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也沒辦法。
圣旨出了,他也只能聽令行事。
“禁衛(wèi)何在?”
“一盞茶不退者,皆戮!”
“是!”
一個個黑甲禁衛(wèi),高聲響應(yīng),他們面帶肅殺,手持大刀,列陣迎敵!
一時間。
恐懼在人群中蔓延,有人開始下意識后退。
但更多的人……卻一步未退,尤其是長安熱血士子和受過恩惠的百姓,被這“就地鎮(zhèn)壓”的旨意徹底激怒了!
“昏聵!這是自毀長城!”
“高相之功,天地可鑒!今日竟落得如此下場,我等不服!”
“以死明志!以我血薦軒轅!陛下,睜開眼看看吧!”
“一年前,若不是高相,大楚怕是早就屠了長安城,老子這條命是高相救的,也罷,今日就還給高相!”
悲憤的吼聲此起彼伏,人群不僅未退,反而有向前涌動的趨勢!
一時間,局面瀕臨失控,人群怒火沖天,前排的翰林士子甚至挺起了胸膛,直面那森冷的箭簇刀鋒。
這一幕,令張平、張壽傻了。
這幫百姓,這是瘋了嗎?
為了一個陌生人,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他們不可理解。
“瘋子,全是瘋子!”
張壽在心底怒罵。
李隆見此一幕,整個人都麻了。
他的手心全是汗,看著眼前群情激憤、視死如歸的人群,又看看身后殺氣騰騰、只等他令下的軍陣。
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個手勢,這里立刻就會變成修羅場!
但……他承擔(dān)不起這個后果!
武曌,也會背負(fù)千古罵名!
尺破天深吸一口氣,他自己不懼一死,但如此多的士子和百姓,卻不能白白送命。
可在此刻。
他也控制不住了!
噠!
噠噠!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空氣凝固到極點,李隆的手幾乎要抬起,前排禁衛(wèi)手中的弓弦即將松開的前一剎那。
人群之外,一道清脆的馬蹄聲從遠(yuǎn)到近,清晰的響了起來。
“誰?!朱雀大街豈容縱馬!找死嗎?!” 張壽緊張不已,忽聽馬蹄聲,瞬間暴怒。
但當(dāng)他抬頭看去。
下一秒。
張壽瞳孔一縮。
人群之中,一道接一道的聲音響起。
“高相!”
“高相!”
“是高相來了!”
人群如自動分散的潮水,瞬間一分為二,一條筆直的寬闊通道,從人群最后方,直抵雙方對峙的死亡地帶中心。
通道盡頭,一人一騎,緩緩行來。
高陽未著官袍,只一身素凈青衫,卻仿佛披著無形的萬丈光芒,他面色平靜,卻讓一些百姓險些落下淚來。
他策馬來到那死亡地帶的正中央,勒住韁繩。馬兒打了個響鼻,在這一片死寂中格外清晰。
他的目光,平靜地掃過前方如林的刀槍、閃著寒光的箭簇,掃過李隆緊張的面龐,掃過張平張壽驚愕的眼神,最后落在那些因激動和恐懼而臉龐漲紅的士子百姓身上。
“把刀,收起來!
“把箭,放下。”
“大乾的刀鋒,當(dāng)斬外寇胡虜,護(hù)我山河黎民!指向自己的父老鄉(xiāng)親、指向自己的熱血學(xué)子,算怎么回事?”
“今日有我在此,亂不了!全都放下吧!”
高陽的聲音不大,卻帶著奇異的穿透力。
張壽面帶譏笑。
你高陽還以為自己是先前那個權(quán)勢滔天,大乾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活閻王?
你現(xiàn)在不過是一介庶民,裝雞毛呢?
誰又會聽你的呢?
但下一瞬。
幾乎在高陽目光掃過的瞬間,前排那些原本神經(jīng)緊繃、手指扣在懸刀上的弓弩手,像是瞬間被無形的力量卸去了力道,竟下意識地、緩緩地垂下了弓弩。
緊接著,是第二排、第三排,就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一個接一個,一排接一排。
那些手持長矛、橫刀的禁衛(wèi),也仿佛接到了無聲的命令,緊繃的手臂放松,鋒刃下垂。
沒有命令,沒有遲疑,完全是一種刻入骨髓的本能反應(yīng)!
這一剎,張壽驚呆了。
他望著人群之中,如絕對中心的高陽,以一人之威,令禁軍、百姓齊齊低頭!
他的嘴巴張大,滿臉的愕然之色。
這混蛋雖辭官了,也能這么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