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朝堂之上對寧王周昭禹的變化都議論紛紛。尤其是在他強(qiáng)勢駁回溫平的要求,并宣布自己將迎娶林婉為妻,還提出將皇后送往城外行宮養(yǎng)病之后。
“二皇弟,皇后娘娘乃后宮之主,怎能去行宮養(yǎng)病?”康王周昭禮第一個反對。
“后宮之主?”周昭禹冷笑道:“若母后是后宮之主,不如先讓麗貴妃將管理后宮的鳳印先歸還如何?”
周昭禹犀利發(fā)問,讓康王應(yīng)對不及,這件事本就不合規(guī)矩,若真細(xì)論起來,麗貴妃恐怕也討不著好。
“那永安縣主呢?我記得二皇弟說過與她并無私情,而且永安縣主乃晉安侯世子的下堂之妻,應(yīng)當(dāng)不堪為二皇弟王妃吧?”
“有無私情這是我的私事,大皇兄是不是管得太多了?況且本朝并無女子不能二嫁的要求,既然已是下堂妻,為何不能嫁我為妻?更何況,父皇都沒有意見,大皇兄這是在質(zhì)疑父皇?還是說,二皇兄已經(jīng)覺得自己在朝堂之上比父皇更能作主了?”
康王一時語噎,若不是許國丈拿出了先帝賜下的空白圣旨,父皇怎么會答應(yīng)!可是周昭禹現(xiàn)在有許家的支持,許國丈又門生眾多,他真橫起來,自己還真不是對手。
他忍!
“那大皇兄就提前恭賀二皇弟新婚了!”康王恨恨地說道。他倒要看看他能張狂到什么時候!
“多謝皇兄,大婚就在半月之后,到時候想必大皇兄很樂意來喝我的喜酒!”周昭禹又說道:“不過我聽聞大皇兄的大舅兄最近出了點(diǎn)事,希望到時大皇兄能抽得出身來!”
康王的舅兄被人揭發(fā)私設(shè)兵器庫,此事牽連甚廣,康王陣營里的官員已經(jīng)搭進(jìn)去了好幾個。
“那是自然,喝二皇弟的喜酒,為兄樂意之至!”康王說完,氣得拂袖而去。
周昭禹任由其他官員議論紛紛,徑自走開。他早就知道這是他必須要面對的,所以他并不在乎。
他的狂妄遭到了許多官員的彈劾,其中有康王的部下,也有始終保持中立的清流文官。
其中以盛太傅為首的文官,對于周昭禹的所作所為更是直言不妥!皩幫醯钕,你不遵圣意,是為不忠!違逆親父,是為不孝!屠殺黑水鎮(zhèn)幾十余名官員是為不仁!娶好友下堂之妻,是為不義!你這般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如何能承繼大統(tǒng)?”
“太傅,忠孝仁義可能護(hù)我親人安康?忠孝仁義可能保我朝堂清明?”周昭禹目光沉沉地說道:“若是不能,我又何須如此?”
盛太傅搖搖頭,嘆息連連。
周昭禹向他告辭,朝遠(yuǎn)處等著的林婉走去。
林婉替他撐起傘,兩人走在雨中,彼此沉默。
前方一個身影在等著,周昭禹朝他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走開了幾步。
“婉婉,這個給你。”蕭景行的語氣帶著一絲討好,“就當(dāng)是我送給你的新婚禮物,你收下好不好?”
林婉這才接過他手中的盒子,然后低著頭,沉默不語。
“我可能不能看著你成親了,”蕭景行的語氣有些苦澀,“我要離開一陣子,有些事要去處理!
“哦。”林婉只是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
“但是我會回來的,”蕭景行自顧自地說道:“不管以后怎么樣,你有事都可以找我,我會一直在你身后護(hù)著你!
“有人會護(hù)著我!绷滞褚бТ,抬頭看向他,“蕭景行,我以后不需要你護(hù)著我,你應(yīng)該另娶一位妻子,然后好好待她……”
“我不會再娶,除了你,我誰都不會再娶!
林婉只覺得心里一陣抽痛,可她仍然冷漠地說道:“你這樣,又有什么意義呢?”
