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老宅內(nèi)。
自從顧司禮在顧氏總公司親自露面,并發(fā)表聲明之后,那些本來和楚氏公司交好的人,紛紛退出遠離。
甚至有的還會踩上一腳。
剛剛要起勢的楚家,就這樣,因為顧司禮的稍微出手,變得一落千丈,門庭冷落。
雖然是春日朝陽,但楚家雕花鐵門上,依舊銹跡斑駁。
楚哲遠倚著褪色的廊助,望向遠方。
指間的煙灰簌簌的墜落,飄在黯淡無光的皮鞋上。
他剛剛收到消息。
楚氏公司已經(jīng)瀕臨破產(chǎn)的邊緣。
目前沒有任何起死回生的辦法。
要么從此沒落,要么選擇被收購。
可是這兩條路,楚哲遠都不想選。
不遠處的內(nèi)室里,傳來楚老爺子的咳嗽聲。
從那天開始,他就病倒了。
斷斷續(xù)續(xù)的,一直都沒好。
老爺子到現(xiàn)在也沒想明白,明明一切都準備的那么好,時機也剛剛夠。
為什么?
為什么還是一敗涂地。
一直得體嚴肅,高高在上的楚夫人,也變了性格。
她站在楚老爺子的床頭前,破口大罵。
罵他一把年紀,還癡心妄想。
罵他豬油蒙了心,折了她的大兒子還不夠,還要把整個楚氏公司賠進去。
現(xiàn)下倒好,留下他們兩把老骨頭,連養(yǎng)老錢都沒了。
楚老爺子氣得長吁短嘆,一口氣憋在胸口,喘不上來,咽不下去。
楚夫人也不管,繼續(xù)怒罵著。
楚哲遠看到了,也只是淡淡的吸了口煙。
死不了,就不用管。
這時,一輛商務(wù)車停在楚家老宅的門口。
接著,車門打開,下來一群西裝革履的商務(wù)人士。
因為楚家落敗,資金鏈斷裂,家里的大部分傭人保安都被遣散。
所以,他們暢通無阻地走進了楚家的大門。
楚哲遠抬起頭,遠遠的看到幾雙黑色的皮鞋,踩過剛發(fā)出新芽的草地。
他蹙眉,自從楚家沒落,就很少有人來拜訪了。
也不知道這群人是何身份,要來做什么。
思量之間,幾人已經(jīng)來到楚哲遠面前。
領(lǐng)頭的人,沖楚哲遠禮貌一笑。
他自我介紹道:“楚先生你好,我是天逸公司的陳特助,今天過來,是想和您談一下收購的事情。”
一直沉默的楚哲遠,動了動眼珠。
天逸公司?
他記得,上次顧氏公司和楚氏公司斗法,要搶一個競標項目。
最后兩家兩敗俱傷,都沒有得到,就是被這家天逸公司撿了漏。
當時,楚哲遠就對這家公司印象深刻。
只是疲于應(yīng)付顧氏公司,就沒深入調(diào)查。
就記得這家總公司,是在國外。
前不久,才來白城開設(shè)的國內(nèi)分公司。
沒想到,毫不起眼的小分公司,在短時間內(nèi)發(fā)展的這么快。
居然到了可以收購楚家的地步。
見楚哲遠沒說話,陳特助也沒著急。
他從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收購協(xié)議,輕輕的放在楚哲遠旁邊的石桌上:“楚先生,您考慮一下吧,目前,楚氏公司最好的出路。就是被我們天逸公司收購,重組。我們承諾,會保留楚氏公司大部分職員的工作,也會盡可能的保障你們,還有公司高層的利益!
楚哲遠看了一眼協(xié)議,依舊沒說話。
內(nèi)屋的楚老爺子,卻聽到了陳特助的動靜。
他氣得滿臉漲紅,自己費力的坐上了電動輪椅,一邊出來,一邊大喊:“滾!都跟我滾!我們楚家創(chuàng)建公司的時候,你們這群毛頭小子,還在穿開襠褲呢。還來收購我們楚氏公司?你們算什么東西!”
