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噢,我懂啦!毙∑蜇っκ潜е^,蹲在地上,一面叫道:“俺叫鄧健!
溝通起來……好費力啊。
陳正泰無法理解,一個人得智障成什么樣子,才會如此的渾渾噩噩。
“家住哪里?”
鄧健又想了很久,才結(jié)結(jié)巴巴道:“從這兒往東走一會兒,過了溪,再朝右一直走,就可以看到俺家啦。”
陳正泰:“……”
他嘆了口氣,方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個世上,人和人之間的差別,已到了仿佛兩個物種的地步。
陳正泰心思很復(fù)雜,看著這遍地的‘乞丐’,一個個蹲著,低垂著頭,抱著腳,目中只有渾渾噩噩。
他自棚里出來,陰沉著臉不吭聲。
遂安公主道:“他們?yōu)楹芜@樣蠢!
“這就是百姓啊!标愓└锌f千道:“也即是恩師總是念叨在嘴里的‘民’!
遂安公主蹙眉:“民?”
“猶如恩師常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叫:君者,舟也;庶民者,水也;水可載舟,亦可覆舟。而他們……就是我大唐的水啊。”
陳正泰覺得心里沉甸甸的,在長安城里,很難瞧見這樣的景象,可出了長安,便又是另一番光景。
遂安公主驚訝的道:“呀,父皇有說過這樣的話?”
陳正泰猛地醒悟,摸了摸鼻子,尷尬的道:“噢,我竟忘了,現(xiàn)在這話是我說的!
“原來是師兄說的!彼彀补餍睦镒聊ブ@句話,不禁發(fā)出感嘆:“師兄實在太厲害了!
陳正泰有些心虛的左右張望,壓低聲音道:“這些話不要四處聲張,要低調(diào)!
遂安公主聽罷,不禁咋舌,晃著腦袋瓜子左看看右看看,確定無人,方才長出一口氣,極認真的道:“我懂!”
……
正午的時候,陳正泰和遂安公主在四叔陳繼勇的安排下,勉強地吃了一頓不甚豐盛的午餐,不免向四叔多交代了一些擴大生產(chǎn)的事。
陳繼勇是個老實人,很認真地記下。
這飯一吃完,便見一個陳家人慌慌張張的來:“不好了,不好了,有個雇工要逃了!
陳繼勇臉一沉:“混賬,剛剛吃完我們陳家的飯就跑,當這里是膳堂嘛?給我追!
作坊里雞飛狗跳,有人甚至牽來了狼犬,陳正泰和遂安公主出了作坊,便看到遠處雪花一般的鹽池上,一個瘦弱的身子被人追上,眾人抄起家伙,將他按在地上打。
那人被打得嗷嗷痛叫,滔滔大哭。
陳正泰只好和遂安公主上前去,這蓬頭垢面的人滿面血污,仰著臉,如驚弓之鳥一般驚懼惶恐,陳正泰定睛一看,這不就是那個鄧健嘛?
這狗東西,蹭了飯就跑,雖然慘兮兮的樣子值得同情,可陳家不是開膳堂的啊。
陳正泰咬牙切齒道:“你跑什么?”
“我……我要回家。”鄧健撕心裂肺抹著腫得老高的眼睛抽泣道。
“回家做什么?你是來做工的!
“可是,我爹要下地了。”
陳正泰:“……”
鄧健嚎哭道:“我爹要下地……”
他又強調(diào)了一遍。
聚來地人越來越多,以至于陳正泰對著鄧健,心里地同情漸漸消失。
若是表現(xiàn)的過于軟弱,是沒辦法震懾這些人的。
“這和你爹有什么關(guān)系?”
“我爹等我的衣衫……他要下地干活……”
“……”
鄧健繼續(xù)抽泣道:“我若是不回去,他便沒衣穿啦,下不了地。我爹說啦,日頭上了四竿就要回去,不然抽我。”
陳正泰勉強能夠理解了:“你和你爹穿一條褲子呀?”
