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飛眼……
“噗……”
殿中……有人直接一口酒水噴灑出來。
接著是程咬金的聲音,他連忙放下了酒盞,然后一臉歉意的給坐在一旁的侯君集身上擦拭,邊道:“抱歉,抱歉了哈,老侯,沒忍住,實在沒忍住!
侯君集恍然不覺自己臉上被噴灑了酒水,只瞠目結(jié)舌的看著這舞蹈,懵了。
秦瓊今日身體不好,病了,帶著病容,可這一刻,他臉上終于有了血色。
李靖是個老實人,實在有點看不過眼,忙將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可又沒忍住,還是通過指縫,多瞄了幾眼。
房玄齡:“……”
長孫無忌此刻,已經(jīng)決定家里就算有三婚的寡婦,也絕不白瞎給陳家了,這個狗東西,他不是人!
李泰撲哧一下,幾乎要笑出聲來。
孔穎達則是看得汗毛豎起,突然覺得好像自己得罪陳正泰是錯誤的,這家伙簡直已到了沒有下限的地步!
當然,他與許多清流士族面帶冷笑,他們覺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侮辱。
只有李世民在此刻,猛的虎軀一震。
看著突利可汗‘妙曼’的舞姿,再看微醉的陳正泰興沖沖的給突利可汗打著拍子。
看著角落里的宦官竊喜。
而在這一刻,他臉上表情陰晴不定,卻仿佛明白了什么。
一旁的太上皇李淵,面上帶笑,誰也猜不透此刻他在想些什么。
“來,再飛一眼!
“噗……”
坐在房玄齡等人身邊,有人似乎連隔夜飯都要嘔吐出來了。
可房玄齡此刻臉色卻格外的凝重。
而后,他瞳孔收縮著,隨即,本是幽深的眼里竟掠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
……
一曲舞蹈終于結(jié)束。
沒有喝彩,殿中出奇的沉默。
突利可汗氣喘吁吁,可見大家反應有些冷淡,倒是令他有些遺憾。
陳正泰卻熱情的道:“突利兄此舞跳比從前更熟捻了,來來來,你我喝酒,噢,還有師弟,來喝!
突利可汗回座,他依舊還是氣喘吁吁,陳正泰給他遞來了酒盞,他豪邁的一口飲盡,哈的一聲,總算是內(nèi)心平靜下來,只是不免還有一些心安!
在這大殿之中,他的身份,說好聽一些,叫大唐的貴客,說不好聽,是俘虜,他無法揣測大唐皇帝的心思。
“哈哈……哈哈……”
殿中,終于傳來了笑聲,顯得格外標新立異!
眾人連忙看去,不是孔穎達等士族又是誰。
孔穎達面帶輕蔑,只是這一次,輕蔑的眼神更加的露骨了。
想想看,大唐的郡公,和突厥人的可汗,在此一個打拍子,一個舞蹈,這對于飽讀經(jīng)書的孔穎達等人而言,簡直就是世上最可笑的事。
李承乾脾氣不好,他算是和孔師傅越來越不對付了,此時又喝了酒,不禁道:“孔師傅,你笑什么?”
孔穎達帶著幾許苦口婆心的意味道:“殿下此時還與陳郡公同座,難道還不知恥嘛?請殿下立即與陳郡公割席分座……”
孔穎達的表情極認真,且一副這是老夫為你好的表情。
“陛下……”說罷,孔穎達似乎終于忍不住了。
事實上,當他看到許多人露出輕蔑的嘲笑時,孔穎達就很明白,此次自己仗義執(zhí)言,一定能獲得許多的贊同!
他不介意在這個時候,狠狠羞辱陳正泰這個可恨的人一番!
孔穎達大義凜然的上前:“陳正泰勾結(jié)突厥人,在宮中作出如此丑惡之事,臣只恐如此…有辱陛下清名,我大唐自有禮法,宮中更是天下臣民的標榜,今日大庭廣眾,竟出現(xiàn)這樣的事,陛下如何向天下人交代呢?這一切,都是陳正泰而起,懇請陛下嚴懲陳正泰,以儆效尤!
