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王在京城聽打仗兩個字都能聽得耳朵長了繭子,但是他沒親眼見過。
看著一個個血人一般的士兵被抬下城墻,他站在那里像是個木頭人一樣,腦中一片空白。
這一刻,這一幕深深地震撼到他,這就是戰(zhàn)爭,這才是戰(zhàn)爭,這不是朝臣們口中輕飄飄的額幾個字!
他的手有些顫抖,心頭帶著幾分恐懼,想要把腰刀拔出來,但是他的手抖得厲害,拔了幾次都沒拔出來。
蘇辛夷轉(zhuǎn)頭的功夫,看到站在那里臉色蒼白的容王,快走幾步過來,“殿下,你沒事吧?”
容王下意識的搖搖頭,他正想要說什么的時候,就看到城墻之上的大炮被推了出來,炮輪滾動的聲音伴隨著號角聲,大家頓時鼓起精神,軍漢們的怒吼聲伴隨著手中的箭矢朝著韃子飛射而去。
就在這個時候,緊閉的城門忽然被打開,一隊騎兵呼嘯而出,蘇辛夷眼睛一下子捕捉到了領(lǐng)頭的將領(lǐng)不是別人,正是榆林衛(wèi)指揮使謝觀。
蘇辛夷隔著厚厚的城墻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是聽著城墻上士兵的歡呼聲心里也跟著鼓噪起來。
容王下意識的就想要朝外走,蘇辛夷一把拽住他,容王這她這一拽這才回過神,定定的看著蘇辛夷,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
就在此時,城中的步卒也已經(jīng)集結(jié)完畢,列陣而出,緊隨著騎兵朝著敵軍沖了過去。
蘇辛夷一見機會來了,也顧不上容王,只扔下一句,“殿下,保重!”
蘇辛夷隨著城中其他健壯的貼戶一起沖出城門,展橋跟曹清也立刻追了過來,他們的任務(wù)就是保護六姑娘,六姑娘沖出去了,他們當然要跟上。
田早跟包大同晚了一步,倆人年紀小剛跑到門口就被士兵攔住了,小崽子跑什么跑,外頭是你能去的地方?趕緊回去!
田早:…倆人沒辦法,實在是沒辦法混出去,只能繼續(xù)回去幫著搬運傷兵,做些打雜的事情。
容王沒想到蘇辛夷就真的這么沖了出去,她就真的不怕死的去了。
他呢?
他怎么辦?
沖不沖?
沖,他不敢。
不沖,好丟臉。
他可是堂堂的王爺,陛下的兒子,別人在保護南齊的疆域,他這個帝王之子卻像是個烏龜一樣縮在后方。
容王一咬牙就要往外跑,剛跑兩步,城墻上的指揮同知郭弘低頭的一瞬間看到了,嚇得兩腿一軟,從城墻上立刻奔下來,一把保住容王的腰。
“王爺,您不能去!”
“放開!”容王的嗓音帶著抖音兒說道。
郭弘死也不能放,這一位要是沖出去有點什么事情,他們榆林衛(wèi)上下都得跟著陪葬啊!
郭弘死死地抱著容王的腰不撒手,很快指揮僉事卓敬也得了消息,撒丫子就往這邊跑,恨不能插上翅膀飛過來,遠遠的看到郭弘抱住了容王的腰,他立刻撲過來保住他的腿。
容王:……
“放開!”
倆人齊齊搖頭,死也不能放,這是開玩笑的嗎?
敵人的刀劍不長眼,這要是放出去,他們自己死了無所謂,只怕全家全族都要跟著去地下團圓。
蘇辛夷不知道容王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她跟著邊軍沖入戰(zhàn)場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沒帶武器,看著地上倒伏的尸體,撿起一把長刀,便向前沖去。
騎兵的沖擊讓韃子的隊伍起了一陣慌亂,不再像之前那么井然有序。蘇辛夷已經(jīng)無暇去看戰(zhàn)場上的形勢,她只知道領(lǐng)兵沖在前的謝觀,身為榆林衛(wèi)最高將領(lǐng),他沒有躲在城中,而是親自帶兵沖陣。
鎧甲被染紅,刀光交錯間,便會有人倒下。
蘇辛夷第一次上戰(zhàn)場,第一次殺人,第一次手中染上人的鮮血,曾經(jīng)她在山中獵物,現(xiàn)在她在戰(zhàn)場上獵敵。
刀鋒劃開血肉的聲音,讓人心顫,但是卻不能停手,她對敵人仁慈,下一個倒下的便是自己。
蘇辛夷的長刀架住韃子騎兵的彎刀,一腳把發(fā)呆的士卒踹開,那士卒閻王殿前撿回一條命,回頭望去,就看到蘇辛夷的長刀快如閃電滑過敵人的喉嚨。
鮮血噴濺而出,馬上的人睜大眼睛瞬間被被馬兒摔下馬背,緊跟著他就看到蘇辛夷單手拽住韁繩,一個利落的翻身躍上馬背,手中長刀換成了長矛。
馬背上的人他認識,大家都知道蘇將軍的女兒做了貼戶,眾人褒貶不一,但是無一例外沒有人會認為一個女子在戰(zhàn)場上能頂什么事兒。
打仗是男人的事情。
但是現(xiàn)在,他看著馬背上的女子一身男裝,手中長矛所過之處,如刀鋒劈開擋路的山石,一往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