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素來喜歡穿著一身白色衣服,此時此刻,白衣已經(jīng)被臭水染的黑漆漆的,只要稍微動一動,這味道就會蔓延出來,當真是惡心至極。
我看著他站在那里,低著頭的樣子,有些感慨。
都說這沈蘭璋是謙謙君子,皎皎明月,可是卻沒有想到,原來面對苦難和折磨的時候,他也跟那些天橋底下的乞丐,沒什么兩樣。
看著看著,我倒是覺得沒什么意思了,本來想要離開的,可是卻萬萬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剛好上水。
又臟又臭的水,整個沒過了他的頭頂,原本還只是安安靜靜的站在那里的沈蘭璋,劇烈的掙扎起來。
只可惜,無論怎么掙扎,那些水,還是毫不留情的灌滿了他的口鼻。
等水下去之后,沈蘭璋劇烈的咳嗽起來。
“蘭璋哥哥,你真的是受苦了。”
我含著眼淚,輕輕地喚了一聲。
這不是我的聲音,這是我學著謝玉曦的聲音,我就是要看看,經(jīng)歷了這么多折磨之后,他面對姐姐的時候,還能不能跟從前一樣的溫柔似水。
“曦兒?你怎么來了?”
“這水牢陰冷,你站在這里,身子壞了怎么辦?快回去!
“我沒事的,只要熬過這些天,你就能痊愈了,這對我來說,是值得的!
饒是剛剛被臟水灌溉過,他現(xiàn)在說話依舊是深情款款,只是他自己不知道,他現(xiàn)在一張嘴,就是一股子惡臭。
我就這么站在原地,看著他,居高臨下。
前后兩世,我對這個男人都是全心全意的喜歡,可是現(xiàn)在我突然覺得,其實最傻的人,是我自己。
我竟然為了這么一個糟糕的男人,心甘情愿的受了那么多折磨,可笑,真的是太可笑了。
“姐姐身子嬌貴,自然不會來這里了,是我心疼蘭璋哥哥,所以過來看看的。”
“不過,蘭璋哥哥現(xiàn)在這個樣子也都是為了姐姐啊,姐姐怎么這么狠心呢?”
我蹲下來有些好奇的看著他。
沈蘭璋幾乎是在一瞬間清醒過來,不可置信的看著我:“你,你不是曦兒,你是謝玉陰!”
忽然,沈蘭璋好像是忽然想到了些什么似的,氣急敗壞地看著我,在臟水里撲騰著,指著我破口大罵:“放肆,混賬東西,你怎么敢的!你現(xiàn)在不是應該在院子里靜修嗎?你是故意的,你要害死曦兒是不是!”
我本來以為沈蘭璋的愛,是很虛假卑劣的,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在這么極端的情況下,他口口聲聲惦記著的還是謝玉曦。
看來之前我還真的是小看了他的愛。
“蘭璋哥哥放心,就算我破了清修,姐姐也不會有事的,畢竟這不是還有你嗎?”
“你對姐姐的這份真心,日月可鑒,天地可表,還真是讓人感動不已。
說完,我頭也不回,直接轉(zhuǎn)身就走。
這個人已經(jīng)沒救了。
不過這樣也好,他越是這個樣子,我就越是興奮,因為我真的很好奇,他能不能一直這樣,他的愛,會不會一直這么堅定呢?
剛剛回到院子,迎面就是一個耳光,打了下來。
這個耳光,力量極大,我的半邊臉,直接腫了起來。
借著月色,我看了一眼,是謝玉曦。
她現(xiàn)在目光兇狠,中氣十足,哪里有半點生了病的樣子?
我揉了揉被她打過的臉頰,有些好奇的看著她:“姐姐現(xiàn)在不是應該身體虛弱嗎?怎么還有心思來妹妹這邊,打妹妹耳光?”
“你少廢話!”
“說,你到底對蘭璋哥哥做了什么!你為什么要這么折磨他,說!”
謝玉曦大步上前,兇狠的等著我。
她現(xiàn)在這個樣子,跟平時的樣子,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姐姐這話,我實在是不明白,難道蘭璋哥哥不是因為姐姐,所以才會受苦的嗎?這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呀?”
我一臉無辜,就這么眼巴巴的看著她,實在是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
謝玉曦萬萬沒有想到平時看見自己就會瑟瑟發(fā)抖的妹妹,現(xiàn)在竟然已經(jīng)變得這么的牙尖嘴利了,頓時氣的身體都開始顫抖了。
她忽然上前一步,伸手捏住了對方的脖子,死死地盯著她:“謝玉陰,我告訴你,你生來就是要給我做墊腳石的!你要是有了別的心思,我會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這么多年,姐姐對我不都是這樣的嗎?”
“謝玉曦,你明明身強體健,為了能夠讓我受盡折磨,你卻故意裝病,怎么,現(xiàn)在裝不下去了?”
我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臉上,緊接著狠狠一腳踹在了她的肚子上,直接把人踹的飛了出去。
她狼狽的跌落在地上,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看著我的眼神中充滿了驚恐。
我對她的痛苦,視而不見,因為跟我這么多年受的苦比起來,她這點痛,根本不算什么。
“瘋了,你瘋了,你敢打我?”
“為何不敢?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我爛命一條不值錢,你呢?你敢跟我拼嗎??”
我步步緊逼,冷眼看著連連后退的女人。
我實在是不明白,這個瘦弱到一只手就可以掐死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可怕的?
上一世,我竟然被這樣的人,欺負的毫無還手之力,看來我上一世之所以會得到那樣的結(jié)局,不單單是因為謝玉曦惡毒,更是因為我自己完蛋!
若是早有現(xiàn)在這樣的勇氣,那么,我也就不會落得那樣的下場了。
我逼近了她,蹲下來,捏著她的下顎,強迫她看著我。
“謝玉曦,你怎么不繼續(xù)裝了?”
“謝玉陰,你敢傷害我,你信不信他們一定殺了你!”
謝玉曦最大的靠山,就是那幾個男人,還有我那瞎了眼的爹娘。
她現(xiàn)在能跟我叫囂的本錢,也是他們。
若是上一世,我可能還會對這些人有所顧忌,可是現(xiàn)在,這些人在我眼里,不過是塵埃罷了。
什么青梅竹馬,什么兄妹之情,什么未婚夫婿,什么親生父母,不過都是我的累贅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