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揚(yáng)起下巴,露出一個冰冷而極具壓迫感的微笑。
“如何?高卿,”
“這場交易,可還‘公平’?”
你不是要交易,不想欠朕,甚至掏出這三大神器,也在所不惜的嗎?
朕給你!
轟!
高陽盯著居高臨下,一臉漠然,看似極為冰冷的武曌,內(nèi)心涌出一股錯愕。
區(qū)區(qū)十日積壓的奏折,再加上這十日每日送來的奏折,這能有多少?
但換來的卻是,武曌的承諾,整個長安府衙、錦衣衛(wèi)、禁衛(wèi)的齊齊噤聲……
這簡直是……天大的便宜!
“草民多謝陛下圣恩,這“交易”,臣賺了!”高陽拱手道。
武曌見高陽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不由得冷哼一聲,“哼!高卿這話,說得未免太早!賺不賺,還猶未可知呢!”
“小鳶!” 武曌揚(yáng)聲喚道。
“奴婢在!”
“去,把后面庫房里,那些積壓的、朕還沒來得及看的奏章,全都取來,給高卿好好看看吧!”
“是!”
小鳶領(lǐng)命,快步而出。
片刻后。
小鳶指揮著,十多個身強(qiáng)力壯的小太監(jiān)和宮女,魚貫而入。
他們每人懷中都抱著高高摞起、幾乎要遮住視線的奏折!
一摞,兩摞,三摞……源源不斷!
這些奏折被小心翼翼地堆放在御書房的正中間,很快,原本寬敞的御書房中央,赫然出現(xiàn)了一座由黃色奏本堆砌而成的巍峨小山!
“嘶!”
“這么多?”
高陽見狀,眼皮一跳,看向武曌滿是震驚的道。
這數(shù)量,遠(yuǎn)超他的想象!
武曌嘴角終于抑制不住地勾起一抹笑意,仿佛連日來的陰霾都被驅(qū)散了一絲。
“這可不算多,只能算積壓的一半吧,朕已批閱了不少了!彼D了頓,語氣輕松,“小鳶,帶高卿去偏殿吧,F(xiàn)在,就可以開始了!
“是!”
“高相,這邊請!
小鳶伸手,朝高陽道。
沒過多久。
小鳶去而復(fù)返。
武曌輕輕拂過御案上那三張關(guān)乎社稷民生的圖紙,淡淡的道,“高陽去偏殿了?”
“是!”
“高相已開始批閱!
“表情如何?”武曌指尖微停,狀似隨意地問了一句。
“一副苦大仇深,如臨大敵的樣子。”小鳶回道。
“嗯!
武曌應(yīng)了一聲,便不說話了。
小鳶見狀,不由得問道,“陛下,這每日的奏折可不少,再加上先前堆積的奏折,高相若真的批閱不完,您真要將他打入天牢,不讓他去搶婚?”
小鳶有些擔(dān)心。
武曌若真這樣干,呂有容若真的嫁給了別人,那豈不是恨武曌入骨?
武曌玉手一頓,抬起頭,掃向小鳶道,“這怎會批閱不完呢?”
小鳶當(dāng)即愣住。
她滿是小心的道,“陛下,這每日自天下各地送來的奏折就不少,哪怕陛下您殫精竭慮,一天光是奏折就批閱五六個時(shí)辰,才勉強(qiáng)批閱完!
“高相子時(shí)入宮,辰時(shí)便出宮,還有這些時(shí)日一直積壓,一直往后挪的奏折,這……”
武曌緩緩起身,下了御階,聲音隨之響起,“批閱的快,就多送點(diǎn),批閱的慢,你不會少送點(diǎn),往朕這里送一些?”
“一個人批不完,兩個人還批不完嗎?”
小鳶:“……”
她的陛下!
小鳶心有不忍,上前問道:“陛下,您心里明明還有高相,為何不……”
“不什么?”
武曌聞言,直接打斷了她,聲音帶著一種深沉的疲憊與極為罕見的脆弱。
她緩緩走到窗邊,推開一絲縫隙,冰冷的寒風(fēng)瞬間灌入,吹動她額前的碎發(fā)。
“說了……又如何?”
她望著無垠的夜空,仿佛在問天,又仿佛在自問。
“朕是帝王,他是臣子,曾經(jīng)的君臣,如今的路人!
“朕的喜歡……”武曌搖了搖頭,聲音壓的更低,帶著一種苦澀的自嘲:“朕的喜歡于他而言,或許是穿腸毒藥,是千斤重負(fù),朕曾信他,視他為肱骨,卻也逼他,利用他,將他推上河西的絕路,朕的信任里,摻雜了太多帝王心術(shù)的冰冷算計(jì)。”
“朕,對不起他!
“而呂有容……”
武曌的聲音更低,鳳眸在冬風(fēng)中極為黯淡,帶著一種近乎認(rèn)命的羨慕,“她給他的,是純粹的不顧一切,是連命都可以不要的熾熱!
“沒有算計(jì),沒有權(quán)衡,只有一顆滾燙的心!
“這份情,朕…給不了,也…不配給!
她閉上眼,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帝王,本就不該奢望這些!
“朕能給他的,也唯有這十日的‘交易’,這十日的……清凈與權(quán)柄,讓他…安心去搶回屬于他的珍寶吧!
外面太冷了。
說完這句話后,武曌便緩緩關(guān)上窗,隔絕了外面刺骨的寒風(fēng),朝龍椅緩緩走去。
那挺直的背影在燭光下拉得很長,充斥著寂寥,小鳶看著,只覺得心口堵得發(fā)慌,卻再也不敢多言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