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內(nèi),云逸緊握著拳,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滲出血絲也渾然不覺。
他背對著門,高大的身軀微微顫抖。
但他沒有回應(yīng),更沒有退讓一步。
在回到白城的那一天起,他便踏上了無法回頭的路。
哪怕代價是失去唯一的妹妹。
要么勝,要么死。
沒有第三條路。
云檸僵硬地站在門前。
哥哥的沉默,如同最鋒利的刀,割斷了最后親情的一絲牽連。
她轉(zhuǎn)過身,決絕地離開大廈。
秋天的雨似乎下的更大了。
砸在身上生疼,仿佛要將這世間的污濁與不堪全部沖刷干凈。
雨水模糊了云檸的視線,幾乎讓她窒息。
怎么辦?
她到底該怎么做,才能救回顧司禮?
云檸仰起臉,任由雨水將她的眼淚沖下。
對了!
醫(yī)療組!
陳子期的實驗室!
記得之前,他們就說過,研究已經(jīng)有了新的進展!
云檸立刻抬腳,跌跌撞撞地跑向了那個位于城市邊緣的研發(fā)中心。
實驗室里,氣氛低沉得可怕。
幾位核心研究員,正對著一堆復雜的數(shù)據(jù)和器皿愁眉不展。
“不行,還是不行……,成分比例完全一樣,催化環(huán)境也沒有誤差,為什么就是無法復制出上次的活性?”
“最后一次成功樣本被打碎后,就像是被詛咒了一樣……”
閔老教授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梁,嘆氣道,“那支被打碎的試劑,恐怕有什么我們沒能記錄下來的變量。也許是室溫的細微變化,也許是原料批次的微小差異,甚至可能是……”
他頓了頓,“某種我們現(xiàn)在無法理解的巧合!
“唉……”
工作人員們都低下頭,嘆息聲此起彼伏。
突然,實驗室的密封門發(fā)出輕響。
接著,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
突兀的聲響,打斷眾人的思緒,大家下意識地循聲望去——
門口,站著一個渾身濕透、狼狽不堪的女人。
雨水順著她的發(fā)梢、衣角不斷滴落,在腳下匯聚成一小灘水洼。
女人的臉色蒼白如紙,嘴唇凍得發(fā)紫,唯有一雙眼睛,混合著各種復雜的情緒,灼灼地看向里面每一個人。
是云檸。
“云小姐?”
站在閔老教授旁邊的李姐,最先反應(yīng)過來。
她急忙起身,拿來一條毛巾,關(guān)心地問,“您怎么來了?這么大的雨……”
云檸沒有接毛巾。
她目光掃過實驗室里每一張困惑的臉,聲音顫抖,卻異常清晰:“顧司禮……,他體內(nèi)的病毒再次爆發(fā)了,臟器和免疫系統(tǒng)都受到了攻擊,沒有藥劑可以救治,現(xiàn)在已經(jīng)下了病危通知書。你們實驗室的解毒藥劑,研究的怎么樣了?”
這句話像一枚炸彈,在寂靜的實驗室里引爆。
眾人面面相覷,臉上浮現(xiàn)出難以掩飾的為難與愧疚。
看到眾人的反應(yīng),云檸的心再次往下沉了沉。
她哽咽著問道:“真的,沒有任何辦法嗎?”
“云小姐,這段時間,我們的研究是有進展的。”
閔老教授長嘆一聲,走向冷藏柜,取出一支淡藍色的試劑。
他的聲音沉重,“最新版本的解毒藥劑,完全可以救治顧先生。但是,自從被打碎之后,就沒辦法復制了。我手上的這支藥劑,是沒有經(jīng)過改良的,也能遏制病毒繁殖,保護免疫系統(tǒng),保證病人的生命體征,但是,副作用很大,而且不能保證患者馬上蘇醒。”
云檸盯著閔老教授手中的試劑,問:“有多大副作用?”
閔老教授實話實說道:“可能會造成臟器損害,神經(jīng)系統(tǒng)損傷,還有一些無法明確的副作用……”
云檸深吸一口氣,把手伸向閔老教授:“給我。無論如何,先保住他的命。所有責任,我來承擔。”
與此同時。
天逸總裁辦公室內(nèi)。
沈修昀不顧保鏢的阻攔,推門闖進了云逸的辦公室。
云逸正站在落地窗前,垂眸望著外面的車水馬龍,一言不發(fā)。
沈修昀上前:“你就這樣讓云檸走了?你真的打算和她斷絕關(guān)系?你舍得嗎?”
“該來的總是要來!
云逸輕聲自語,眼中閃爍著野心與仇恨交織的光芒,“修昀,你知道的,我之所以能在國外遇見你,和你并肩作戰(zhàn),創(chuàng)下天逸集團,全都是因為要打敗顧司禮的執(zhí)念。為了這個執(zhí)念,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沈修昀搖搖頭,盡自己所能的提醒云逸:“做任何事?包括眾叛親離,包括一敗涂地嗎?”
“你又怎么知道我會失敗呢?”
云逸轉(zhuǎn)過身,看向沈修昀,“幾年前的我,或許不是顧司禮的對手,但,他也不可能一直身居高位。”
沈修昀咬咬牙,退后一步說:“行,就算你能打得敗顧司禮,就算你能報仇雪恨!那云檸呢?你就真的,否則看到她傷心流淚?”
“有些眼淚,是必須要流的。”
云逸眼神愈發(fā)堅定,“就把腦子里的水流干凈,檸檸才會思考問題,認清現(xiàn)實!
“你……”
沈修昀張張嘴,還想說什么,又突然感覺到一股深深的無力。
他已經(jīng)勸過很多回了,每次都沒用。
這次,又怎么可能出現(xiàn)奇跡呢。
男人低下頭,認命道,“行吧,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吧!
“當然,”
云逸整理好心情,重新做回總裁辦公椅上,“要不了多久,白城的所有人,就會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強者,檸檸也很快知道,她的哥哥,才是最正確的!
另一邊。
云檸與實驗室團隊,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醫(yī)院重癥監(jiān)護室。
透過玻璃,她看見顧司禮安靜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和監(jiān)測設(shè)備。
男人面色蒼白如紙,呼吸微弱,只有心電圖儀上起伏的波紋證明他還活著。
注射過程很快。
隨著淡藍色液體,緩緩推入顧司禮的靜脈,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幾分鐘后,監(jiān)測儀上的數(shù)字,開始穩(wěn)定下來。
病毒活躍指數(shù),從危險的紅區(qū)緩慢下降,最終停留在黃區(qū)邊緣。
“病毒繁殖被遏制住了,”
主治醫(yī)生長舒一口氣,“生命體征穩(wěn)定了。但是如預(yù)料的那樣,患者沒有蘇醒的跡象!
“……”
云檸長舒一口氣。
就算沒有蘇醒的跡象也沒關(guān)系,顧司禮的性命至少保住了。
她閉了閉眼睛,強行忍住眼底涌來的淚意。
可云檸太累了。
顧司禮的昏迷,哥哥的決絕,漂泊的大雨,都讓她不堪重負。
睜開眼睛的瞬間,竟然看到白茫茫的一片。
緊接著,女人便再也支撐不住,軟軟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