瑯琊王斷然否定。
但鎮(zhèn)岳王卻眼神驟變,他在一旁開口道,“這是真的!”
“本王曾俘虜一支自西域而來的商賈,好奇之下,本王便多問了幾嘴,他們也說駱駝乃沙漠神器,鼻子極靈!”
“什么?”
“那這活閻王年紀輕輕,連這都知道?”
瑯琊王聞言,一臉震撼。
呼衍骨都眼瞧有戲,趕忙道。
“二位殿下,那活閻王的恐怖還不止如此。
“除了駱駝,他還備了一些沙蟻,他說沙蟻要筑巢,必要有水一側,當他爬行之時,可感受沙子內(nèi)的水分,朝有水一方而去,還有那胡楊樹,胡楊根西指,大概率有水,他管這叫……對,叫生物本能!”
“最恐怖的是,那活閻王還拿了一塊大銅盤,往里面放一點沙子,根據(jù)什么電場,庫倫力,能提前預測沙漠中的黑沙暴!”
“什么?”
“黑沙暴也能預測?”
瑯琊王和鎮(zhèn)岳王聽到這話,心底萬分吃驚。
呼衍骨都眼底浮現(xiàn)出一抹深深的敬畏,他趕忙將此行的全過程說了出來,只是選擇性略去了他主動帶路的戲碼。
他呼衍骨都雖愛說點小謊,但這卻是他親眼目睹,親眼見證的!
一番話說完。
靜!
極致的靜!
瑯琊王和鎮(zhèn)岳王心底震撼。
以駱駝,沙蟻、胡楊樹尋水,以銅盤內(nèi)的沙子預測黑沙暴,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以天象判斷俘虜?shù)南驅е,并且還展開攻心,以離間,分化使其互相內(nèi)卷。
這活閻王,簡直恐怖如斯!
甚至鎮(zhèn)岳王心底,還不可遏制的涌出一個念頭。
大單于啊大單于,你說你好端端的挑釁他干嘛?
半晌后。
瑯琊王收起刀,看向呼衍骨都開口道,“那這活閻王的確恐怖,與你是沒多大的關系!
“只是本王好奇,你是怎么從大乾軍營跑出來的?”
瑯琊王看似放下戒心,實則等著呼衍骨都的回答。
但凡呼衍骨都說趁大乾將士不注意,他直接手起刀落,砍了呼衍骨都的腦袋。
呼衍骨都一臉苦笑,“殿下,屬下哪有這本事,是那活閻王主動放屬下前來,給二位殿下送一封信!
“此信……”呼衍骨都看了看兩側,壓低聲音道,“乃活閻王寫給兩位大人的受降信!”
呼衍骨都小心掏出一封信,謙卑的彎下身子,雙手朝瑯琊王和鎮(zhèn)岳王的方向遞去。
“受降信?”
“這活閻王是想兵不血刃的拿下河西之地,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盤!”
“你回去告訴活閻王,讓他少做他的春秋大夢!”瑯琊王直接開口罵道。
呼衍骨都神色不變,只是低著頭道,“兩位殿下還是看看吧。”
“活閻王說了,正面相抗,我族不是對手,難以取勝,既無法一雪前恥,那兩位殿下就勢必要承受大單于雷霆之怒!”
“祭天金人丟了……”
“兩位殿下也遭此大敗,令活閻王立下赫赫大功,揚威天下!”
“河西之地,活閻王梅開二度,死傷比第一次還恐怖,大單于盛怒之下,豈會放過兩位殿下?”
呼衍骨都的聲音很輕,但落在鎮(zhèn)岳王和瑯琊王的耳中,卻無異于如驚雷一般,炸響腦海。
這一語,正中鎮(zhèn)岳王和瑯琊王心頭的最深處!
第一次活閻王自滄瀾山翻過,殺入河西大地,大破瑯琊王城,赫連察便將他們罵的狗血噴頭,暴怒不已。
要知道是赫連察率先挑釁高陽,結果高陽卻大勝而歸,這無異于狠狠一巴掌抽在赫連察的臉上。
現(xiàn)在短短數(shù)月時間,活閻王再次殺入了河西大地,梅開二度!
他們二人大敗,這次更慘,連圣物祭天金人都落入高陽之手。
赫連察盛怒之下,他們還有命嗎?
“將信拿來,本王倒要看看這活閻王搞什么鬼!”
鎮(zhèn)岳王率先開口。
畢竟……這祭天金人是他弄丟的。
丟啊丟,啊丟金人。
輕輕的放在活閻王的身邊。
他鎮(zhèn)岳王,難辭其咎!
瑯琊王眼神閃爍,卻最終也保持了沉默。
很快。
信封拆開,鎮(zhèn)岳王取出了里面的信。
他眉頭蹙緊,第一句話便是,“這活閻王的字,比本王還要有所不如,真丑啊!”
瑯琊王湊近,也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兩人視線朝下看去,目光也逐漸變的凝重起來。
【鎮(zhèn)岳、瑯琊二王臺鑒:】
見字如晤。
當二王展開此信時,貴部傷兵想必已開始潰爛流膿,創(chuàng)口紅腫如灼,腐肉生蛆,匈奴巫醫(yī)灌下的馬奶酒止不住高燒,敷上的草藥也壓不住惡臭——此乃本相麾下刀刃浸“長生天恩澤”所致。
此傷名為細菌感染,無藥可救,全看命夠不夠硬!
二王后撤數(shù)百里,傷兵已成累贅,帶則拖垮全軍,棄則寒了人心,二王可曾算過,此等“疫病”之下,與我軍正面相抗,勝算幾何?
更妙者,此消息想必已經(jīng)傳至王庭,大單于赫連察此刻必在王庭摔碗砸盞,祭天金人落于本相之手,二王丟了河西門戶,他黃金家族的顏面何在?
昔年上任左賢王兵敗上林郡,被他剜去一目,右賢王進軍玄水,戰(zhàn)局不利,遭他削去三旗。
二王坐擁十萬大軍,卻讓本相繞后破城,圣物失守——赫連察若不將你二人的頭骨嵌進祭天臺,如何向長生天謝罪?
本相素聞二王治下,河西八部牧歌悠揚,牛羊遍野,何苦為赫連察的權欲陪葬?
降,則本相保二王仍領舊部,世襲河西萬戶,與大乾共守河西商道!不降,縱本相現(xiàn)在退軍,凱旋回朝,恐怕赫連察的清算之刀已懸頸側!
本相聽聞,每年十月,匈奴各部將齊聚王庭,覲見大單于,縱赫連察現(xiàn)在引而不發(fā),保證不予終究,那屆時呢?但若二王不去,那無疑又令赫連察有所想法,須知仇恨如種子,一旦種下,隨著時間流逝,便會長成參天大樹!
另附,本相軍中還備著千車旱硝,尚未動用,若二王執(zhí)迷不悟,待秋風吹起時,定教河西砂礫盡染血色——屆時,二王便是想跪獻降表,本相也未必肯接了。
望速決。
大乾丞相高陽!
瑯琊王和鎮(zhèn)岳王盯著眼前的信,遠處一陣大風刮來,吹動兩人身上的長袍,獵獵作響,明明字這般丑,卻令他們心頭掀起無盡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