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司禮瞳孔驟縮。
揮出的拳頭,在距離云檸面頰不足一寸的地方,硬生生地停住。
力量無處宣泄,反噬自身,震得他整條手臂都在劇痛。
男人難以置信看著云檸,聲音沙啞無比:“云檸,你在干什么?”
“我在干什么,你不是看得很清楚嗎?倒是我要問問你,你在干什么?”
云檸的聲音因為憤怒,變了調,“你大早晨的,不分青紅皂白的闖進來,對我的朋友動手,你是瘋了嗎?”
顧司禮搖搖頭,粗聲粗氣地問:“他在你的房間里,一夜都沒出來,我不該動手嗎?”
“你思想能不能那么齷齪?我和陳子期他……”
云檸剛想解釋,顧威和范倩倩就帶著一群人趕了過來。
烏泱烏泱的一大片,將狹小的出租屋擠得滿滿當當。
顧威上下打量顧司禮,滿臉關切的問:“堂哥,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顧司禮根本沒理會顧威,依舊盯著云檸。
范倩倩立刻上前一步。
她先是打量了一眼垂頭流血的陳子期,又看了一眼顧司禮,最后,把目光落在云檸身上。
這兩人好像吵架了。
那就應該,再吵得兇一點。
范倩倩盯著云檸,暗示的意味無比明顯。
“……”
云檸嘴唇抿得發(fā)白。
指甲在攥緊的手心里,嵌出銳痛。
等一段時間。
再等一段時間就好了。
云檸在心里默默地告訴自己:聽說,醫(yī)療組的實驗,進行的很順利。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再過一段時間,顧司禮體內的病毒就能攻克了。
到時候,她就不用再受范倩倩的威脅,不用再聽從她的命令。
所以,現(xiàn)在的一切,都只是暫時而已。
沒關系。
沒關系的。
她可以等。
顧司禮也可以等。
一切都會好起來!
云檸在心里不停的暗示自己,終于鼓起勇氣,看向顧司禮。
她換上惡劣的表情,抬高聲音說:“一夜沒出來,和你有什么關系?陳子期在我這里待多長時間,是我們兩個人的自由!你還是趕緊回你的醫(yī)院看病去吧!”
“……”
云檸的話,像一根根針,狠狠的扎進顧司禮的心口。
他怔怔的看著她,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旁邊的顧威,更是暴跳如雷。
他伸出手,指著云檸的鼻子說:“我堂哥病得這么厲害,你居然說出這么過分的話,你還有沒有心!”
陳子期快速上前一步,打掉顧威的手,警告道:“請你不要對我朋友說這么沒有教養(yǎng)的話!”
“沒有教養(yǎng),呵,你說我沒有教養(yǎng)?”
顧威都氣笑了,“你他媽地算哪根蔥啊!想死是不是?趕緊給我滾開!”
“……”
陳子期依舊盯著顧威,眼神無波無瀾,沒有任何要讓開的意思。
顧威也來勁了,臉上戾氣橫生:“怎么?給我杠上了,行啊,那今天我就……”
“夠了!”
云檸猛地打斷顧威和陳子期的對峙。
她咬著牙看向顧司禮,恨聲道,“顧司禮,你出去!都是因為你!這群人才闖進我的房間,對我朋友不禮貌!你給我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
顧司禮看著滿臉厭惡的云檸,渾身的怒火和瘋狂,如同被戳破的氣球,泄得干干凈凈。
下一秒,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頭。
他死死咬住牙關,才沒有當場嘔出來。
顧司禮頓了頓。
便不再看云檸,也不再看偷偷挑釁的陳子期,只是緩緩轉過身,拖著像是抽空了靈魂的軀殼,一步一步向門外走去。
顧威凡是以顧司禮為主。
見堂哥離開,自己也連忙跟上去。
不過臨走之前,他惡狠狠的瞪了云檸一眼:這個女人還真是招蜂引蝶!
之前是沈修昀,現(xiàn)在又換了個男人。
還越來越囂張!
這么不安分是吧?
以后有他好受的!
用眼神好好威脅了一番之后,顧威也快步離開了。
范倩倩走在最后面,她滿意的看了云檸一眼,這才向前走去。
云檸接觸到范倩倩的眼神,額角的青筋跳了跳,又慢慢隱忍下去。
但這一個細節(jié),被陳子期捕捉到了。
他瞇了瞇眼睛,探究的看向范倩倩,總覺得,云檸似乎很忌憚這個女的。
這中間是不是有什么隱情?
陳子期垂眸,暗暗記下范倩倩。
顧司禮走出出租屋。
外面雨后初晴,陽光毫無遮攔的潑灑在他的身上。
金燦燦的一片,晃得他眼睛有些暈。
秋風清爽,陽光溫暖。
顧司禮的心卻一片死寂。
他眼神空洞失交,茫然的望著前方。
像個剛從地獄爬出、卻被陽光灼傷的游魂。
但是,顧司禮依舊沒有回頭。
他背影挺的筆直,一步又一步的,走進了刺眼的光里。
出租屋恢復安靜。
云檸急促的喘息聲漸漸平復,身體卻還在微微發(fā)抖。
她看看空蕩蕩的房間,又看看歪斜的門板,再想想顧司禮離開時那僵硬的背影,胸口一陣又一陣的鈍痛。
眼淚忍不住的掉了下來。
她剛才,是不是太過了?
顧司禮剛剛從昏迷中醒來,身體一定很虛弱。
自己就對他大吼大叫,趕他走。
他一定很難過,這樣會不會對他的身體健康,造成影響?
可是范倩倩又在旁邊,自己不得不那么做!
云檸捂住自腦袋,痛苦糾結地幾乎要死掉。
“云檸……”
這時,一聲虛弱的輕喚,在身后響起。
云檸猛地回過神,慌忙轉身。
陳子期正扶著桌子,微微彎著腰。
嘴角的血跡被他擦去了一些,但破裂的傷口依舊明顯。
白皙的側臉上,也浮現(xiàn)出清晰的青紫指痕。
他眉頭緊蹙,眼神卻帶著一種強忍痛楚的溫柔。
男人擔憂地看著云檸:“你……,你沒事吧?雖然你把顧司禮趕走了,但是我總感覺,你似乎有難言之隱,你能不能,能不能告訴我怎么回事,嘶……”
陳子期被顧司禮打傷的地方,就在唇角。
每說一句話,便會牽動傷口一下。
他很想關心云檸,但疼的厲害。
“我……我沒事!陳子期!你怎么樣?疼不疼?”
云檸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她上前扶住陳子期,“我送你去醫(yī)院吧。”
陳子期沖他笑笑,因為太疼,唇角揚起的幅度也不敢太大,有一種滑稽的效果:“不用,我覺得你有些累,我自己去醫(yī)院就行了,你好好休息。”
云檸堅決不同意。
她抓住陳子期的胳膊,認真的說:“不行,你是因為我才受傷的,我必須送你去醫(yī)院!
陳子期看了看云檸那只放在自己胳膊上的小手,露出無奈的樣子:“那,那就麻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