他說的冠冕堂皇。
而實際上,這一次他很有把握。
畢竟……陳正泰這一次實在是過分了。
孔穎達此言一出,許多人不禁跟著點頭。
不錯……太過分了。
于是有幾個御史出來,紛紛道:“懇請陛下嚴懲陳正泰,以儆效尤!
這幾個御史,都是極有分量的人,此時一齊出來,顯然也是看不下去了。
這是大宴,本是大家喝酒談樂的時候,可此時殿中異常安靜,所有人都等待著李世民的裁處呢!
當然,也有人意識到,陛下可能會袒護陳正泰,可這不要緊,陛下哪怕是袒護,今日這件事……只怕也沒這樣輕易了解。
袒護得了一時,難道還能袒護得了一世嘛?
一旦群情洶洶,天下非議,就算是陛下也保不住他。
哪里想到,李世民在此刻,卻似乎在思索著什么,根本沒心思聽孔穎達說什么,只是隱約知道,又有人要彈劾陳正泰了,他竟沒有急于回答。
只是在此時……突然一聲厲喝道:“孔穎達!”
要知道,孔穎達三個字,可不是輕易有人叫的!孔穎達乃是名士大儒,陛下會稱呼他為卿家,這朝中上下人等,大多稱他為孔公。
而直呼其名,這形同于對孔穎達赤裸裸的羞辱了。
哪怕是陳正泰和孔穎達不對付,那陳正泰還是得規(guī)規(guī)矩矩叫一聲孔公的。
因而,一聽到這三個字,孔穎達頓時大怒。
是誰……竟敢直呼自己大名!
孔穎達一臉憤怒的朝著聲音的源頭看去。
只是……他臉色驟然變了。
站起來的,竟是房玄齡。
房玄齡毫不客氣的看著他,平日這位朝中群臣有口皆碑的賢相,竟完全沒有給孔穎達絲毫的情面。
房玄齡面若寒霜,冷冷的盯著孔穎達道:“爾不要在此惹是生非,退下!”
這聲音冰冷,且毫不客氣。
孔穎達心里一愣,若是陛下對自己這般大怒,他倒可以接受,因為陛下本就和那陳正泰乃是師徒,為了袒護陳正泰,也可以理解。
可是他萬萬想不到,此次站出來為陳正泰出頭的,竟是房玄齡。
房玄齡也是讀書人出身啊,乃是百官之首,他站出來,這分量可就完全不同了。
畢竟,孔穎達不怕皇帝呵斥,皇帝越是呵斥他,越顯得他是個比干一樣的大忠臣!
你看那御史魏征,不也隔三差五的罵皇帝,皇帝甚至惱羞成怒時與他爭吵嘛?可現(xiàn)在誰不知魏征乃是忠誠賢明之人,最后陛下冷靜下來,不照樣還要重用魏征?
可房玄齡不同,他的地位,按理來說,是絕不可能和孔穎達撕破臉的,何況他在百官之中有著極大的威望。
孔穎達不禁道:“房公,你此言何意!
“老夫讓你住嘴!”
房玄齡顯得很憤怒,眼前這個孔穎達,已經(jīng)觸及到了他的逆鱗,這個只知讀書的蠢物,竟敢壞國家大事。
其實一開始,突利可汗要求跳舞,房玄齡還是有些不理解的,甚至覺得不知所謂。
可現(xiàn)在……他一切全明白了。
陳正泰這一手,實在是厲害,竟然一下子解決了當下朝廷最大的隱患。
房玄齡乃是中書令,封邢國公,負責綜理朝政,兼修國史、編纂《晉書》,如此種種,可謂是責任重大,陛下將國政大權(quán)交給他,本質(zhì)上,出現(xiàn)任何問題,最終都需他來負責。
突利可汗來長安,朝廷殺又不能殺,陛下又希望借著這一次突厥內(nèi)附,向天下的臣民宣示朝廷的赫赫功績,一雪前恥。
這固然沒什么不好,禮部進行接洽,把事情辦的漂亮就好了,禮部的上頭,就是他房玄齡。
可問題就在,突利可汗離開了長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