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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千覺得自己被陳正泰羞辱了。
因為陳正泰將自己拎過來，還拿著一本簿子，提著筆，而后十分認真的詢問他當(dāng)初被閹割時的經(jīng)過。
在陳正泰看來……要手術(shù)，除了自己使用一些新辦法之外，限于古代條件的限制，還必須得有一些老辦法。
太監(jiān)的閹割，某種程度就是古人手術(shù)中的一種。
張千簡直就是最好的調(diào)查對象。
而后他不厭其煩的詢問張千被閹割時所處的環(huán)境，采取了什么藥物，被閹割時的感受，在喝下湯藥之后，疼痛的具體細節(jié)，恢復(fù)的過程之中，出現(xiàn)過什么意外，什么時候可以下地，甚至……什么時候可以撒尿。
每一個細節(jié)，都問得十分詳細。
而這……恰恰是張千內(nèi)心深處最不愿觸碰的東西，不堪回首哪。
張千覺得自己被逼瘋了，可是……沒有辦法啊！
因為不但陳正泰提著筆在記錄，連皇上都對此興致勃勃，陛下在一旁很用心的聽著呢，每一個細節(jié)，陛下似乎都默默在牢記。
“張力士，能不能給我看看切口？”
“張力士，你這切口不咋樣啊，哪個混賬切的，這切口不齊�！�
“張力士……”
張千只恨不得現(xiàn)在直接抹了脖子，他已貴為內(nèi)常侍，在宮中也是有頭有臉的人，而如今，卻如同被陳正泰剝光的雞蛋一般，竟在大庭廣眾之下遭受此等羞辱。
好在詢問結(jié)束之后，就沒人搭理他了。
在太醫(yī)院，專門設(shè)置了一個暗室，御醫(yī)們一個個有點懵，因為他們很快發(fā)現(xiàn)，陛下和陳正泰親自前來。
那最擅長聞香的王御醫(yī)慌亂地看著這一切，帶著一群御醫(yī)，隨即便看到有宦官拖來一條犬，此犬折了腿，拎進了暗室之后，很快傳來了各種哀嚎。
禁衛(wèi)軍們已開始在城中四處搜尋瘸腿的動物，說來也巧，他們總能按時完成任務(wù)。
李世民畢竟是殺過人的，他手里拿著一柄削鐵如泥的小匕首，猶如庖丁解牛一般，將腿骨的皮肉撕拉的切開，而后陳正泰在一旁指指點點，二人觀察著腿骨和皮肉下的筋膜。
“陛下，還請三思啊，這不是兒戲�！痹诘弥岁愓┑挠媱澲�，王御醫(yī)整個人都不好了，作為御醫(yī)，他覺得有責(zé)任提醒一下陛下：“臣接骨多年，精于此道，閱覽無數(shù)醫(yī)術(shù)，不曾見過這樣治病救人的，這哪里是接骨，這是殺人哪�！�
李世民看了一眼王御醫(yī)，此時他渾身都是血跡，一臉疲憊不堪，最終拉著臉道：“爾是御醫(yī)，這陳正泰乃是朕的弟子，你說朕來信誰？”
王御醫(yī)：“……”
王御醫(yī)也感覺自己受傷了，而御醫(yī)院里只剩下了議論紛紛。
當(dāng)消息傳出去的時候，這百官和后宮的貴人都懵了。
陛下已三日沒有上朝，只讓房玄齡撿一些重要的事讓人稟告，而往往奏報之后，這消息便石沉大海，再沒有音訊。
陳正泰也覺得煩躁，陛下這幾日嘗試著做了許多手術(shù)，不過手術(shù)的效果都很不理想。
甚至還有一條犬直接死了。
這其實是可以理解的，畢竟你把人家的皮肉切開，然后拿鉆頭在人家腿骨上拼命的鉆孔，再上鐵釘、上鐵板，換誰都受不了。
畢竟這是鐵，雖用了烈酒消毒，卻沒有消炎的藥物，那些青霉素，都是陳正泰的寶貝，陳正泰哪里能在這個時候用。
手術(shù)的失敗，幾乎是必然的。
現(xiàn)在的一次次試手，不過是讓李世民熟悉手術(shù)的過程而已。
在后宮，王御醫(yī)被叫去了長孫皇后的寢殿。