“不需要什么意義!笔捑靶衅D難地扯出一絲笑容,雨水順著他的睫毛一滴一滴地落下來。
“我只要你好好的,哪怕你嫁給別人,哪怕我只能默默地看著你,我也愿意。我真的愿意的,婉婉,你也不用回頭看我,但是你要記著,任何時候,只要你需要,我都會在!
“我……走了!
他說完,便獨(dú)自轉(zhuǎn)身走開。林婉看著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雨幕里,手中的傘才終于從手中滑落。
她打開手里的盒子,看著里面那剩下的三幅四季圖,再也忍不住,崩潰大哭。
周昭禹有些不忍,替她將傘撐好,忍不住說道:“其實(shí),你可以告訴他真相的。”
林婉搖頭。她故意讓周昭禹迎娶自己,一是自救,二是為了不讓蕭景行落入康王的圈套。
但其實(shí),還有一個連周昭禹都不知道的原因。
她知道現(xiàn)在周昭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助周昭平登上皇位,但是她信任周昭禹,卻不代表她信任周昭平。她是打算去南安的,若是蕭景行和她關(guān)系過密,難保不會引起新帝的疑心。
侯府要長長久久地站穩(wěn)跟腳,蕭景行就一步也不能走錯。
所以在一切塵埃落地以前,就讓蕭景行以為她安全地待在周昭禹的庇護(hù)下吧!
蕭景行回到侯府的時候,才知道康王早已在府里等著他了。他正要過去見他,卻被蘇瑤攔住了。
“景行哥哥……”蘇瑤比從前消瘦了許多,此時看上去倒真有些凄凄慘慘的感覺。
蕭景行皺眉,“你有事?”
“我……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相信周昭禮的任何話,他這個人,根本就是個披著人皮的畜牲!”
蕭景行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她眼中的恨意不似作偽。
“既然清楚,就找機(jī)會離開,與虎謀皮,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景行哥哥!”蘇瑤又叫住他,“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句,這些年,你對我的照顧,真的只是因?yàn)槲腋赣H對老侯爺?shù)亩髑閱幔俊?br>“是。”蕭景行回答,然后又解釋道:“蘇青可能沒有跟你說過,當(dāng)年你父親并非因我祖父而死,他犯了錯誤,原本會牽連全家,我祖父為了保下你們蘇家,才對外宣稱他是為救自己而死。你的母親也是因?yàn)槭虑楸蝗私野l(fā),才會惶惶不可終日,最終憂郁而死。”
“什……什么?”蘇瑤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她知道蕭景行不屑于對自己說謊,那么,這么多年,她自以為是地以他恩人之女自居,又自作多情認(rèn)為他本該對自己好……豈不是很可笑嗎?
“景行哥哥,對不起……”
“你該說對不起的人不是我!笔捑靶械哪抗馔蝗蛔兊萌岷推饋恚耙苍S她已經(jīng)不需要了,但是,日后見到她,還是記得跟她道一聲歉!
蘇瑤頹敗地垂下頭,她本來不想認(rèn)輸?shù)?墒莿倓偹且凰查g的溫柔刺痛了她的心。就算林婉傷害了她,在他心里,都始終只有她一個人。
康王在前廳已經(jīng)喝完了一杯茶,見蕭景行來了,這才客氣說道:“本王不請自來,蕭世子不會介意吧?”
蕭景行一向不會與人寒暄,只是問道:“康王殿下找我何事?”
康王笑容一僵,自顧自地說道:“也沒什么事,只是擔(dān)心蕭世子心情不好,所以特意前來慰問一番!
蕭景行沒有接話。
“都說朋友妻不可欺,怎么我那二皇弟就不懂這個道理呢?”周昭禮想要趁機(jī)拉攏蕭景行,自然不會放過離間他和周昭禹的機(jī)會。
蕭景行繼續(xù)保持沉默。
周昭禮只能接著說下去:“聽說婚事就定在下個月,看來我二皇弟和永安縣主果真是兩情相悅,所以才如此迫不及待啊!”
蕭景行睫毛輕顫,像是在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周昭禮笑了笑,低聲說道:“他們?nèi)绱,蕭世子就不想報?fù)?”
