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唐家離開之后,許橋舉目四望,思索著自己下一步應(yīng)該做什么。
而玉心一臉擔(dān)憂地看著臉色蒼白的許橋:
“公子,您已經(jīng)有好幾天的時間沒有吃飯了,要不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吧!
先前忙著和離的事兒,這會兒聽到玉心這么提起來,許橋這才感受到腹中饑餓難耐。
“走吧,先填飽肚子!”
說著許橋就領(lǐng)著玉心進了一家酒樓。
兩人剛剛進了酒樓,目光很快就被酒樓中央的一處臺子吸引了。
臺子不大,卻位置頗高。
此時的臺子上站著一個穿著長衫,頭上戴著儒冠的青年,正在對著四方頻頻拱手。
臺子周圍都是些差不多打扮的讀書人,正在拍手叫好,氣氛熱烈。
看到了許橋眼中的不解之后,小二笑著解惑道:
“公子有所不知,我們掌柜的敬重讀書人,因此特意在這里設(shè)下了詩詞臺以供讀書人交流詩詞!”
正在小二說話的時候,另外一名風(fēng)度翩翩的年輕儒生上了臺階。
而這時候的玉心則是拉了拉許橋的袖子,低聲道:
“公子,這不是先前去唐家找過白公子的杜公子嗎?”
許橋抬頭向著臺上看去,只見杜公子對著四方拱了拱手,這才說道:
“諸位,如今國家有難,肉食者鄙,在下只恨一介白身,不能值此危難之際,站出來拯救國家!”
大乾立國已經(jīng)兩百余年,兩百年的弊端積累到一起,早已經(jīng)是積重難返。
如今的大乾,靈帝年邁昏聵,整日求仙問道,卻不顧邊患四起,民怨沸騰,眼看著大乾國將不國。
“是啊,只恨這些官員不作為,丘八貪生怕死,不能保衛(wèi)我大乾安寧啊!”
“諸位,若是吾輩他日得志,定要扭轉(zhuǎn)如今這乾坤!”
就在這些儒生們義憤填膺,慷慨激昂的時候,杜文弼張開雙手,對著四面八方呼喊道:
“諸位,諸位,在下做了一首詩,請諸君聽我一言!”
臺子周圍頓時安靜了下來,嘈雜的酒樓之中只有杜文弼激昂的聲音在酒樓之中回蕩。
“諫書猶在篋,安得敗吾師。憤世今成癖,煩君誦所詩!”
“好!不愧是杜公子啊,這首絕句,當(dāng)真是說出了我輩的心聲。
“是啊,如今杜兄的詩才只怕已經(jīng)超過我等凡人眾多了啊!
“彼其娘之的邊軍,要不是這些貪生怕死的邊軍,如今的大乾能亂成這樣?”
提到了邊軍,許橋的臉色瞬間就變得難看起來了。
老父親在邊軍多年,許橋從小聽著他們的故事長大,自然比尋常人更懂邊軍失敗的原因在哪里。
就在這個時候,站在臺上的杜文弼十分感慨地說道:
“邊軍貪生怕死,朝中官員昏庸無能,只恨我等如今人微言輕,沒有為國分憂的地位。
就在一眾書生們低頭感傷,相顧無言的時候,許橋卻就著兩碟咸菜,將一碗粥喝的嘖嘖作響。
站在他不遠處的一名書生極其鄙夷地說道:
“如今國家都已經(jīng)帶了這個份上了,你居然還能吃得下去飯,當(dāng)真是我大乾的悲哀!”
許橋早就不滿他們的言論了,只是不想生事,這才沒有搭理他們,哪想到這些人反而會對他主動發(fā)難?
許橋不想惹事,可是也不會怕事,當(dāng)即不咸不淡地說道:
“涼州的邊軍為何打不過草原蠻族,諸位難道不清楚嗎?”
眾多書生一時間面面相覷,不明白許橋這是什么意思。
就在他們遲疑的時候,許橋不緊不慢地補充了一句:
“諸位都是出自涼州的富貴人家,如今你們吃的菜,喝的酒,都是本應(yīng)該屬于涼州邊軍的軍餉和武器,如今各位卻能一口一個邊軍畏戰(zhàn),貪生怕死,當(dāng)真是君子之風(fēng)!”
酒樓之中的眾人也是第一次聽到了這么新鮮的觀點,一時間面面相覷。
二樓之中的包廂中,一名明眸善睞,皓腕如凝雪的姑娘抬手將旁邊老人面前的酒杯倒?jié)M,好奇地問了一句:
“魏爺爺,這種觀點在這酒樓之中倒是稀奇!”
老人哈哈大笑,端起面前的酒盅,卻不急著喝,反而是一臉譏諷地笑道:
“你總不能指望著這些官宦人家的子弟承認自家誤。國吧?”
少女眸光一閃:
“魏爺爺也同意這人的觀點?”
魏老緩緩喝下了酒杯中的酒,感嘆道:
“涼卒悍勇,可不是史官們隨口說出來的!”
少女聽到了這話之后,眼眸中泛著異色地看著樓下灰頭土臉的許橋:
“聽魏爺爺這么一說,這人倒是個妙人?”
而此時的酒樓大堂之中,杜文弼盯著許橋仔細看了一會兒,恍然大悟一般地說道:
“我知道你是誰了,你不是唐家的贅婿嗎?聽說你老婆讓你往東,你不敢往西啊?如今也敢在我們面前大放厥詞?”
眾人聞言頓時哈哈大笑,這年頭,男人入贅是最令人不恥的行為。
而樓上包廂中的少女則是一臉失望地搖了搖頭:
“就算是這人有兩分見識,可是能數(shù)典忘祖,連自己的祖宗都能忘了的人,也就這樣了!”
聽到了周圍傳來的笑聲之后,玉心漲紅了臉,想要替許橋辯解,卻又不知道說什么,只能焦急地看著許橋。
而許橋則是對這一切都視若無睹一樣,只是低頭喝著粥,仿佛這碗粥對他有莫大的吸引力一樣。
周圍的一群公子哥們越說越過分,可是半晌沒有聽到許橋有所回應(yīng),漸漸覺得無趣。
杜文弼搖搖頭,自嘲一般地說道:
“和你一個連詩詞都不懂的贅婿計較這些東西,我們也是昏了頭了!
眼看著碗中的粥已經(jīng)喝完,許橋這才不緊不慢地抬頭,看了一圈不遠處的儒生公子們。
“誰說我不懂詩詞?”
杜文弼呵呵一笑,這贅婿不僅嘩眾取寵,還滿口大話,當(dāng)真小丑。
但下一秒,就聽許橋緩緩地開口道:
“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這詞一出。
靜。
整間酒樓瞬間鴉雀無聲,儒生們紛紛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