娘所患的乃是氣疾!标愓┑溃骸澳锬,是不是這氣疾,若是天熱的時候極少發(fā)作,到了天寒時,便開始反復(fù)發(fā)作,久治不愈?”
長孫皇后頷首點頭,她信服的看著陳正泰:“這是什么緣故?”
陳正泰便道:“有一種東西,叫做熱脹冷縮,咳咳……這個……這個……”好像沒辦法解釋!
“這寒冷的空氣吸入了娘娘的心肺,以至娘娘的心肺受了刺激,所以這氣疾容易發(fā)作。當(dāng)然,這只是其一,所以娘娘一定要注意保暖御寒,尤其不可輕易接觸寒風(fēng)。這其二嘛,卻又是娘娘御寒,在這殿中弄了炭盆,炭盆雖能源源不斷的提供暖氣,可揮發(fā)出來的氣,對師母卻是有害的,所以絕不能用炭盆取暖!
本來長孫皇后將陳正泰叫來,是想著好好的夸獎一通的,哪里曉得陳正泰倒是先來一通醫(yī)囑了。
長孫皇后蹙眉道:“你說的有道理,只是……你既說不能用炭火御寒,卻又說不可受了寒風(fēng),如此,這豈不是相悖嘛?”
“這個好辦!标愓┬呛堑牡溃骸皩W(xué)生在這方面,最拿手了,我看,可在這寢殿之中改造一個暖氣管,如此,便可使娘娘高枕無憂,娘娘將這交給學(xué)生便是了!
長孫皇后微微一笑,頷首點頭道:“這樣的事交給你,本宮是放心的,這一次,真是多虧了你,如若不然,本宮真不知道能不能熬過去!
陳正泰立即道:“這不算什么功勞,只是學(xué)生應(yīng)盡的本分而已,若是師母如此見外,學(xué)生便太慚愧了。而且學(xué)生只提供了藥方,這藥,乃是師妹熬制的,她是千金之軀,肯下功夫,也是不易的!
遂安公主聽著心兒砰砰的跳,師兄果然是如此啊,功勞都是給別人的。
長樂公主則一直打量著陳正泰,心里不禁想,秀榮果然說對了。
長孫皇后很高興,她起身,長樂公主想要攙扶她,長孫皇后擺擺手,隨即獨自走了幾步:“本宮知道你有才,聽說你還召了許多僧人和道人去二皮溝,為本宮祈福?”
陳正泰:“……”
當(dāng)然,陳正泰的臉色沒有絲毫的異常,只是心里嘀咕,是這樣的嗎?好吧,或許就是這樣吧!
他真摯地道:“娘娘竟然知道此事,這不過是效了區(qū)區(qū)之勞而已,真的不算什么!
他越謙虛,長孫皇后卻越覺得這陳正泰不簡單!
長孫皇后道:“本宮看人,不先看其人的才干,而是先看他的德行,若是德行有缺,再有才干的人,也未必能對天下有好處。本宮看你是有德行的人啊,想不到陳氏居然出了這樣的人物,真是令人肅然起敬。本宮只是后宮之中的婦人,也沒可以賞賜你的,只是這救命之恩,若是毫無圖報,心里實在愧疚,陛下,你如何看?”
李世民在旁,只含笑著喝茶,此時聽了長孫皇后的話,便明白長孫皇后的意思了!
李世民便道:“是啊,朕一直很器重他,讓太子與他為伴,他現(xiàn)在是太子舍人,而此次孔穎達,朕已將他趕出去了,不妨就讓陳正泰接替孔穎達,為東宮右庶子如何?”
長孫皇后點著頭含笑道:“如此甚好,太子身邊,確實需有個伙伴!
右庶子……
這算是升官了吧。
太子舍人更多的是伴讀,可右庶子就不一樣了,作為東宮機構(gòu)的二號人物,陳正泰負責(zé)教導(dǎo)太子的職責(zé)。
一般情況,東宮這個機構(gòu),屬于未來的儲備官員,也就是一旦新君登基,太子成了皇帝,那么東宮的屬官,便立即開始進入三省六部!
似這樣的右庶子,將來勢必能在三省之中謀取高位。
當(dāng)然……這只是理想的情況而已,如果太子這個撲街當(dāng)不上皇帝呢?
而有鑒于整個唐朝歷史上,幾乎沒有太多太子最后能登基為皇帝的先例,譬如李世民就不是太子,砍了兄弟照樣登基。又比如歷史上的李承乾,最后也被廢黜,登上君位的乃是李治。李治的太子,最后也被誅殺,上位的乃是武則天……
總而言之,履歷上做太子的皇子們,基本上沒有幾個有好下場,無數(shù)次的宮廷政變之中,太子大多數(shù)都是撲街的角色。
陳正泰心里嘆了口氣,也不知自己是該喜還是該樂了。
他突然道:“既然臣為右庶子,那么……是否可請?zhí)佑诖髮W(xué)堂讀書?”
“嗯?”長孫皇后聽著,微微皺起了眉頭,卻是顯得猶豫。
她其實覺得陳正泰這個理由很不合理,長孫皇后是很敬畏禮法的,太子在東宮受教育就是禮法。
倒是李世民更擅變通,他凝視著陳正泰道:“太子自己看著辦吧,好啦,觀音婢大病初愈,還需好好的調(diào)養(yǎng),這里這樣多的人一直在此做什么?都散去吧!
陳正泰便又行禮:“那么師母好生休養(yǎng),學(xué)生告辭了。”
長孫皇后抿嘴一笑:“若是有閑,多來看看本宮!
陳正泰便應(yīng)了。
隨即,他便尾隨著李世民出了長孫皇后的寢殿!
李世民走在前頭,直接去了紫微殿,似乎有話和陳正泰說,陳正泰也只好乖乖跟著。
待入了殿,便見李世民松了一口氣的模樣,而后看了陳正泰一眼,才道:“你不是說要造爐子嗎?這爐子得趕緊造來,可不能耽誤了,F(xiàn)在天氣寒冷,觀音婢那里無法用炭火取暖,若是舊疾再復(fù)發(fā),可就令人擔(dān)心了!
陳正泰就道:“恩師放心,學(xué)生一定加緊想辦法!
李世民隨即轉(zhuǎn)了話題,道:“現(xiàn)在這外頭,物價連漲,民生多艱啊,現(xiàn)在三省六部都在想方設(shè)法的平抑物價,你看這房卿家他們采取的種種措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