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司禮抬眸，目光直直地看著兩人，語氣平靜地問：“我這個病，是不是沒有解藥，也不會被治好？”
顧威眼眶瞬間紅了幾分。
他急忙掩飾道：“堂哥，治療才剛開始，你可千萬別說這些喪氣話！醫(yī)生一定會有辦法的！”
顧司禮性格剛毅果決，發(fā)生了問題，就面對問題，解決問題，從不需要勸解和安慰。
聽到顧威說了廢話，他直接略過，又看向江宇：“你來說�！�
江宇斟酌著詞句，小心翼翼道：“顧總，據(jù)醫(yī)生所說，您體內(nèi)確實含有一種新型病毒，當前也確實沒有明確的治療方案和緩解的藥物。但是，我和二少已經(jīng)邀請了國內(nèi)外最權威的專家，組成了專家組，正在對您的情況進行會診研究，想必，一定會有好結果的！”
“我知道了�！�
顧司禮撇去江宇話里的修飾，提煉出四個字：希望渺茫。
既然如此，他就要考慮到最壞的結果。
如果有一天，自己暈倒后再也醒不過來，他必須讓活著的人，依舊有好的生活。
他要給顧氏公司，自己的親人，還有……，云檸，他放在心尖上的女人，想好后路。
顧司禮頓了頓，語氣堅定地對兩個人說：“我現(xiàn)在，要擬定遺囑。”
顧威立刻激動起來：“堂哥，你在說什么？”
這好端端的，怎么能說這么晦氣的話！
堂哥不會有事！
絕對不會！
顧司禮沒理他，只是對江宇抬手：“拿紙和筆過來�！�
顧威眼圈紅紅的，忍不住阻止道：“堂哥！”
江宇也有些遲疑，沒有動。
顧司禮皺眉，對江宇重復道：“拿過來！”
江宇燉了一下，只好從公文包里掏出紙和筆，雙手遞給顧司禮。
顧司禮伸手去接，可瞬間，他感覺整個手臂的筋骨像是被折斷了一半，酸軟無力。
剛剛到手的紙筆，掉落在地。
顧司禮的眸光微微閃動，眼底閃過一絲自嘲。
楚哲賢的病毒，確實厲害。
他如今，居然連最輕的紙筆都拿不動了。
顧威和江宇對視了一眼，面上都閃過一抹不忍。
顧司禮咳嗽了一聲，病痛似乎又洶涌著席卷上身。
他忍了一會兒，才緩緩說：“既然紙和筆都拿不動，那江宇，我說，你寫。為了保證遺囑的真實有效，顧威你來錄像�！�
江宇面色沉重點點頭：“是，顧總�！�
顧威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么，但最終，也只是輕輕點了點頭：“知道了，堂哥。”
更強烈的疼痛襲來，顧司禮強撐著精神，緩緩開口：“我個人名下的所有存款，二分之一留給二叔和二嬸以及我的堂弟，二分之一留給我的妻子，云檸。”
“至于名下的房產(chǎn)，股票，基金以及公司股權，全部留給云檸�？偛眠@個職位，在云檸和顧威的監(jiān)督下，由董事會選出。在我離開之后，所有的項目，資源，以及員工的工作崗位，半年內(nèi)不許調(diào)動�！�
顧司禮知道，一旦他去世，別說公司，整個白城都會震動。
躲在暗處的那些人，更會蠢蠢欲動。
他力求讓一切保持原樣，就是為了能夠公司有所緩沖，然后再次重整旗鼓。
江宇字跡工整又快速地，將顧司禮的遺囑寫下來。
看著面前的紙張，里面的字字句句，都是顧總的嘔心瀝血。
江宇輕步走到病床前，遞到顧司的眼前。
顧司禮垂眸看了一遍，在遺囑的末尾處，艱難地簽上自己的名字，按上手印。
顧威按下錄制的終止鍵，又揉了揉發(fā)酸的鼻子。
顧司禮讓江宇把遺囑交給他：“記住，把這份遺產(chǎn)交給律師，進行公證。”
顧威看看顧司禮，沒接，囁嚅道：“堂哥，雖然我覺得這遺囑沒必要，但是，你好像忘了林蕭蕭和你們倆的孩子了。”
怎么說，那孩子也是堂哥的親生骨肉。
退一萬步講，萬一堂哥真的發(fā)生不幸的事兒，這個孩子，就是顧家正宗的繼承者。
遺囑里怎么能沒有他？
顧司禮的神色沉下來：“這件事情我另有安排，你先拿著遺囑出去�！�
“可是……”
顧威還想說幾句，但是看到顧司禮蒼白的臉色，只能閉上嘴，心情復雜的離開了。
病房里，只剩下江宇和顧司禮兩個人。
江宇有些緊張。
顧總到底要吩咐什么事兒，還得避著二少？
顧司禮壓制住來自腦髓的疼痛，虛弱的問江宇：“之前讓你調(diào)查林蕭蕭的事，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江宇面有愧色：“現(xiàn)在，最新查到的線索，也只有林蕭蕭和王嫂之間，有不正常的金錢往來。還有林蕭蕭之前在國外的生活。我也查了，但是并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生產(chǎn)記錄�！�
說到這里，江宇也覺得奇怪。
現(xiàn)在的人，生孩子總要去醫(yī)院吧？
為什么國內(nèi)國外，都查不到林蕭蕭的生產(chǎn)記錄？
難不成，她是自己在家生下的孩子？
顧司禮面露思索，說：“我派了個人，潛伏在林蕭蕭身邊，他叫周子俊，是一個演員，目前已經(jīng)取得了林蕭蕭的信任。這件事情暫時不要告訴顧威，以后，就由你和他聯(lián)絡�！�
哪怕他不在了，也要把這件事情調(diào)查清楚，給云檸一個解釋。
“是，顧總。”
江宇很動容，都這個時候了，顧總想的最多的還是關于云檸的。
可剛才，顧總為什么把云檸趕走？
剛才云檸走的時候，臉色很不好。
想必，沒有想明白，顧總為什么那么對她。
他試探地問：“顧總，其實，云檸也很擔心你，我要不要叫她過來，照顧你？”
他覺得任何一個護工，都比不上云檸能讓顧總心情愉悅。
這或許對顧總病情的治療，也有好處！
提到云檸，顧司禮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溫柔，但很快被黯然替代。
他說：“我可以假裝生病，但不能真的生病�，F(xiàn)在這種情況，如果和她在一起，才是拖累，所以……”
顧司禮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對江宇說道，“以后，就不要讓她和我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