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
顧威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嚼著紅燒肉的嘴半張著，還有紅色的醬汁，從嘴角流下。
周翠蘭的聲音繼續(xù)傳來：“威威，你趕緊過來吧，你爸真的出車禍了！到處都是血！快點過來！”
“……”
父親出車禍了？
顧威僵在原地。
臉上的血色快速褪去，手機也差點從顫抖的手中滑落。
江宇從來沒見過顧威這個樣子。
他上前一步，擔心的問：“二少，誰打來的電話，發(fā)生什么事了？”
顧威木然的轉(zhuǎn)動了一下眼珠：“我爸出車禍了。就在回老家的路上�！�
“什么？”
江宇也震驚不已，“顧二叔回家，應該有保鏢護送。司機也都是經(jīng)驗豐富的老人了，怎么可能突然出車禍？”
況且，還是在這么特殊的時期。
顧威聽懂江宇話里的意思，追問道：“你懷疑，我爸這次車禍，有蹊蹺？”
江宇沒有立刻下決斷，略微思索了一下，道：“不排除有這個可能。但當務之急，是受傷的顧二叔。你趕緊去醫(yī)院看看，公司這里有我看著�！�
顧威也沒再多言，點頭道：“好，我先去看看，保持聯(lián)系�！�
“嗯�！�
江宇點點頭，和葛婧一起目送顧威離開。
辦公室里飯菜的溫熱香氣猶在，但空氣已冷下來。
江宇和葛婧對視一眼，不知道說什么。
雖然肚子空空，但同樣沒心思吃東西了。
葛婧抿抿唇，勸道：“你還是吃點吧，最近那么忙，都瘦了�！�
“好�！�
江宇也沒推辭，理智告訴他，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任何時候都要有食欲，才能有斗志。
倒是葛婧，沒有什么精氣神。
他心疼的說：“這么晚了，你也回家休息吧�！�
葛婧知道自己在這里幫不上什么忙，反而會惹江宇擔心，于是乖乖點頭：“好�！�
她沒讓江宇送，自己關(guān)上辦公室的門，坐了電梯，來到公司的門口。
深秋的夜晚已經(jīng)很冷了，幸好天上的繁星很多，亮晶晶的，很好看。
葛婧仰頭望著星空，深吸了一口氣。
她突然很想去實驗室看看。
這段時間，沒見到同事們，也不知道他們的研究怎么樣了。
顧總還在醫(yī)院躺著，他們的壓力應該也很大吧。
這樣想著，葛婧裹緊外套，踏進了夜色中。
……
顧氏集團旗下的私立醫(yī)院，急救中心走廊。
空氣里彌漫著刺鼻的消毒水味，卻蓋不住那鐵銹般的血腥氣。
燈光慘白，將每個人的臉都照得失去血色，墻壁是冰冷的淡綠色，無聲地加劇著壓抑的氣氛。
搶救室的門緊閉著。
上方“手術(shù)中”的燈牌亮著猩紅的光，像一只冷漠的眼睛，注視著人的悲歡喜樂。
周翠蘭癱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雙眼無神，頭發(fā)凌亂。
樸素的衣服上，沾滿了暗紅色的血跡，有些已經(jīng)干涸發(fā)硬。
“怎么會這樣？好端端的，怎么會出車禍呢？”
周翠蘭望著搶救室的門，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媽！”
腳步聲由遠及近，急促而沉重。
顧威幾乎是奔跑著沖了過來。
他撲到周翠蘭面前，單膝跪地，緊緊握住母親冰冷粘膩的手。
周翠蘭渙散的目光，聚焦在兒子臉上，像是終于找到了唯一的浮木。
她“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整個人撲進兒子懷里，聲音里滿是恐懼和絕望：“威威！你爸爸他……，車都被撞爛了！我看著他被抬出來……，好多血……，他都不動了啊！怎么辦？怎么辦啊？威威，那老頭子雖然人品不好，但好歹也是一條命！我不想他出事！”
顧威強忍著翻涌的情緒，用力抱緊母親，聲音沙啞卻努力保持鎮(zhèn)定：“媽，別怕，我來了，爸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最好的醫(yī)生都在里面！”
說完，他抬起頭，眼神銳利地掃向一旁。
保鏢隊長低著頭，面色凝重，垂手而立。
顧威聲音壓著怒火，質(zhì)問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會出這么嚴重的車禍？”
“二少，事情是這樣的……”
保鏢隊長上前一步，連忙沉聲解釋，“我們正常行駛，一輛貨車突然逆行迎面撞來，避無可避。顧先生坐的位置首當其沖……，傷勢最重。我和夫人以及前排司機，都只是輕微擦傷。肇事司機當場被控制，初步審問……說是連續(xù)跑長途，疲勞駕駛�！�
“疲勞駕駛？”
顧威咀嚼著這四個字，眼底閃過一絲深深的懷疑。
這一切太巧了，公司那邊剛穩(wěn)定，父親就出了意。
這件事，一定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簡單。
但無論怎么樣，就像江宇說的那樣，父親的生命安全最重要。
想到這里，顧威只能將疑慮暫時壓下：“知道了，警方那邊盯緊點�！�
顧威扶著周翠蘭，坐到座椅上。
他握著母親的手，給她無聲的安慰。
手術(shù)還在進行中。
夜色已深，黑暗像濃稠的墨汁，包裹著醫(yī)院，也包裹著每個人沉重的心。
不知過了多久，又一陣輕柔而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顧威和周翠蘭抬頭，看到云檸匆匆來了。
她身上還帶著淡淡地藥水味，臉上也有著顯而易見的疲憊，但眼神清澈而堅定。
云檸剛才還在病房里照顧顧司禮，突然聽說顧二叔出了車禍。
雖然她和這位長輩有一些過節(jié)，但人命關(guān)天，她又是顧司禮的老婆，于情于理，都應該過來看看。
顧威看到云檸，喉頭哽咽了一下：“堂嫂……”
“顧威，二嬸。我剛聽說，二叔怎么樣了？”
云檸聲音輕柔，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她快步走到近前，看到周翠蘭滿身血跡，淚流滿面的樣子，自己的眼圈也紅了。
云檸和顧司禮經(jīng)歷了這么多波折，知道牽掛親人，肝腸寸斷的滋味。
她抽出紙巾，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替周翠蘭擦拭臉上的淚痕和血污。
周翠蘭抓住云檸的手，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哭得更兇了：“云檸，你叔他……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怎么活啊……”
“別胡說，二嬸，”
云檸反握住她冰涼的手，語氣溫柔，“這家醫(yī)院聚集了最好的醫(yī)生，顧二叔一定會醒過來的。你千萬別倒下�！�
“嗯……”
在云檸的安撫下，周翠蘭激動的情緒漸漸平復了一些。
顧威也稍微好受了一些。
他強打起精神，對云檸說：“堂嫂，堂哥那邊還需要人照顧，你先回去吧。這邊有什么消息，我會叫人通知你的，別太擔心�！�
“好�！�
云檸也沒推辭，因為她確實要離開了。
不是因為要照顧顧司禮，而是和沈修昀約定見面的時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