低頭,果然看著鄧健穿著的,乃是格外肥大的馬褲……
鄧健抽了抽鼻涕,油膩的手輕車熟路的往肥大的褲頭上揩了揩。
陳正泰:“……”
長嘆一口氣,再看著其他追上來的人,那些新招募來的雇工,似乎情況也沒比鄧健好多少。
陳正泰回頭看向四叔陳繼勇:“交代下去,每一個雇工,都做一件新衣……趕緊……”
陳繼勇猶豫了片刻,卻還是將想說的話吞了回去,點了點頭。
鄧健一聽……懵住了……
自己……有新衣穿啦。
實際上……他對新衣是沒有什么概念的。
那東西……似乎只有在自己母親念叨自己出嫁時才會出現(xiàn)。
他愣著,沒有發(fā)出聲音。
陳正泰最見不得這種窮人,心里忍不住想罵,本公子是來做買賣掙錢,不是來做善事的啊。
于是忙領(lǐng)著遂安公主,擇路而去。
鄧健愣在原地,如犬一般趴在地上,等陳正泰走遠一些,才反應(yīng)了過來,突然……他被揍得紅腫的眼里迸出淚來,接著忙是磕頭如搗蒜,大呼道:“謝公子賜衣,謝公子賜衣,我這一世當牛做馬,當牛做馬。”
腦袋磕在地上冰冷的鹽石上,殷紅的血將晶瑩的鹽石染紅。
……
陳正泰隱約聽到鄧健的話,心里抽了抽,不知該說點啥,老半天,才低聲念著:“這群凈想騙吃騙喝的家伙……哎……”
口里雖是罵,卻不知覺間,內(nèi)心深處,滋生出一股暖流。
要墮落了...
....
老虎臉皮薄,每次催讀者支持,都覺得挺難為情的,果然,作為一個作者,道德水平和書的熱度成反比啊..
活該老虎沒讀者...
陳正泰打道回府,與遂安公主分別,有了足夠的錢,便足以增產(chǎn)白鹽了。
鋪子已換上了新的匾額,陳氏鹽業(yè)撤下,換上了二皮溝鹽業(yè)的金漆招牌。
每日運入城的白鹽,越來越多,人就是如此,吃過了這樣的上等鹽,便再也沒辦法忍受那種劣質(zhì)的青鹽。
每日運來的鹽,幾乎都是售罄。
哪怕生產(chǎn)出來白鹽越來越多,依舊還是供不應(yīng)求。
有商賈聽說了瀘州都督的軍需將送往瀘州,一時之間,購置白鹽的商賈更多了。
他們打聽來了消息,瀘州都督的軍需自然是需要士兵押送的,可若是想販賣白鹽去瀘州,士兵們準許商隊跟著同去。
這個時代,路途上有太多太多未知的危險,因而販賣貨物,是極高風(fēng)險的事。
現(xiàn)在可以隨軍需隊同往,風(fēng)險就降到了最低,自然而然,也就讓人打起了小心思。
就在這白鹽供不應(yīng)求的時候,二皮溝鹽業(yè)居然又掛出了招牌,今日起,每一斤鹽,再降價二十文。
于是……又是滿城轟動。
這價格……幾乎要和那劣等的青鹽相差無幾了。
同樣的價錢,誰還肯買那青鹽。
哪怕二皮溝鹽業(yè)每日的貨有限,清早的時候,便有許多人在此等候放貨,絕大多數(shù)人排一天隊伍,也未必能購上白鹽,可有了這個念想,人們寧愿日復(fù)一日來此碰碰運氣,也不愿意再去買其他的鹽了。
這效應(yīng)迅速的傳遞開,二皮溝的名號,也越來越響亮。
……
瀘州都督程咬金回京之后,日夜拜訪從前的老兄弟,家里的事,過問的并不多。
不過到了月末,程咬金卻發(fā)現(xiàn)自家的賬上出了問題。
他叫了賬房來,很嚴肅的問道:“為何這月府上收益少了三成?”
“回都督的話,咱們的幾個鹽井……虧損了。聽說……有個什么鹽鋪……物美價廉……”
程咬金晃晃腦袋,一臉憂色,程家早就不是當初的程家了,如今在長安營造了府邸,自己也需走親訪友,自己幾個兒子,花銷也是不小,一家老老小小,靠著各項的收益,年底也不過是略有盈余而已,現(xiàn)在少了這么大一塊收益,長此以往,只怕府里要節(jié)衣縮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