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純熙在于曦下樓后,面朝著窗外靜坐了一會兒,又不受控的悶聲發(fā)笑。
“師姐,有個孩子在喊我娘親呢。”
“她跟你一樣心軟,笨笨的,一個不小心感覺就要弄碎了!
“明明誰都不敢靠近我,就她膽子大,好像篤定了我不會傷害她一樣。”
她望著天空,藏著碎光的眼內(nèi)多了幾分懷念。
自言自語的低喃幾句,她閉上眼睛,似是連回憶一起斷絕,只最后道了句:
“被小家伙當(dāng)成娘親的感覺竟然不討厭,還不錯,很新奇,我可能……有點理解你照顧我時的感覺了!
于曦之前每次來找落純熙看書,都只是乖巧的坐在落純熙的書桌旁,靠著桌腿看書。
落純熙看她每次都安安靜靜的,便也沒有趕她走。
但這次于曦抱著書上來,卻意外發(fā)現(xiàn)書桌旁竟然多出了一把椅子。
“師父?”她小心翼翼地試探了一句。
落純熙沒說話,只冷淡的瞥她一眼,又收回了視線。
【笨蛋東西,喊什么喊,凳子都擺在你面前了你坐不就行了?】
于曦愣了愣,果斷抱著書爬上椅子,剛坐好,就見落純熙好像又笑了。
再仔細看時,落純熙冷艷的臉上又只剩了疏離,完全想象不到她之前不久還曾肆意笑過一場。
師父真是個奇怪的人。
但是她一點都不討厭。
于曦確定落純熙不會趕自己走,尾巴翹得老高,高興地翻開書,很快集中精神開始學(xué)習(xí)。
當(dāng)她讀完一本書,躍躍欲試的在掌心凝聚魔氣并控制時,意外發(fā)現(xiàn)落純熙早已經(jīng)放下了手里的話本,正撐著下頜望著她。
見她看過來,落純熙才不急不緩地開口道:
“一下午的時間就學(xué)會了控氣?我聽說狐妖是最聰慧的妖物,你流著狐妖的血,勉強還不算太笨。”
聞言,于曦原本彎著的尾巴尖一下子繃直了,她生疏的張了張嘴,小臉漲得通紅,好半天才緊張出聲道:
“謝謝師父夸獎!”
她又被夸了!師父夸她聰明!
落純熙沒想到自己隨口評價的一句話在于曦眼里也能是夸獎,她趕緊收回視線,又要翻書去看,以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而于曦還在激動中,她兩手拽著自己的耳朵,懸空的腳丫晃了兩下,才不好意思道:“外面的人都討厭我的妖血,說是低賤的象征……”
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夸她體內(nèi)那一半的妖血呢。
“別聽那些無能的蠢貨胡說!甭浼兾跣揲L的手指按在書頁上,語速很慢,卻倨傲至極:“數(shù)千年之前,妖族也可入仙門,且多數(shù)因為特殊血脈,天資聰穎,能者輩出,驅(qū)魔除惡,他們可不低賤。
“但再有天賦,也沒防住小人,蠻荒浩劫之后,所有妖族都被扣上了罪人的帽子,有人誣陷他們想要屠盡人類,要吃人才可修煉,借此機會,當(dāng)時的大能老祖親自開口,妖族被列為下等之列,與牲畜同位。”
說到這兒的時候,落純熙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眼瞼下壓,半垂眉目掩飾殺意:
“都是些惡心的家伙!
哪怕她此時什么都沒做,可在話音落下后,于曦還是感受到了一種說不上來的恐怖感,甚至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注意到于曦的不適,落純熙連忙收斂殺意,輕吐口氣道:“這都是些過去的事,你只要記住,以后誰說你低賤,你就去扯爛誰的脖子!
說到這,她側(cè)眸掃向走道方向,見鐘弦上來準(zhǔn)備接人,心情更加不爽道:“要是你贏不過對方,就讓鐘弦這幾個蠢貨上,要是他們也贏不過,就讓他們死在外面!”
鐘弦剛一上來就聽到了這么一句。
他怔了怔,還沒睜開眼睛,先感覺到落純熙的視線跟帶了無數(shù)刀子似的狠狠往他身上扎。
不是,誰又把這位祖宗給惹了?
心驚膽戰(zhàn)的趕緊把于曦接回來,生怕落純熙心情不好,拿他們兩兄妹開刀。
他被挖心掏肺的沒關(guān)系,但是小曦兒可承受不住!
抱起于曦的時候,于曦還毫無防備軟乎乎的和落純熙道別,同時他又被瞪了一眼。
他莫名其妙的冒出一身冷汗,加快腳下的速度,差點以為今天就走不出這個門了。
可他提心吊膽了一路,不僅走了出去,還順利將于曦接回了住處。
“師父她竟然沒對我們動手?”
鐘弦再三確定自己還活著,抱著于曦進房間的時候還不忘檢查一下于曦身上有沒有受傷。
看鐘弦擔(dān)心到情緒緊繃,眉頭就沒舒展過,于曦怕他的鬼氣會失控,連忙道:
“哥哥,不用擔(dān)心,我好好的,師父她是個很好的人,她可能只是不善表達而已,你看,我們現(xiàn)在每次去書閣,不是都能看到師父嗎?”
她覺得鐘弦對落純熙可能有很大的誤會。
鐘弦曾說落純熙神龍見首不見尾,很長時間都見不上一面,但她在觀察后發(fā)現(xiàn)并不是這樣。
就她來書閣的這幾次,每次都能遇到落純熙。
并且落純熙來書閣的時間都差不多,像是常年養(yǎng)成的習(xí)慣。
鐘弦認為落純熙難見,大概率是因為鐘弦過去基本不會去書閣,所以下意識的認為落純熙也不會去書閣。
一說起這個,鐘弦也有些納悶,這段時間他能遇到落純熙的次數(shù)確實是越來越高了。
而且落純熙之前也確實幫了他一次,這放在以前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會不會是因為落純熙太喜歡小曦兒了,所以才變得這么古怪?
看,自從他有了小曦兒之后,不也變得開朗多了?
于曦聽著鐘弦的心聲,見他直接想跑偏,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而鐘弦還以為于曦在意落純熙,無奈地捏了捏她精致小巧的鼻子,抱起她去廚房吃飯,邊走邊道:
“小曦兒呦……別太相信師父,你沒有見過師父打人時的樣子,但我已經(jīng)不止一次被她揍的皮開肉綻了,而且她對人動手是不講道理的,想動手就動手,根本沒辦法溝通!
鐘弦不了解落純熙的過去,但他剛被帶回去時,魔界還是一片混亂。
落純熙雖是魔尊,卻從未認真管理過魔界,責(zé)任心三個字恐怕她都不會寫。
她唯一的管理方法就是看誰跳騰的太高,她直接把那人所在的一帶都移平。
性命這種東西在落純熙眼里最是廉價,如果不是魔族們識相,基本不敢在落純熙面前造次,整個魔界可能早就消失在落純熙手里了。
不過鐘弦雖然怕落純熙,卻并不恨她,就算被她揍得再凄慘,他也依然會叫落純熙“師父”。
這么多年下來,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早已無法在一朝一夕間改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