蕭景行終于開口,“你想怎么做?”
“簡單,只要蕭世子配合,不管是周昭禹還是林婉,你很快就會看到他們的下場!”
周昭禮告訴蕭景行,溫平假意回到南安,其實(shí)已經(jīng)在去青州的路上。他希望他做的,便是讓如今駐守在青州的陳虎故意放行,等溫平再次占領(lǐng)青州,他就會想辦法讓周昭禹出征,到那時便是周昭禹的死期。
至于林婉,只要溫平活著,就絕對不會放過她。
“本王知道蕭世子收復(fù)青州不容易,但是溫平只是幫我對付周昭禹,以后青州他還是會歸還的!”
康王自然不敢告訴他,青州附近三座城池,就是他換溫平助他登上帝位的代價。
“青州乃軍事重地,康王殿下野心不小。”蕭景行沒說溫平,而是直指周昭禮,“殿下就不怕我不同意?”
“這頂天大的綠帽子你也戴的下?”周昭禮嘲諷道:“那本王佩服蕭世子的胸襟!”
蕭景行目光沉沉地看著他。
周昭禮又說道:“就算你不同意也沒用,溫平已經(jīng)走了,你現(xiàn)在也阻止不了他。至于告密,你又有什么證據(jù)呢?反而是你,若是不和我合作,你的女人就只能成為你兄弟的女人,這口氣,你咽得下?”
蕭景行突然笑了,他起身,眼中盡是不屑,“溫平的目標(biāo)是青州對吧?”
周昭禮一愣,直覺他的反應(yīng)不對,“你想做什么?”
蕭景行轉(zhuǎn)身,只留下一句話——“讓他死!”
他說過的,只要他活著一天,就一定會殺了溫平。這是他對她的承諾,他一定會做到。
周昭禮罵道:“你瘋了!你人在金陵,怎么可能做得到……”
蕭景行寫好了上奏的折子,然后將給蕭侯爺?shù)募視唤o常福,點(diǎn)了兩千親兵,往城外而去。
折子是請求回青州,到時候降罪下來,最多也只能怪他先斬后奏,牽連不到侯府。至于給蕭侯爺?shù)募視,則是表明自己愿意放棄世子之位,讓剛剛降生的庶弟繼承。
從前他并不在意這個侯府,但是林婉的話讓他明白,他和侯府是不可分割的關(guān)系,他們在他的身后,他就算不能為他們撐起也一片天,也不該陷他們于危難之中。
“蕭世子,行動很迅速嘛!”溫綺一身蓑衣,看樣子已經(jīng)在城門口等待多時。
“你有事?”蕭景行語氣冷淡。
“我知道蕭世子要去追殺溫平,所以特意在此等候,想助你一臂之力。”
“不必。”蕭景行并不打算和南安的人和合作。
“溫平在南安的勢力不小,在大夏也留了人,你若是不將他的勢力徹底殲滅,只怕小婉兒始終難安!我可以將我的部下借給你,讓你早日除掉溫平,再回來保護(hù)她,豈不是更好?”
蕭景行冷冷地抬眼,“公主是為了什么,自己心里沒點(diǎn)數(shù)?”
“嘿嘿,被你看穿了!”溫綺聳聳肩,無奈地說道:“好吧,我說實(shí)話,我和溫平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我想弄死他!咱們合作,你幫我干掉溫平,我?guī)湍惚Wo(hù)小婉兒……”
蕭景行突然抽出劍指向溫良的脖子。
溫綺嚇得連忙舉起雙手表示:“我真的很誠心。。!”
“我不管你們南安內(nèi)部的矛盾,我殺溫平只是為了保護(hù)婉婉,你要做什么我也不管,但是不許將她卷進(jìn)來!”
溫綺沒想到他說的是這個,眨眨眼,笑道:“哎呀,蕭世子果真是愛美人不愛江山……”
蕭景行手微微一動,溫綺的脖子上便出現(xiàn)了一條血痕。
“好,好,”溫綺這才認(rèn)真說道:“我保證,絕對不會傷害小婉兒,也絕對不利用她!否則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蕭景行這才收回劍,接過溫綺手中的調(diào)令,上馬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