楚夫人追上來,按住他的電動輪椅,喊道:“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只顧著耍威風?趕緊好好談?wù),最重要的是把損失降到最低!
“你也給我滾!”
楚老爺子掄起拐杖,爆跳如雷,“別在我面前說這些喪氣話!”
楚夫人尖叫著退后,精心保養(yǎng)的臉上全是扭曲的表情。
陳特助看著這一鬧劇,并沒有覺得奇怪。
因為,無論多得體,多有修養(yǎng)的高層人士,在面對失敗,跌入泥潭時,都會變得歇斯底里,不顧形象。
倒是旁邊的楚哲遠,看上去依舊很淡定。
想他之前做的一些決策,也確實挺有能力。
只可惜,楚哲遠要挑戰(zhàn)的人,是顧司禮。
這樣的大人物,可不是隨隨便便有實力,就能夠扳倒的。
能做到這一點,估計也只有自己的老板了。
想起自家老板,陳特助眼中全是崇拜的光。
他輕咳一聲,耐心地對楚老爺?shù)恼f:“你老人家考慮一下吧,這是對楚家所有人最好的出路!
說完,陳特助帶著手下的一群人,烏泱烏泱的離開了。
楚老爺子憤怒的表情僵住,漲紅的臉慢慢變成灰色。
他挺直的后背慢慢佝僂下去,整個人是像年老病重的豹子。
雖然能虛張聲勢地亮出爪牙,但已經(jīng)對任何人任何事構(gòu)不成任何威脅。
三個人怔怔地僵在原地,直到陳特助徹底離開,也沒有動一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口再次傳來一陣細微的響聲。
楚哲遠抬頭,發(fā)現(xiàn)來人竟然是朱琴心。
他突然想起,當初決定對顧家發(fā)出攻擊時,朱琴心特地過來,與楚家劃清界限。
她還在楚家最風光時,分走了范圍內(nèi)最多的錢。
當初,老爺子還諷刺她目光短淺。
現(xiàn)在想來,她卻是最及時抽身的一個人。
朱琴心穿著一身白絲絨的長裙,高跟鞋踩過垂花門剝落的金漆,慢慢走來。
楚老爺子緊緊的盯著她,不知這女人要做什么。
楚夫人更是一臉警惕。
然而,朱琴心看都沒看他們,只是在楚哲遠面前站定。
她的目光,輕輕的掃過楚哲遠烏青的眼圈,凹陷的顴骨。
然后,從包里掏出一張銀行卡,放進他白色襯衫的兜里。
女人表情依舊冷冷淡淡的:“這里是我當初從楚家拿走的錢,雖然不能讓你東山再起,但也絕對能讓你衣食無憂!
楚哲遠表情僵硬。
當初,她離開地決絕。
今天,沒有落井下石,還雪中送炭!
就連旁邊的楚老爺子和楚夫人,也愣住了。
這個在他們眼中,知道要錢享受,張揚淺薄的女人,竟然會這么做!
其實,愛人如養(yǎng)花。
朱琴心遇到云宏斌之后,被養(yǎng)得很好。
她變得平和,善良,三觀正。
因為確定自己被愛著,她也不再沒有安全感地只注重物質(zhì)。
“別用這種稀奇的目光看完!我有阿宏照顧,不需要那么多錢!”
朱琴心被三個人看得不自在,對楚哲遠哼了一聲,“倒是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樣子了!趕緊拿著錢,安安穩(wěn)穩(wěn)過日子吧!
她今天過來,就是云宏斌勸說的。
就算是用這些錢,彌補年輕時,因為不會當母親,對楚哲遠犯下的錯。
說完,朱琴心就離開了。
她一身輕松,好像徹底和年輕時那個不堪的自己,說了告別。
楚哲遠握緊銀行卡,看著朱琴心漸漸遠去。
楚老爺子和楚夫人對視一眼,又默默移開。
只有朱琴心留下的香水味道,在暮色里織成細密的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