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和上官婉兒以及一眾宮女,自然跟隨在武曌的身后。
武曌緩緩開口,像是思索,“白玉糖大火,再結(jié)合你這故事,你是想讓長安城這些世家巨賈,前來投資?”
高陽糾正的道,“準(zhǔn)確來說,不光是投資還有加盟!”
武曌忽然轉(zhuǎn)頭,目光看向高陽,那張矜貴的臉在金色陽光的照射下滿是認(rèn)真。
“可普天之下,朕最大,這白玉糖的生意,朕不能一個人吃下?”
從最開始,高陽給她的感覺便是要讓利,這讓武曌深感奇怪。
按理來說,高陽應(yīng)該比她還要貪!
高陽面帶平靜,直視著武曌的雙眸,“陛下,那你可想過廢了宰相?”
武曌聞言,雙眸皺緊。
“這是何意?”
“臣的意思很簡單,諸如陛下要削藩,但一旦沒了藩王,那就要分給駐扎將領(lǐng)一部分權(quán)利,光靠朝廷處理,這是不現(xiàn)實的,陛下固然皇權(quán)至上,但皇權(quán)之下,有宰相,有朝廷六部,有天下世家,各地豪族!”
“若廢宰相,看似皇權(quán)至上,陛下手握大權(quán),但實際上,這是行不通的,一旦沒了宰相,天下各郡,各縣,無數(shù)奏折能累垮陛下!”
“這做生意跟皇權(quán)差不多,要想做大,光靠自己一個人獨吞,這是做不大的!”
“但若彼此勢力糾葛,這就不一樣了!
高陽瞧見武曌一臉沉思的模樣。
他繼續(xù)的道,“白玉糖的生意,固然臣的背后有陛下,但該讓還得讓,因為此舉不但能省事,還能讓利益糾葛在了一起!
“若令世家和天下巨賈加盟,投資,一來陛下能瞬間收到一大筆的銀子,以解燃眉之急,二來,比如臣以六貫錢的價格提供白玉糖,這些世家會為了利潤,銷往大乾各地,乃至其他六國!”
“他們有渠道,有關(guān)系,遠(yuǎn)遠(yuǎn)比我們干來得快!”
“黑糖流傳已久,這份生意太大,背后皆是各地豪族掌控,陛下說白了,是在跟這些世家搶錢,他們明的不敢,但暗地里的手段防不勝防!
“但若引世家豪門紛紛入場,這就截然不同!”
“他們加盟了,便和陛下站在了同一個陣營,這可不單單是白玉糖陣營,更是政治上的立場!”
一番話,令武曌眼前驟亮。
她的心底開始了盤算。
論根基,她現(xiàn)在的確不穩(wěn),若能得到一幫人支持,這對她也有巨大的好處。
高陽眸子深邃,滿臉自信的道。
“陛下經(jīng)營長安一帶,完全能大賺一筆,再讓他們加盟,再賺一筆加盟費,屆時天下各地的地頭蛇,自有長安世家,這幫巨賈去對付,陛下可一點都不費心,坐收漁翁之利!”
“這豈不美哉?”
武曌聞言,鳳眸越來越亮。
高陽這番話,很有道理!
上官婉兒也暗自驚嘆高陽的手段。
斷人財路,無異于殺人父母,縱然武曌是帝王,那幫人恐怕也毫不畏懼,但若轉(zhuǎn)移矛盾,這就截然不同了!
高陽此計,真是歹毒!
高陽繼續(xù)的道,“只要我們手握白玉糖的配方,從源頭上掌控,那他們的生意做的越大,陛下就更賺,他們不過是在給陛下打工!”
“并且當(dāng)這幫世家靠著陛下賺錢,那自然要聽話一些,陛下說什么,他們自然會支持一些,否則斷了他們的白玉糖供應(yīng),就像掐了他們的根!”
“所有商路,店鋪,頃刻間倒塌!”
“并且所謂的合同,約定,壓根就是無效的。”
高陽一陣感嘆,古代什么最大,皇權(quán)最大!
毀約又如何?
這都不是堂下何人,膽敢狀告本官了,而是狀告當(dāng)朝女帝!
高陽認(rèn)真的道,“陛下乃大乾之主,格局一定要放大一點,共贏才是天下最無懈可擊的陽謀!”
“這幫人一旦吃到了甜頭,就比如針對趙國的趙縞之計,陛下一開口,要對那趙國做局,他們是否會傾家蕩產(chǎn)壓上?”
“在臣眼中,人性本惡,所以千萬不要對人性抱有過多的幻想和期待,這世界有律法的原因,便是對人性本惡的假設(shè)!”
“這天下,沒有永遠(yuǎn)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若陛下能讓這幫世家一直賺錢,那他們就會是陛下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大刀,指哪打哪,反之就會反噬!”
一言落下。
武曌和上官婉兒全都陷入震驚之中!
高陽的話,直指本質(zhì)。
武曌的雙眸,陡然一亮。
高陽這話說的倒是沒錯,她作為一個帝王來說,格局確實有點小了。
“并且臣還有一言要提醒陛下!
高陽又忽然開口道。
這句話瞬間吸引了武曌的注意力。
她面帶嚴(yán)肅的開口道,“什么話?”
高陽一字一句的道。
“縱觀七國千年史書,史上沒有一次百姓大起義是成功的,除非這場起義的背后,有了藩王參與,有了世家參與!”
“帝王承天道,而馭萬民!”
“這個馭,一直都是駕馭的馭,陛下是明君,可令百姓都過上好日子,但陛下也要清楚一件事,帝王本就是孤家寡人,世家是陛下的敵人,百姓……亦是陛下的敵人!”
“因為嚴(yán)格來說,帝王本就是天底下最大的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