長孫皇后已去探視了李承乾，她是又氣又急，堂堂太子竟成日跑去騎馬，居然還摔壞了，只是眼看著愛子如此，她心里倒是惶恐起來，那些責(zé)備的話都不舍得罵了！
長孫無忌已入宮，屏退了左右，看了面色不善的長孫皇后，便道：“阿妹，此次承乾遭遇如此彌天大禍，為兄是一宿沒有睡好，越想……越覺得可懼。”
長孫皇后凝視著自己的兄長，微微皺眉：“你有什么話，但說無妨�！�
長孫無忌皺眉道：“皇上文韜武略……這里沒有外人，我實說了吧，陛下向來是將皇家的臉面當(dāng)作頭等大事的�，F(xiàn)如今承乾腿瘸了，貞觀朝竟出了一個瘸腿的太子，現(xiàn)在皇上固然心疼自己的愛子，可長此以往……為兄只怕……只怕……皇上要效法隋文帝�！�
隋文帝廢了太子楊勇，而立了隋煬帝楊廣，這個典故，長孫皇后怎么會不知道呢？
她眉頭皺得更深了。
“現(xiàn)在李泰年幼，李治呢，又尚在襁褓之中。一但發(fā)生什么變故，只怕天下要易主他人�！�
長孫無忌一直與李世民交好，是最曉得李世民為人的，他是個將面子看得比天還大的人，固然李世民現(xiàn)在對李承乾疼愛有加，可以后呢？
李二郎畢竟是天子，他遲早會寵幸其他的后妃，這樣的事，歷史上已經(jīng)發(fā)生了許多次，不可不提防。
長孫皇后聽到這里，眼帶不悅，忍不住道：“這個時候，兄長還只計較著長孫家的榮辱嗎？吾兒現(xiàn)在痛不欲生，你還在想這些？”
長孫無忌便也露出了慚愧之色，唯唯稱是。
長孫皇后便道：“本宮倒是聽說，陛下的弟子陳正泰上了一個醫(yī)治的方法，陛下這幾日廢寢忘食，朝事也不理了，就是為了承乾的傷�！�
“陳正泰啊……”長孫無忌一說起陳正泰，面上露出復(fù)雜的表情，道：“此子最擅阿諛奉承，為兄看……他不過是投陛下所好而已�！�
長孫皇后心里有些雜亂，畢竟她是母親，哪怕平日里她深明大義，可此時卻有些失態(tài)，不禁看了長孫無忌一眼：“兄長平日不也都在揣測帝心嗎？”
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心里不禁想，我揣測帝心能和那個小子一樣嗎？妹子是沒有親眼見過那個家伙是如何牙尖嘴利，哄陛下開心的。
長孫皇后嘆了口氣，憂心忡忡的道：“我現(xiàn)在只望著承乾能平平安安，哎……本宮已召了王御醫(yī)來，想聽聽他的主意�！�
果然這個時候，王御醫(yī)到了，他朝長孫皇后深深作揖：“臣見過娘娘。”
長孫皇后急迫的道：“本宮聞你擅長骨科，太子的腿疾，你已看過了，可以救治嗎？”
王御醫(yī)正色道：“回娘娘的話，不可以�！�
長孫皇后的心沉到了谷底，道：“可是陳正泰不是說有一線生機嗎？”
王御醫(yī)語重心長道：“娘娘，臣并非是腹誹二皮溝縣公，只是他一個少年人，哪里曉得骨科救治之法，臣浸淫骨科四十載，早有心得，太子殿下是骨斷了啊，骨斷豈有再生之理？”
長孫皇后不做聲了。
她臉色青白，心里六神無主。
長孫無忌趁機道：“妹子，我看……此事妹子該向陛下進言……”
“本宮再想想……”長孫皇后幽幽嘆了口氣，闔目，臉頰上已控制不住的落下了兩行清淚：“你們都退下吧，本宮乏了�！�
……
一連數(shù)日，李世民對此也吃不太準，事實上……幾乎所有經(jīng)他手的動物，腿傷都沒有恢復(fù)的。
要嘛過了幾日傷口潰爛，要嘛就是手術(shù)極不成功，鋼釘和接骨板位置有偏差。
李世民顯得十分疲倦。
為了手術(shù)，他穿了緊身的衣衫，因為許多天沒有睡好的緣故，整個人顯得有幾分疲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