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偷偷看了白楚諭一眼,他進(jìn)宮之后,已經(jīng)聽外公說了,白叔叔現(xiàn)在做了皇帝,所有人見了他都是要跪拜的,所以他學(xué)著方才白樂芙的模樣,朝白楚諭行了一個跪拜禮。
白楚諭暗瞥了一眼藥碗中剩下的湯藥,清雋的眉頭微微一蹙,只是一瞬,面上已是溫潤的表情。
他朝虎子笑了笑,走上前,將他從地上抱了起來,“怎么對叔叔這么生分?那些虛禮以后都免了,咱們以前在村子里怎么樣,現(xiàn)在還怎么樣!
虎子聞言,心里的拘謹(jǐn)和畏懼倒是少了幾分,覺得白叔叔雖然做了皇帝,但還是和從前一樣和善。
“你娘親生病了,一直不肯喝藥,你幫叔叔勸勸你娘親好嗎?”白楚諭將虎子放在罌粟面前,從宮女手中拿過藥碗,遞給了虎子。
虎子端著藥碗,小臉上滿是擔(dān)心,有些焦急的道,“娘親,你生病了?”
罌粟搖了搖頭,“娘親沒事,已經(jīng)好了!
虎子卻覺得娘親一定是跟他生病的時候一樣,嫌藥汁太苦,不愿意喝藥,才故意說自個兒病好了。
他端著藥碗,只覺得任務(wù)重大,一定要哄著娘親把藥給喝了。
“娘親是不是怕苦?我看娘親都瘦了,喝了藥娘親才能早點好,娘親要是怕苦,虎子給你找蜜餞,喝了藥吃些蜜餞,嘴里就甜了!被⒆右桓毙〈笕四拥牡。
趴在罌粟懷里蹭來蹭去的白樂芙也一臉懂事的規(guī)勸道,“姨姨要乖乖喝藥,不然你又會躺在床上一直昏迷不醒,樂芙會很擔(dān)心的!
縱然十分厭惡白楚諭,但是看著兩個孩子這么擔(dān)心著急,罌粟還是從虎子的手里接過了藥碗,道,“好,我這就喝藥!
白樂芙小姑娘高興起來,連忙對一旁的宮女吩咐道,“你們快去給姨姨拿蜜餞過來!”
罌粟搖頭道,“不用了!
端起藥碗往唇邊送去,打算一飲而盡。
藥汁尚未送到唇邊,她一顆心突然躁動不安,狂跳不止,緊接著腹內(nèi)一陣絞痛,疼得她小臉煞白,眉心緊蹙,雙手顫抖起來。
虎子和白樂芙都被嚇了一跳,緊張而又擔(dān)心的問道,“娘親(姨姨)你怎么了?”
罌粟顧不上回應(yīng),腹內(nèi)好像被一把鈍刀割開了一般,疼得她忍不住大口大口的抽氣,手中的藥碗不受控制的朝地上摔去,藥汁盡數(shù)灑在了地上精致的羊毛地毯上。
她雙手緊緊捂著腹部,下體涌出一股熱流,罌粟想起她這些時日一直昏睡不醒,莫不是來了葵水。
因為先前沈翠花落過水,入了寒氣,她這具身體一直有痛經(jīng)的毛病,可以前就算是痛經(jīng)也不是這么個疼法。
一旁的白楚諭看著罌粟的模樣,不由眉心狂跳,眸光落在打翻在地的藥碗上,有陰郁之色一閃而過,吩咐人去將一直候在外面不曾離開過的陸院判喊了進(jìn)來。
陸院判給罌粟診脈之后,面色有些不安,不過在罌粟面前,半分不敢提及她身懷有孕之事,只說是罌粟身體虛弱,前次昏睡許久未曾進(jìn)食,今日猛然進(jìn)食,引起的不適。
在陸院判去開藥方的空檔,他悄悄與白楚諭道,“罌姑娘喝的藥量甚微,眼下只是見了紅,不足以滑胎,可還要加重劑量?”
白楚諭眼中罕見的劃過一抹猶豫,出聲問道,“若是落胎,可比方才還要痛?”
“那是自然,生生將一塊肉從肚內(nèi)剮掉,自然要比方才疼許多倍。”陸院判這般說道,其中也有私心。
沈姑娘腹中懷的畢竟是龍嗣,雖然此次落胎是皇上授意,但卻是經(jīng)由他之手,若是往后暴露出去,他便是再有兩個人頭,也不夠謀害龍嗣這條大罪砍的。
且看皇上對沈姑娘如此寵愛,將來沈姑娘一躍成為貴妃甚至后宮之主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等到那時沈姑娘知道這件事,還不得找他算賬。
白楚諭雖然心疼罌粟疼得煞白的小臉,但也只是猶豫了一會兒,眸光便變得幽深暗沉起來,對一旁靜心等待他轉(zhuǎn)變主意的陸院判出聲道,“加重劑量,備好落胎后安服的藥,你就在此候著!
陸院判心內(nèi)嘆氣,不過還是老老實實的照著白楚諭的吩咐,又去煎了落胎藥。
內(nèi)殿的罌粟,強(qiáng)撐著去了凈房,額頭上掛滿了疼出的冷汗,后背也濕冷一片,當(dāng)看到里衣上的血跡的時候,她眸中劃過了一抹疑慮,為何方才那大夫只字未提她來葵水之事?難道是羞于啟齒?還是并未發(fā)覺?
她吩咐宮女喜兒幫她拿了一條月事帶,換了一身里衣,收拾干凈從凈房出去,就對上了兩小只擔(dān)心的目光。
罌粟對兩人笑了笑,“沒事,娘親就是吃壞肚子了!
雖是這么說,但是她蒼白的臉色,還是讓兩個小家伙擔(dān)心不已。
虎子和白樂芙上前,扯著罌粟濕冷的手,乖巧的催促罌粟躺去床上休息。
腹部依舊很疼,罌粟強(qiáng)忍著,朝一旁收拾藥碗以及灑在地上殘渣的宮女喜兒出聲問道,“我昏迷這些日子,身上可曾來過葵水?”
罌粟昏睡這些時日,一直是大宮女喜兒貼身伺候,她聯(lián)想到方才罌粟換了里衣,又要月事帶的事情,忙搖頭,“未曾來過!
罌粟有些記不清上次來葵水的時間,她的月事一向不太準(zhǔn),不過印象中確實好長一段時日都未曾來過葵水了,只當(dāng)這次月事是因許久未來,才會疼得這般厲害,便也未曾多想。
就在這時,白楚諭再次進(jìn)了內(nèi)殿,身后跟著端著湯藥的陸院判,他對罌粟出聲道,“你身子不好,這次可不準(zhǔn)再鬧脾氣不吃藥了,我已經(jīng)讓人備了果脯過來!
說話的功夫,五六個宮女魚貫入內(nèi),手中皆端著盛放果脯的盤子,齊齊在床邊站定,架勢很足。
似白楚諭真的是怕罌粟嫌藥苦,特意將宮內(nèi)各種果脯全都命人送了進(jìn)來。
罌粟很不喜歡他這種打仗鑼鼓的方式,何況,她根本不是矯情怕藥苦不肯吃藥的人。
沒有理會白楚諭,罌粟從陸院判手中接過藥碗,也沒有用湯匙,仰脖打算一飲而盡。